1006 獨木難支
衣香鬢影之間,桃樂絲-萊特端着一杯香檳酒,優雅地微笑着,淺紫色的裙襬在冰藍色的燈光之下流光溢彩,不遠處,一襲白裙的茱莉亞-羅伯茨告辭了瑞茜-威瑟斯彭,然後快步朝着桃樂絲走了過來,嘴角是那標誌性的大嘴笑容,她微微身體前傾,然後給了桃樂絲兩個貼面禮,滿懷歉意地說到,“請原諒我的失禮,一直到現在纔過來給你打招呼,希望今晚的派對沒有讓你失望。”
“不,當然不。”桃樂絲也露出了大大笑容,連連擺手,“今晚一切都很好,我剛纔還和佩內洛普碰面,我們兩個人都對那個冰雕噴泉讚不絕口,馬克整個人躺在地上,喝着流淌下來的香檳,那畫面可是其他地方都見不到的。”
“馬克-沃克伯格?”茱莉亞皺起了眉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得到了桃樂絲肯定的答覆之後,她連連搖頭,“那該死的傢伙,等會梅麗爾來了,他就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最好不要做了。”雖然是在咒罵着,但茱莉亞的臉上洋溢着歡樂的神情,惹得桃樂絲也是開懷大笑。茱莉亞左右看了看,“所以,蘭斯今晚沒有打算過來嗎?”
“噢,可憐的蘭斯,昨天片場出了一點意外,愛德華在練習那個什麼新技術,電子捕捉什麼的,狠狠地摔了無數次,膝蓋似乎有些挫傷,同時機器也出了一些故障,他正在爲這些事情頭疼呢。”桃樂絲臉上自然地浮現出了相對應的遺憾,搖了搖頭,“今天下午,他專程趕去了舊金山,想要和工業光魔的技術團隊面對面的討論。估計最快也要後天才能回來了。”
茱莉亞捂住了胸口,表達了她的遺憾,“可憐的蘭斯。”隨即輕輕搖了搖頭,“我對電子的東西完全一竅不通,所以我就不深究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今晚他的缺席真是一個遺憾。不過,也許這就是他能夠拍出那些神奇電影的原因,不是嗎?”茱莉亞長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十分期待他今晚能夠出席的,我的嫂子和哥哥都過來了,他們想要親自感謝一下蘭斯。你知道,爲了那個叫艾瑪的小傢伙。”
“蘭斯就知道你肯定會在意這件事,今天下午我給他打電話時,他專程讓我帶來問候,希望小姑娘一切安好。”桃樂絲應付起這樣的話題,如魚得水、輕鬆自如,“如果你真的要感謝的話,等他這部電影舉行首映式時,希望你可以親自到紅地毯表示一下支持,他覺得這是一筆合算的交易。”
“哈哈。”茱莉亞被完全逗笑了,爽朗的笑聲沒有任何掩飾,“他真是一個可人兒,不是嗎?”估計整個好萊塢會如此評價蘭斯的,茱莉亞是頭一個了,收斂起笑容之後,茱莉亞回頭看了看熱鬧的人羣,接着說到,“事實上,我原本是打算爲蘭斯介紹一些老傢伙的,你知道,他們在好萊塢還是說得上話的。”
桃樂絲恍然大悟,難怪茱莉亞會認爲蘭斯是個“可人兒”了,茱莉亞提起的老傢伙肯定是學院高層,她今晚就是希望爲蘭斯的學院公關打開局面,這可比一個簡單的首映式出席要分量重得多了。
茱莉亞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坐在沙發裡的那個白髮老人,光禿禿的腦袋上可以清晰地數出每一縷白髮,但這些稀疏的白髮卻整齊而伏貼,一絲不苟,他身邊坐着的赫然是比爾-康頓和碧昂斯——“追夢女郎”的主要卡司。
伴隨着金球獎提名名單的出爐,“追夢女郎”的所有信息都被扒了出來,這部作品是由夢工廠和派拉蒙合作拍攝的,雖然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沒有擔任製作人,但領銜製作人勞倫斯-馬克卻是好萊塢的老骨頭了,“甜心先生”、“盡善盡美”都是他的作品。
今晚是茱莉亞的私人派對,“追夢女郎”的主要卡司能夠收到邀請函,顯然他們與茱莉亞的私交也不可小覷。
“羅伯特-雷梅,學院的前任主席,很少出來走動了,但影響力依舊根深蒂固。”茱莉亞簡單介紹了一句,桃樂絲立刻將名字與腦海裡的形象對上號,這位著名的製作人,在九十年代前後兩次當選了學院主席,第一次是1992年到1993年,第二次則是1997年到2001年,退休之後,過去這幾年時間,很少露面。
學院在過去這今年也經歷了不少變動,著名導演弗蘭克-皮爾森2005年卸任,前任派拉蒙的總裁希德-甘尼斯接手,但連續兩年都遇到了麻煩,去年是“斷背山”,今年是“狂暴之路”。只是桃樂絲沒有想到,羅伯特-雷梅居然都被請出來了,看來今年的學院公關局面遠遠比想象更加混亂。
茱莉亞回過頭,意味深長地說到,“我認爲他和蘭斯之間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
桃樂絲搖了搖頭,笑容裡多了一些苦澀,“當然,蘭斯十分樂意認識新朋友。但恐怕今年會比較困難。”話語有些晦澀,茱莉亞一下就讀出了異樣,挑了挑眉,“怎麼說?”
