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闌珊,微風習習,累了一天的大小姐不再去管那裝情,等請來的廚子接過班,便拉着店霄上牀睡覺,身子整個蜷縮在他的懷中,不久就帶着一臉安詳幸福的模樣睡去。
店霄輕輕摟着大小姐,仰頭看着窗外那月光照下來的影子愣愣出神,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許久才動了動身子,找個舒服的姿勢,把毯子給兩個人掖好,漸漸進入夢鄉,牆根下響起了蛐蛐的叫聲。
跨院偏房之中,那個據說是有女鬼躺着的牀上,小杜鵑臉色有些發白地坐在上面,前後左右有四個丫鬟守着,正對面地上的椅子處就是那個一臉和善的和尚,兩隻手自然盤在身前,在那裡來回地數着脖子上掛着的佛珠,地上再稍微往外一點是八個家丁,每人的手上拿着一柄桃木劍。
“大師,您感覺到有東西過來了嗎?我怎麼覺得有些冷呢?現在應該熱纔對啊,你們都冷不冷?”
小杜鵑盤腿坐着可能是有些累了,剛剛活動下身子,卻突然覺得有些冷,連忙問坐對面的和尚,最後一句是對四個丫鬟說道,丫鬟們伸出手來晃了晃,紛紛點頭,和尚卻是依舊閉着眼睛,語氣平和地說道:
“施主莫怕,這是夜晚陰氣太重的緣故,說明此地確實是有着枉死之人,施主若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到外面,沒到子時聽說這個客棧是讓人隨便動的,子時之前回來便可。現在這個樣子,對於我等出家之人來說是再平常不過了,等真有哪個不長眼地東西出來,貧僧自會處理。”
這句話象定心丸一樣,聲音渾厚,連站在一進門過道上的人也都有了底氣,這小杜鵑也下了本錢,不但自己所在的屋子裡面有人,就連旁邊的兩個屋子和過道上也都安排了人。一下子就讓人氣旺了起來,並且每個地方都點着不少的蠟燭,把整個屋子照的比白天都亮。
與此同時,那些同樣在這裡住宿的人現在都來到了這個跨院當中,站在外面感受一下這個聚鬼之地的恐懼,可惜,那麼多人在一起,哪裡有什麼恐懼。只有那天上的雲飄過,把月亮遮住後,地面上稍稍變黑地時候,才能讓人自己想到什麼,然後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卻把這個想象歸結到了鬼身上,這也是此地越傳越懸的原因。
小杜鵑並沒有出去,看着旁邊着麼多人。腦袋枕到了一個丫鬟的肩膀上稍做休息,一直到子時,其他人都被要求回去後。這屋子卻越發的顯得冷起來,就連那個剛纔還一副坦然模樣坐着的和尚都打了個哆嗦,不得已之下,衆人用炭爐熱上了先前讓客棧給準備的湯,那火一着起來後。香味兒也漸漸飄散開。
小杜鵑好象冷得有些受不了,當先接過一碗,吹着氣喝到肚子裡。這纔好過些,有些睏倦地靠在了一個丫鬟身上,那丫鬟爲了讓她靠的舒服點,只好儘量把身子彎下一些,並用手扶着,如此一來就算小杜鵑真地睡着了也不會摔到。
大家都在儘量的熬着,半個時辰後卻不知爲何,這些人紛紛挺不住睏倦,各自在原來的位置堆到了地上,沉沉睡去,幾個人影這時突然出現在屋子當中。
丑時四刻,那些打賭的人正在各自的屋子中吃喝着,一聲尖叫便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中響起,緊隨其後的是更多人驚恐的喊聲,還在等着結果地這些人心中一突,暗道來了,可是這門已上閂是出不去的,只好等天亮之時才能知曉,一個個都不再去睡覺,情願就這麼吃喝着守到天明。
那三個說是死了兄弟的人,此時一陣陣後怕,那個領頭地公子當先拍拍胸脯說道:
“多虧了沒去住,不然命說不定都要搭裡,偏房都是那麼邪乎,這要是真住進正房當中,可能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小飛他們現在的一身青紫還沒有去掉呢,正在一天三遍的用酒揉搓着。”
