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洲衆人撤去,江洲官船越界而來。
楊金主作爲楊家此次隨行管家,沒想到剛離開杭州不長時間就遇到如此陣仗,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硬個頭皮頂了上去,不管人家是來找誰的,只要還是楊家船上,就應由楊家說話。
本應起領頭作用的大小姐根本就不關心如何應對,向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小店子不見了後,領着自己那個爹爹塞過來的丫鬟看藏起來的兩個人去了。
船下,店霄珥這邊蹲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跟抱着小黑的泥巴吹牛。
“真有這樣的狗麼?我家小黑看來是不行了,讓他尋個人還覺得不錯呢,現在聽你一說才知道,這點本事真不算什麼。”
泥巴從來沒聽過還有能送信的狗,這是聽店霄珥說出來的,又不得不信,畢竟小黑已經在這個人手底下吃了不少虧,一直好用的鼻子現在還打噴嚏呢。
爲了能把他唬住,店霄珥開動腦筋從各個方面讓他信服。
“真的,你看我象騙你的人麼?跟你說,用狗送個信在我們那不算什麼,大蟲知道不?三條這麼大的狗,攆得它滿山跑。”
店霄珥用手比畫出一抱的距離,盯着泥巴繼續灌輸狗的厲害。
泥巴看到他比畫那個大小皺着眉頭眼中充滿了疑惑,不確定地問道:“你比畫那狗還沒我家小黑大呢,三十條也打不過一條大蟲啊,不會是你看錯了,被攆的是一條貓吧?那玩意天生就怕狗。”
看着自己比畫的大小,再一想老虎的樣子,店霄珥也覺得吹順嘴了。
“沒見識吧?看清楚了,我說的是那狗這麼大~個腦袋,哎!對,就是腦袋這麼大,這回能打過大蟲了不?那大蟲也是沒長大的,信了吧?這也不算啥!見過會飛的狗麼沒?沒吧?來,隨我上船我細細地跟你嘮叨,這事他要從明月當空叫,黃犬臥花心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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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船隊緩緩貼近,各放出一條小舟下來。
楊管家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站在船頭隨着搖漿上下起伏,心中比較緊張,那對方過來的船到是顯得很隨意,船頭站着兩人,看裝扮好象一文一武。
“我等乃是江洲地方官軍,你這可是杭州楊家軒德樓船隊?”
那身着輕甲,腰掛配刀的武人模樣漢子,當先對楊金主這邊報出了身份。
“是,是,我們是杭州楊家的,不知軍爺您這是?”
楊管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聽人家一問,趕緊答對,好在楊家在杭州還有些名望,軒德樓更是數一數二地招牌。
“這位是陳軍陳大人,任雲騎尉、翊麾校尉、知江洲廂兵團練副使,此次前來是爲了一路護送貴船隊平安過江洲的。”
在那個武人又要開口之前,旁邊這個書生摸樣的人當先介紹上了,同時也打斷了那陳軍要說的話。
楊金主看出來這兩個人應該是這個書生身份高一些,連忙拱手臉上帶着笑容說道:
“久仰、久仰,原來是陳團練使,可我們楊家好象沒有接到這個,這個官兵,這個……”
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很明顯自己家的船隊還沒有這個能耐讓一個地方官府越界派出人來護送,可人家卻說是來護送你的,這理由有點…?
“敢問柳家小姐可是在你這船上?若是的話就對了,不用這個那個的。”
還是人家武人痛快,見兩個人來回試探打啞謎有些等不急了,直爽地問了出來。
‘這就對了,剛纔那柳家小姐不是已經表明來找她的麼?自己一害怕把這事兒給忘了,遇事還是不夠老練啊,不知道換成那個大小姐身邊的店小二,他能如何應對?’
楊金主一邊暗自責備一邊還有閒心想着那個店小二。
話說開了那就好辦了,楊管家直接領着兩個人回到自己船上,把一些瑣事安排給二管事兒的,他自己則跟在一邊,若柳小姐有事情還需要經過他這個楊管家才行,不然可就真的喧賓奪主了,除非柳小姐上到官船上去。
至於應該主事的楊大小姐,此刻正拿着店霄珥給她做的小鏡片簡易竹筒伸縮單目‘看很遠’,偷偷往這邊船上看呢,身旁除了剛把泥巴騙上的店霄珥,其他人都攆到遠處。
“小店子,你說我們都躲到這邊來,楊管家他一個人能成麼?爹也是的,派這麼個人來還要給他機會鍛鍊,讓你儘量別管事兒,你說我爹怎麼就知道你比他厲害呢?恩,這東西不錯,小店子,你想想辦法把這個‘看很遠’弄成‘看最遠’行麼?還是有點模糊。”
聽大小姐提到她那個爹,店霄珥就一陣不舒服,總覺得這一陣子好象被誰算計了一樣,有些吃虧,具體還說不上來什麼地方不對,憑直覺應該和她爹有關。
“能,等咱多賺些錢買大塊水晶,我給你做個‘看更遠’,那邊事就交給管家吧,有柳小姐在,不能出什麼岔子,大小姐你抽空問問你表姐和柳姐姐,對河豚粉調料什麼看法,若是爲這個跟着咱們的話,就答應低價賣給她們一些成品吧,趕緊給她們送走。“
店霄珥覺得到成都以後,一定會有不少事情,其中包括風險和機遇,總有兩個外人跟在身邊太難受了。
“好的,我晚上就去問,小店子,你那個配方在我家杭州酒樓已經使用了,可我爹還沒說給你多少分成呢,你不會怪我吧?”