桃樂絲聳了聳肩,“還用說嗎?蘭斯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桃樂絲的視線落在了茱莉亞身上,“你的體會應該更加清楚,不是嗎?”
茱莉亞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那些掙扎的回憶。的確,好萊塢的女演員或多或少都遭遇着歧視,最爲可悲的是,那些歧視不是刻意的,而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隱藏在好萊塢骨子裡的歧視無處不在,茱莉亞就親身經歷過,至今歷歷在目。
當初爲了得到“風月俏佳人”的角色,茱莉亞在試鏡時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和誰睡覺才能拿到角色。”那不是玩笑話;九十年代初期,茱莉亞和梅格-瑞恩是當紅的美國甜心,但她卻厭倦了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物件看待,於是叛逆地和萊爾-萊維特私奔;等她1995年重新回來時,異樣的目光幾乎將她淹沒,如果不是被普遍看衰的作品“我最好朋友的婚禮”意外取得了巨大成功,她的事業也許早就結束了。
同樣的事,男人做就是風/流/韻/事,女人做就是道德敗壞。茱莉亞對此有着深深地傷痛。
桃樂絲的話語讓茱莉亞想起了“狂暴之路”上映時遭遇的指責,只是那時候她是局外人,冷靜地看着這一切的變化,但因爲艾瑪-羅伯茨的意外,她卻和蘭斯成爲了朋友,事情自然就開始不一樣了,“爲什麼這樣說呢?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更何況,蘭斯在圈內可是有不少支持者的,就我所知,梅麗爾就絲毫沒有掩飾她對蘭斯的支持。”
梅麗爾-斯特里普在接受採訪時就公開表示,今年的諸多作品之中,她對“狂暴之路”情有獨鍾。梅麗爾的支持,在好萊塢無疑是擁有號召力的,這對蘭斯的學院公關來說是一大利好。
桃樂絲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茱莉亞,你應該知道,好萊塢的外表和內裡到底有多麼大的區別。我不是說梅麗爾,而是說……”桃樂絲停頓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話語,“‘斷背山’。”
“斷背山”去年在頒獎季完全可以說是一騎絕塵,呼聲鋪天蓋地,幾乎所有人都萬衆一致地認爲,這部作品是最佳影片的不二人選,即使是“水果硬糖”也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至於那些對決炒作完全是媒體的運作。但結果呢?
這就是好萊塢,表面上,每個人都在支持着政治正確性,因爲這關乎着自己的公衆形象,他們必須將真實想法埋藏起來,塑造出一個完美形象;但到了真正投票時,有多少人願意在自己的投票卡上勾選“斷背山”呢?又有多少人願意承認自己是恐同主義者?更爲可悲的是,還有多少同性戀願意承認自己,爲“斷背山”投上一票呢?
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無比困難,“狂暴之路”也是如此。如果一名女演員,公開選擇了支持“狂暴之路”,表達自己的不滿,更近一步爲“狂暴之路”投票了,那麼她很有可能就被各大電影公司棄用,甚至被經紀公司雪藏,因爲她必須接受教訓,知道“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當然,這只是針對大部分一線、二線的演員,不是茱莉亞、梅麗爾這樣的頂尖演員。
每個人都知道,只有團結纔有出路。黑人爭取自己的權益,僅僅依靠馬丁-路德-金一個人是不可能實現的,但問題是,到底有多少人有足夠勇氣站出來呢?
茱莉亞瞬間就明白了桃樂絲的想法,沉默了片刻,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是時候我們應該站出來了,不是嗎?”僅僅只有一個梅麗爾,那是不夠的。
“茱莉亞……”桃樂絲的語氣有些沉重,“站出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這是和整個好萊塢的傳統、權勢、慣性在作對,這也是“狂暴之路”面臨的糟糕局面。
茱莉亞卻笑着搖了搖頭,阻止了桃樂絲繼續說下去,“我不是爲了蘭斯,說實話,我是爲了自己。”女演員的權益,和每一個女人息息相關,如果她們這些頂尖演員都不站出來,又如何期待那些底層女演員的處境能夠改變呢?隨即,茱莉亞笑了起來,“當然,你可不要這樣告訴蘭斯,我還等待着他欠我一個大人情呢。”七七家d貓貓說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