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衍雙拳緊握,臉色陰沉得滴水,壓低的眉心,告知他心在心裡在做着艱難的決定。
一邊是決不背叛的娘子,一邊是決不能傷害的妹妹。
妹妹拿着性命和很重要的東西來當籌碼。
選擇不背叛娘子,就會失去妹妹,還有娘子上山下海都要拿到的寶盒。選擇妹妹,他就背上了叛妻的罪名,失去妻兒。
兩種選擇,在腦海中不停的撕扯,痛徹心扉。
公孫衍的手心都掐得鮮血直流。
鳳靈兒看得心驚肉跳,淚水滾落下來,她沒得選擇了!
公孫衍的嗓音暗啞的不像話,眉心一直沒鬆開過,“好,明日就成親!”
鳳靈兒笑了,眼淚越流越多,心裡悵然若失,彷彿心中的那一角,缺得更多了。
當日午時。
大殿中央,一羣人正與國主暢談人生理論,公孫衍突然起身,臉色發冷,道:“御叔,風兒請求,明日就迎娶靈兒!希望御叔答應。”
大殿內,瞬間鴉雀無聲,都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話。
‘砰!’上官靜捏碎了手中的紫金盃,瀲灩的眸,蒙上一層寒霜,紅脣微微上揚。
小寶瞪大眼睛,爹爹到底在說什麼?
端木柔跟尉遲青崖都目瞪口呆,偏頭看了一眼臉色不變的靜姑娘,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封雲寒眸底冷光乍現,緊緊鎖住他。
罪魁禍首尉遲浩天也裝作跟訝異的樣子。
國主也是驚了一下,隨後便大笑,“好好!風兒啊,你終於想通了!”
隨後偏頭,看到表情異常的上官靜他們,笑道:“行風他表嬸啊,風兒的婚姻大事,你可是說了他自己做主,孩子都同意了,你沒意見吧?”
大家緊張的看着上官靜。
上官靜優雅一笑,風輕雲淡的用手絹擦了擦手心上的碎屑,“國主下旨吧。”
小寶吃驚的看着自家孃親,不可置信。
上官靜捂住兒子的小手。
國主仰天大笑,“好!朕立刻下旨!”
“父皇,等等!”鳳靈兒叫住了他。
“怎麼了?”
鳳靈兒嫣然一笑,道:“父皇,婚事定得太倉促,就不用下旨昭告天下了,待明日禮成後,再選個良辰吉日,大辦一場,父皇覺得如何?”
國主一直很寶貝這個女兒,自然說什麼都沒意見,“好,就這麼辦!”
婚禮定在明日午時,國主立刻召集宮裡大大小小的丫鬟奴才,在今晚必須把王宮上下全部佈置好。
就等明日的大喜日子了。
夜晚將至,上官靜一人躲在隱蔽的一處樹上,靠着樹幹,雙腿搭在前面一根樹幹上,火紅的衣角垂落下來,隨風盪漾。
上官靜拎着一壺葡萄酒,大口的灌着,雙眼迷離,呆呆的望着一輪圓月。
到底是怎麼回事?衍爲什麼這麼反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
到底哪裡出錯了?
爲什麼不來跟自己解釋……
上官靜閉上雙眼,喝光了整壇葡萄酒,手裡拿着的酒罈一鬆,‘啪嗒’的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靜兒。”是封雲寒的聲音。
上官靜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睜開眼睛。
封雲寒躍上一邊高度合適的假山,坐下來,看着她頹廢的樣子,很是心痛,“靜兒,我相信衍兄是有苦衷的。”
上官靜嘴角溢開一抹苦笑,聲音有些沙啞,“我在等他的解釋。”
封雲寒的聲音很溫潤,恍若能撫平人心裡的毛躁,“靜兒,雖然哥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做,但是,他對你的好,對小寶的好,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在你容貌還沒恢復的時候,他一直對你視若珍寶,他是全心全意的愛你這個人。這樣毫無徵兆的說成親,一定有什麼逼不得已的苦衷。”
上官靜緩緩睜開眸子,望向遠處,“我知道,但是作爲女人,我會生氣丈夫一聲不吭的,因爲某種原因去娶另一個女人,他至少要告訴我一聲啊……”
封雲寒知道她理智的性格,不過也不忍看她這樣,語氣輕鬆道:“靜兒,你自己能明白就好。還有酒嗎?哥陪你一起喝。”
上官靜展顏一笑,從空間拿出兩壇酒,扔了一罈給他。
兩人遙遙相對,幹了一罈。
公孫衍站在遠處,清冷的月華灑下來,在他身上籠罩出一層看不透的傷痛。
他眸子溫暖如水,帶着歉意和心疼,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不斷飲酒的上官靜,不上前,也離開,就那麼站在那裡,守了她一夜。
第二日天剛亮,公孫衍就被丫鬟帶去穿喜服,來不及趕製,就用的國主先前的喜袍。
因爲臨時決定的婚禮,所以除了丫鬟侍衛,就只有上官靜他們一行人作爲賓客。
上官靜安靜的盤腿坐在羊絨毯子上,等待着新人的到來。
小寶坐在她的旁邊,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軟乎乎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滿是擔心,“孃親……”
上官靜淡淡勾脣,聲音很輕,沒有任何情緒,“兒子,相信你爹爹嗎?”