一說起那河豚粉,大小姐就想起來自己家別的店也在用,當初如歸菜餚可是和小店子說好的給兩成純利,這別的酒樓還沒說呢,就用上了。
“用吧,用吧,能賺錢的事物多了,不差這一個,換成誰都會用的,走,去看看救下來那兩個人,連池洲知府公子都得罪了,總不能白救吧?”
店霄珥對這事沒有辦法,只希望用了以後楊父記得欠他一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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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嘎’地鋸木頭聲音由一間船艙中傳出,裡面那不算寬敞的地方有八個人聚在一堆。
楊紫煜、楊汶宇、黃大江和他那兩個兒女,加上被楊大小姐救回來的那對苦命鴛鴦,還有被他們兩個瞪着的泥巴。
幾個人中間一個桌子上擺放着不少木頭塊和工具,黃大江挽個袖子一手持鋸,一手扶着一塊菱形木塊繼續加工着,神態輕鬆,動作自然,那讓別人一看就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地方,在他手上象玩一樣。
現在他正在給楊紫煜、楊汶宇這兩個少爺做小船,他那婆娘則去幫着船上幹些雜活,雖然店霄珥在看到他那個雙兒女胸前掛着一個,由檀香木做成的小木梳時,已經替大小姐承諾每月工錢五十兩銀子了,可那個女子還是勤勞的幫着忙着忙那。
因爲這事兒楊管家還找大小姐告過狀,大小姐一臉迷糊地說要找柳姐姐和林姐姐玩,結果跑了,不死心的楊管家再次找到店霄珥質問,店霄珥帶他來到那兩個孩子不遠處指着那木梳說了個榫字後,徑直離去。
楊管家瞪着眼睛嚥了口唾沫後,也慶幸地離去,再不提錢的事情。
而這幾天月工錢五十兩的黃大江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給兩個少爺做東西玩。
“黃叔叔,你會做能在天上劃的船麼?小店子哥哥說船可以在天上劃的。”
楊紫煜看着一個個不同形狀的木頭一臉嚮往地問着這個會做不少好玩東西的大叔。
“應該能吧?狗都可以在天上飛呢。”
出人意料下,那個泥巴到是先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剛纔他已經被店霄珥的各種狗給弄迷糊了,在他心中這個給他介紹狗的店霄珥是一個神仙一般的人物,他說有船能在天上劃,那就一定有。
那對男女一聽他說話馬上就反駁上了。
“你一個跟在禍害旁邊的東西說的話還能信?你怎麼不隨你那個少爺回去呢?你那狗怎麼不靈了?”
因爲被這條狗找到不少次,遭的那些罪讓兩個人把這個泥巴跟那條狗都恨到骨頭裡了,若不是知道他也是那個救他們回來的大小姐需要的人,那個男的都能過來撕了他。
泥巴被二人一說,眼圈都紅了,理虧而又委屈的儘量往牆角縮了縮,不再出聲,小黑許是理解他的心情,或是被船上還沒有完全散去的辣椒味薰的難受,同樣嗚嗚躲在那裡。
“王小石,趙玉花原來你兩個跑到黃大叔這了?害得我好找,我家小店子有些事情要和你兩個商量。”
大小姐把門拉開個縫,探腦袋進來看了一眼後對那兩個人說道。
“大小姐好!”
除了原來那兩個弟弟以外,其他人都是連忙問好,他們心中都清楚,別看這個歲數也不大的女孩整天不管事兒,可卻是這船隊的主人。
那兩個人聽了這話,都覺得有些害怕,早上上船的時候他們就發現,若是那個叫小店子的人真的堅持不讓自己上來,那自己一定上不來,還得被抓回去。
好象知道兩個人的想法一樣,大小姐對他們安慰着:“其實沒什麼,小店子說了,做不出在天上劃的木船,可以試試在水上漂的鐵船,王小石不是打鐵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