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禮在一個報告廳裡舉行，中間的是劇組，兩邊是媒體和影迷。
一段歌舞后，楊藍和兩個主持人開始了頒獎。
由於上視節是一個國際性的電視節，還真的弄了一堆老外過來領獎。
周瑾對外國的電視劇不太關注，聽了半天就一個《唐頓莊園》有些印象。
劉思思更是無聊，小手插在周瑾的口袋裡，不時摸出一粒葡萄乾。
“天朝電視劇產業的發展，離不開觀衆們的關心和支持，下面我們就來頒發由觀衆投票產生的最受歡迎導演獎。”
捱了近一節課的功夫，總算到了國產劇的時間，蘇巖拆開信封，念出了名字：“《永不磨滅的番號》，徐紀周。”
那哥們估計也沒準備，穿着黑T恤、牛仔褲就上去了。
“感謝觀衆和組委會把這個獎給我，我上學的時候老師都以爲我是誤招的，畢業後當副導演，沒一個月就被開除了，這個獎給了我繼續當導演的信心，謝謝。”
聽着這樸實又真誠的致謝詞，周瑾也打起精神來，戳戳劉思思，“到咱們了。”
將徐紀周送下去，楊藍接着道：“下面要頒發的是最受歡迎男女演員獎，有請頒獎嘉賓。”
伴着一陣音樂，黃海博和楊宓兩人挽着手走到話筒前。
“大家好，我是楊宓，今天很開心和大本事一塊頒這個獎。”
黃海博壓根不鳥她，“我記得去年是張家譯頒的人氣獎，20分鐘後他就拿了最佳男演員，不知道20分鐘後，這個奇蹟會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天朝的頒獎禮一直有一個陋習，在獎項揭曉前，有時候會事先通知獲獎者。
這樣一來，那些沒接到通知的，要麼直接死心不來，要麼不死心跑來碰碰運氣。
隆力奇無疑是後者，可現在黃海博這話一出，他就知道自己沒戲了。
人氣獎輸給了周瑾，最佳男演員輸給了黃海博，好像兩柄重錘擊在他心頭。
人氣不再，轉型不成，難道這就是偶像明星的宿命？
臺上，楊宓拆開了信封，“第十八屆上視節最受歡迎女演員，我的好朋友劉思思，恭喜。”
黃海博也道：“第十八屆上視節最受歡迎男演員，周瑾，巧了，你們倆正好是一對兒。”
在掌聲中，周瑾拉着劉思思上臺，雖然早已得知了這個結果，但接過獎盃時，響起的掌聲還是讓兩人有些激動。
楊藍過來採訪，“你們倆的票數都超過了兩億票，有什麼想對幫你們投票的觀衆說嗎？”
周瑾笑道：“除了謝謝，我想不到其他的字眼，來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劉思思跟着道：“謝謝小獅子們，這個獎屬於你們。”
這句話說得倒也沒錯，人氣獎表彰的就是人氣，但在這行混，人氣永遠只是一時的。
臺下臉色陰沉的隆力奇，就是最好的明證。
好在，他們倆都足夠清醒。
領完獎，倆人繞回後臺，劉思思小小地舒了口氣，“我們還回去嗎？”
“回啊，你不是還有一個視後的提名嗎？”
“哎呀，反正也拿不到的，我不想回去了。”
“那先回酒店？”
周瑾一手提着獎盃，一手提着劉思思，正準備從後臺溜走，就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忽然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還倍兒面熟，周瑾頓時顫抖了一下，剛剛那點激動的心情，瞬間涼透了。
這幾年，他在帝都從來不往五道口那邊去，想不到躲掉了帝都，卻在魔都碰上了。
造孽啊。
“好久不見啊，”毛導看着光鮮亮麗的周瑾，有些感慨。
“是，有三年沒見了吧，”周瑾勉強一笑，“你，怎麼會來這兒？”
“哦，我是來參加上影節的，”毛導輕描淡寫地道：“知道你拿獎了，我就過來看看老朋友。”
“謝謝，”周瑾壓下狐疑，又看看他身旁的男人，“這位是？”
“這是畢導，我們一塊來參加上影節，”毛雪旺還給介紹了一下，“這是周瑾，我第一部戲的男主角。”
“你好你好，”周瑾看了看對方的面相，又是一驚，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畢導？
“找個地方喝一杯？”畢導提議。
“這個，我還要送思思回酒店，”周瑾輕輕捏了捏劉思思的手指。
劉思思會意，“沒事兒，我自己回去就行，別太晚啊。”
