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熱鬧是別人的,從來與蕭玖璃無關。作爲一個被主子厭惡嫌棄的奴才,她只能獨自與白玉兒相伴。
某一晚,面具人悄悄潛入聽雨軒,揚手給了蕭玖璃一巴掌,“真是愚蠢之至!把本座的命令當耳旁風?到處惹下風丨流債,卻偏偏討不了白逸羽歡心,本座要你何用!”
白玉兒被面具人強大的氣場嚇得瑟瑟發抖,而蕭玖璃則捂着高高腫起的臉無言以對。
她的確從來沒有真正懂過白逸羽。她曾經一心想得到他的信任,也曾經一度以爲自己已經贏得了他的信任,可如今,兩人的關係卻又回到了最初。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一切?是美朵拉,還是?蕭玖璃不敢想,也不願想,因爲每每想起兩人如今的疏遠,她的心就會莫名地疼。
她竭力不想在意白逸羽對自己的態度,可是,偏偏她曾在他身上找到類似小七的感覺,偏偏她曾被他溫暖的言行所打動,故而一想起他對自己比當初還冷漠,心裡就難以釋懷。
“本座告訴你,若你半年內無法重獲白逸羽的信任,本座不但會將你妹妹送去勾丨欄院,還會停了你的奇香丸,你就乖乖等死吧!”面具人扔下這一句,消失了影蹤。
蕭玖璃懷抱着白玉兒,呆呆站立在寒風中。
過了幾日,蕭玖璃被喚去花廳幫着準備聘禮,她這纔想起,白逸羽和徐棲桐的婚期近了,心裡暗暗升起些許惆悵,也不知道是爲自己的未來擔憂,還是憐惜白逸羽終究要娶個並不愛的人。
壓下心底的情緒,她按唐伯的吩咐默默地忙碌着。唯恐出錯,就連每一根紅綢,她都系得格外認真。
白玉兒今日也特別老實,儘管對那些聘禮充滿了好奇,但蕭玖璃一個眼神過去,它便乖乖地待在一旁玩它的小線球。
“快,拿紅綢來,殿下抓回了一隻梅花鹿,說是要繫上紅綢才喜慶。”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進來。
蕭玖璃連忙將紅綢遞上,小廝抓過紅綢轉身就跑。
納徵送全鹿,這應該是很周到的大禮了。蕭玖璃看着小廝的背影微微發怔,看來白逸羽心中對這樁婚事並非她想的那麼排斥,畢竟爭取到丞相的支持,對他也算好事。
“阿九,你果然在這裡。”一個聲音打破了蕭玖璃的沉思,她擡眼一看,白駿澤和白尚儒雙雙走進花廳。
“請殿下安!”蕭玖璃拱手施禮,白玉兒搖頭擺尾地撲進白駿澤懷裡。
白駿澤摸出吃的去喂白玉兒,白尚儒打量着蕭玖璃身上的裝束,遲疑了一下,“阿九,你又做小廝了?”
“奴才如今是護院。”蕭玖璃低着頭,神色淡然。
“七弟爲何又把你趕來做小廝?是因爲那個什麼金流公主?”白駿澤擡頭看她,話裡隱隱透着不滿,“他怎麼能這樣?那公主不喜歡他,也不是你的錯!”
“若是你的護衛成日勾搭女人,六弟敢留在身邊?”白明宣冒了出來。
蕭玖璃的頭埋得更低。
“四皇兄,阿九不是那樣的人!”白駿澤蹙了下眉,幫蕭玖璃辯解。
“一個和主子搶女人的奴才,六弟還這般幫他說話。”白明宣冷笑一聲,“那麼多人有目共睹,難道黑的還能說成是白的?”
“四皇兄,俗話說三人成虎,口口相傳的東西不見得就是事實。”白駿澤眼裡閃過怒氣。
“七弟又不傻!”白明宣笑得更陰,“這奴才的身手有目共睹,若非品行不端,七弟如何會將他貶爲小廝?難道等着這奴才給他戴綠帽?”
“我們是來幫七弟送納徵之禮去丞相府的,何必閒話這些無稽之談?”白尚儒拉了一下白駿澤,“走吧,七弟應該換好衣衫了。”
正說着,一身絳紫色長衫的白逸羽出現在衆人面前,說不出的清貴喜慶。
“七弟,今兒個是你納徵的日子,怎麼能讓這等奴才來準備聘禮,你也不嫌晦氣!”不等衆人說話,白明宣陰陽怪調地開了口。
白逸羽淡漠的眼神掃過蕭玖璃,正巧看到白玉兒從白駿澤身上撲向蕭玖璃懷裡,他冷冷開口,“這些紅綢是你係的?”
“正是奴才。”蕭玖璃點點頭。
“扯下燒了!”白逸羽轉向馬耳,“你們重新弄!”