小寶抿抿脣,點頭,“信,孃親信嗎?”
上官靜摸摸他的小腦袋,很溫柔,“孃親也信。不過兒子,以後得叫你爹爹,補一個婚禮給你孃親。”
小寶重重的點頭,“一定會的!”
一陣樂器奏鳴聲,一對穿着大紅喜袍的新人,緩緩的走來,後面丫鬟在灑着紅色的花瓣,場面很是唯美。
男的面容剛毅,女的豔若桃李,頭上的紅色玉珠簾蓋住眸子,從那上揚的紅脣,看出此刻新娘一定很幸福。
尉遲浩天心裡大笑,他的計劃馬上就能成功了!公孫衍被困住之後,還怕搞定不了上官靜?
新人緩緩的走上來,剛巧在對着上官靜的那個位置停下。
公孫衍偏頭看了一眼上官靜,上官靜淡淡的微笑。
國主坐在龍位上,滿意的不得了。
一旁的公公道:“吉時已到,新人開始行跪拜禮!”
鳳靈兒開口,“等一下,我有話說。”
“這……”公公看了一眼國主。
國主擺擺手,笑道:“女兒,你想說什麼啊?父皇讓你說。”
鳳靈兒轉身,面對着公孫衍,笑得很幸福,蔥白的指尖描繪着他的臉,“真好,靈兒等了十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行風哥哥,你說,你愛靈兒嗎?”
公訴有深邃的眸子籠上陰雲,遲遲沒有開口。
國主在一邊看得心焦,風兒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木柔握緊手中的杯子,咬牙,很不爽。
鳳靈兒拉着他的手,笑得很甜,再次問道:“衍哥哥,你到底愛不愛靈兒?”
這話一出,公孫衍跟上官靜都愣了。
公孫衍心裡一緊,看着笑得傻傻的女孩,她是不是知道了?
尉遲浩天心裡也急了,公孫衍,快點回答她!
公孫衍劍眉微擰,幽深的眸看着她,“靈兒,你……”
鳳靈兒捂住他的脣,笑容依舊,清澈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靠在他懷裡,聲音很輕,“行風哥哥,別說了,靈兒都懂……怪靈兒太自私了……不想愛的人莫強求,是靈兒錯了……讓靈兒靠一會兒……”
鳳靈兒緩緩的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清淚。
公孫衍薄脣抿緊,眼底很複雜。
半晌,察覺到靈兒沒有出聲,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輕聲喚道:“靈兒?靈兒?”
公孫衍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心道不好,握住她的肩膀,反過身來,眼睛緊閉,嘴角掛着笑,氣息全無。
公孫衍腿一軟,抱着她,跌坐在地上,雙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臉,嗓子暗啞的說不出話。
國主蹭的一聲起來,大步走過去,看到自己的寶貝公主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眼睛瞪大,“靈兒!”
所有人被驚得站起來。
上官靜不用猜,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看着公孫衍渾身發抖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尉遲浩天不可置信,怎麼會是這樣?她怎麼就死了?
明明給的藥丸沒有錯的!
該死的!
公孫衍死死的抱住她,埋頭,心痛不已。
靈兒,你爲何要這樣做?爲什麼這麼傻?
“公主!”丫鬟小梨站在一邊,哭得涕不成聲。
國主狠狠的把公孫衍推開,抱住自己女兒,人彷彿瞬間老了幾十歲,“你給朕走開!不要碰朕的女兒!”
公孫衍被推到一邊,鳳眸佈滿血絲,在拼命壓制心中的痛。
靈兒死去,帶走了她父皇所有的快樂。靈兒生前最愛合歡花,國主便命人在後山種滿了合歡樹,花重金買來四季春生丸,保合歡花終年不謝。
靈兒的衣冠冢葬在合歡樹的下面,鳳御坐在地上,守着她。
鳳御對身後走來的公孫衍道:“風兒,你走了,這王位,朕想不出還有誰能坐下去。”
公孫衍道:“御叔,北相百里川,足智多謀、文武雙全,一定能當好金鑫國的國主。”
鳳御嗯了一聲,給靈兒燒了一些紙錢,“你拿着我的璽印,宣旨下去,讓百里川,立刻即位!”
“是。”公孫衍應道。
公孫衍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麼還不走?”鳳御開口。
公孫衍眸間化不開的傷痛,“御叔,是我害死了靈兒,我不該欺瞞她的……”
【作者題外話】:其實鳳靈兒真心喜歡衍哥哥,被尉遲浩天唆使,做了錯誤的決定,但她心裡應該是不後悔的,至少她跟心愛的人舉行了儀式,雖然並未到最後一步,但我想,那是她留給上官靜的尊重吧,最後能死在心愛之人懷裡,大概就是她最大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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