周瑾很感動，一下子就用力握緊了她的手指，你這會兒倒是溫柔嫺淑起來了？
劉思思也很感動，你看我對你好吧，出去喝酒我都不管你。
最後，在周瑾的依依不捨中，劉思思抱着兩隻獎盃回酒店了，他自己則被毛畢二人帶到了某個酒吧。
深夜，酒吧裡的男男女女在釋放着寂寞，一個女生啞着嗓子在唱《老男孩》。
三個人點了幾瓶酒，周瑾有些驚悚地看着毛雪旺，“你是說，你又帶着新電影來創投會了？”
毛導苦笑着點頭，“談了十幾家，沒一個肯投資的。”
“那畢導呢？”
畢導輕嘆一聲，“也一樣，我準備了十年啊，整十年啊。”
周瑾忍着笑，“拍電影嘛，都是這樣的，我還認識一個新晉導演，差點就放棄了……”
“不說了不說了，來喝酒，”兩杯酒下肚，毛雪旺忍不住有些唏噓了。
“真懷念我們那會兒啊，就在這座城市，三輪車上裝着的都是夢想，現在呢，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毛導還引用了句詩，和周瑾碰了下杯，一肚子的心酸想要訴說，最終化爲一聲長嘆，“難啊。”
滿懷信心地來到創投會，遇到的還是各種碰壁。
在畢導面前他還能穩住，可是看到周瑾這個曾經的男主角，萬般滋味涌上了心頭。
周瑾裝模作樣地輕嘆一聲，有點忍俊不禁。
心說，看到你這麼難，讓我感覺天朝電影還是挺有希望的。
他安慰道：“你看那歌裡唱的多好，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該放棄……”
“你是說不要放棄，堅持了纔有希望？”毛導打斷他，眼角有些溼潤，“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明白我了。”
畢導拍拍他的肩膀，有些小羨慕，不管怎麼樣，人家都是拍過處女作的，現在還在爲電影努力着。
再想想他自己，遇到的這點挫折又算什麼呢？
“來，喝酒，追夢的人永不言敗，”畢導站起來，大聲道：“姑娘，換首歌，老男孩也有追夢赤子心！”
酒吧裡頓時響起一片掌聲，可能是受到了鼓舞，唱歌的姑娘彈着吉他，高聲唱着：“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裡，如果它真的存在，我一定會去……”
氣氛逐漸熱烈起來，一掃之前的頹廢。
周瑾心裡暗罵，你們兩個拍大爛片的，說起夢想，還給勞資整得熱血沸騰。
他素來心軟，看着毛導撞了南牆還不回頭的樣子，也有些觸動，“那個毛導，你那本子到底是講什麼的呢？”
如果投資不大，他就……就幫着找個老實人，坑了完事兒。
反正再過一年，網絡大電影興起，電影盈利的方式變多了，不說賺多少，至少不會賠本。
毛導從桌子上爬起來，扭過頭去擦擦鼻涕，“我就是想啊，天朝一直沒有自己的懸疑恐怖片，我就特地寫了個本子，打算補上這一塊，。”
唔，還是恐怖片，應該成本不高。
“叫什麼呢？”周瑾問。
“《筆仙撞碟仙》。”
周瑾：……
造孽啊。
“實話實說，我知道你現在片酬漲了，我肯定是付不起的，今天找你來，也沒想拉你入夥，咱們就當個朋友聚會，來，再喝一杯……”
毛導說着還挺誠懇。
周瑾就受不了這個。
雖然當初被毛導的電影折騰得不輕，但人家畢竟是付了錢的，而且還挺欣賞他。
“這樣吧，回頭我幫你聯繫聯繫……哎，打住，”周瑾一看毛導的神色，嚇得立馬補了一句，“你有這麼好的本子，幹嘛不自己演呢？”
——看到這句話別急着點×，同樣的話，語境不同，意思也不同。
“自己演？”毛導還真沒想過這一茬。
一旁默不作聲的畢導反倒大受啓發，一拍大腿，“是啊，咱們可以自己演，江文不就是自導自演，我們也不比他差哪去。”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一炮成名，還能減少一個男主演的片酬，很划得來啊。
“可是，”毛導揉揉眼睛，“咱們能演嗎？”
“這有什麼不能？”畢導興奮起來，“能導就能演，不然還叫導演？”
說得其實還挺有道理。
周瑾抱着酒杯不敢再說話了。
合着你在《圈圈圈》裡那造孽般的演技，還是我給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