蕭玖璃的臉瞬間灰白,抱着白玉兒退到一旁。
“滾回你的聽雨軒,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白逸羽眼神冰冷,話語更加無情。
蕭玖璃低頭匆匆離開。
白駿澤臉色一變,剛想說什麼,卻被白尚儒一把抓住。
唐伯小心翼翼指揮着小廝們跟在四位皇子身後,將聘禮擡出了府。
蕭玖璃抱着白玉兒回了房,半日都沒出門,晚膳也沒用,只是獨自坐在那裡發呆。
她努力想讓自己對白逸羽的冷漠無動於衷,可是他如今變本加厲,對她總是百般羞辱,讓她情何以堪?
白逸羽這夜歸來,首次留宿美人園中。可次日一早,美人卻赤身裸丨體被擡了出去,沒了氣息。
接連幾日,每日如此,白偉祺賞賜的四個美人先後丟了命。府中其他美人全都膽戰心驚。
若說不日前,這些美人還在爲了爭寵而暗中較勁,如今她們卻都害怕白逸羽夜裡會到自己的園子來。
一想到那幾個美人慘死的模樣,她們哪裡還敢去勾丨引白逸羽,一個個巴不得白逸羽對看不上自己。
於是,蕭玖璃發現原本對她避之不及的美人們,如今時不時以看白玉兒爲藉口出現在她身旁。
不用說,衆人都知道白逸羽最不喜蕭玖璃,美人們接近她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讓白逸羽對自己生厭。
只可惜,七皇子的心思哪裡是這些人能揣摩的?白逸羽隨即就下了一道命令,他夜間宿在哪個美人園裡,蕭玖璃就得待在那園中,爲他和美人守夜。
是啊,蕭玖璃如今雖不是他的護衛,卻是這府中的護院,這個命令並不荒唐。
可蕭玖璃明白,這是他在變相折磨自己。
每夜,白逸羽踏入美人園子之後,便會有人來通傳蕭玖璃,等她趕到,園子裡早已空無一人,內室燭火熄滅,只傳來讓人面紅耳赤的各種聲音。
每每這個時候,蕭玖璃都飛身隱在那樹上,儘量不讓自己去聽那些誇張的呻丨吟和喊叫。瑟瑟寒風中,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越來越冷,對白逸羽曾有的好感逐漸消失殆盡。
每日早上,看着那些美人的屍體被擡出,蕭玖璃已由最初的震驚變得熟視無睹。
雖然逐漸對白逸羽荒誕的行爲變得麻木,蕭玖璃心中還是有些哀傷,內心深處,她還是忘不了白逸羽曾帶給她的溫暖。可眼見一個個美人香消玉損,她對他終究是失望了。
七皇子府發生的事情自然瞞不過世人的眼睛。
一時間,坊間盛傳,七皇子元氣太盛,在牀榻之上對女人索取無度,不懂憐香惜玉,手段荒淫殘忍,不足半月,便虐死了府中所有如花似玉的美人。
各種非議不絕於耳,一夜之間,再沒有人往七皇子府送美人了,形形色色的媒婆好像也人間蒸發了。也是,討好歸討好,可真要犧牲自家閨女,怕是沒有幾個人願意。
更何況,在那些人精似的朝臣看來,白逸羽這樣折騰,遲早會出事,誰還敢把女兒嫁給他?
七皇子府此時卻異常忙碌,上上下下都在全力以赴準備迎接側皇子妃徐棲桐,似乎那些鮮活的生命從不曾在府裡出現過。
流言傳到丞相府,徐沐很爲女兒擔心。可徐棲桐卻不以爲然。在她看來,那些美人死了最好,等她嫁過去就不會有人和自己爭寵。
何況,徐棲桐從小跟着孃親學了不少媚丨惑男人的本事,她心中認定,初識人事的白逸羽定是需求太強,那些個美人定是中看不中用,而她卻自信滿滿,定能在牀榻上伺候好白逸羽,也定比旁人更能承歡。
所以,當白逸羽傳來口信,說府中最近死了人不吉利,成親之日一切從簡,徐沐大怒,徐棲桐反倒勸說父親,說自己不是正妃,只是妾,先嫁入府中,待在白逸羽身邊贏得寵愛才最重要。
數日後,一頂喜轎將徐棲桐從側門迎進了七皇子府。府中雖未四處披紅掛綵,但安置徐棲桐的弄玉軒卻也掛了紅綢,張貼着大紅喜字。
沒有拜堂的儀式,白逸羽獨自在前廳陪前來朝賀的客人喝酒。
也許不是迎娶正妃,白逸羽連大紅喜服都沒有穿,若不是賢王白御麟在那裡打圓場,只怕徐沐當場就要讓白逸羽難堪。
徐棲桐獨坐到深夜,紅燭快要燃盡,白逸羽也不曾踏入弄玉軒,只差人前來報信,自己喝多了,回攬月軒歇下了。
徐棲桐一把扯下蓋頭,在手中來回擰着,俏臉氣變了形,一揮手,將桌上的酒壺和一雙酒盞全拂在了地上。
新婚之夜,新郎不挑蓋頭,不喝合巹酒,沒有洞房花燭,讓她獨守空房,實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