旁邊的兩個人中地一個說道:
“真有膽子大的,居然敢進去,怎麼樣?帶了那些人也沒有用,如此厲害的鬼還在乎人多人少,尤其是那個和尚,肥頭大耳地,平時吃了不少的肉吧,在別處騙慣了,也想到這地方找些便宜,卻遇到了真的凶地,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了。”
“這次會死人嗎?那個小杜鵑長的不錯,若是死了真就有些可惜,聽說不少人都和她有那麼一點關係,尤其是長相俊美的男子,看樣子她是想借個種,好在家中提些地位,可憐那個王員外,找了幾房的妾,早就把身子給掏空了,真要是老來得子,不知道要帶多少頂綠帽子。”
另一個人也在旁邊打趣地說道,三人開始不再談論有鬼的事情,只是喝酒,說些平日裡聽來的趣事和女人,不知道是不想談那跨院的事情還是刻意迴避。
“冷,我冷,快,把那些紙燒了,再給我端來些熱湯。”
昨天晚上被嚇的驚叫起來並隨後暈倒的小杜鵑,在這天明之時終於是醒了過來,看到已經換了個地方,並且旁邊還有不少人,這才哆嗦地開口說道,四個丫鬟中有兩個也被嚇暈了,到此時還沒有醒來,剩下的兩個現在靠在牆角,互相依偎着,眼中的淚痕尤新。
還算忠心的家丁,不顧身上青紫處的痠疼,依舊盡心地守在旁邊,看那堅定的目光,好象真的願意赴湯蹈火似的,或許更多的是怕護主不利被責難,眉毛被刮掉的和尚,現在也是一臉恐懼的模樣,那串掛在脖子上斷掉灑落
零八顆佛珠,也早就沒了蹤影,其實那珠子已經被客來,只是他卻說什麼都不要。看樣子是怕了,不願再拿着和那間屋子有任何關係地東西,或許身上的這身行頭也會在回到自己的地方換掉。
昨天什麼事情也沒做,大小姐和店霄睡的早,這起來的也早,兩個人梳洗一番便來到這個安置小杜鵑的屋子中,大小姐還端了碗特殊的湯,用來壓驚。
“杜鵑姐姐昨夜可是見到了兒子?爲何成了這般模樣,莫非是母子情深。貴子要請你去他那住上些許日子?以盡孝道?哎呀!姐姐若是想去的話,要先多燒些紙錢過去纔好,不然到了那邊沒吃沒喝的,可遭罪了。”
大小姐把湯放到那裡,有些擔心地說着,小杜鵑一聽這話,本來就蒼白地臉上,更家沒了血色。擺着手快要哭出來地說道:
“別說了,我不認什麼兒子,昨天那些鬼來抓我的時候,也沒見他出來幫忙,你看看,看看我這胳膊,沒有一塊好地方,昨天你是不知道啊。好幾只鬼一同跑來,非要吃我不可,有一個吊死鬼舌頭那麼長。都快要舔到我了,還好我躲的快,本來都覺得已經完了,誰知道我這一叫,那些鬼居然被嚇跑了。再然後我就覺得身子下面有個硬東西,一看卻發現只一個女子的骷髏,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要離開這,再也不來了。”
其他人這時候也是一臉的驚恐,好象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尤其是那個和尚,聲音都哆嗦了:
“老~老納~佛法還是不夠精深,哎~!不行啊,還是要回去繼續誦讀佛經,諸位施主,告辭。”
說着話他真就起身便走,多一點留戀的意思都沒有,直到離開有一刻鐘後,被嚇壞的小杜鵑這才反應過來,忿忿地說那個老和尚根本就是個騙子,怪不得走這麼快,原來是怕她要回那些訂金。
“那個,杜鵑小姐,既然您那兒子沒有出來看您,那就無法知道他是不是過地好,您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不如您再去那住上幾日,萬一昨天是您兒子有事出去沒回來呢,這也說不定啊。”
店霄心中暗樂,臉上卻是一副誠懇的樣子,輕聲地與小杜鵑討論着此行的結果,小杜鵑現在是一聽那個地方就害怕,連忙搖着頭拒絕道:
“不用了,這次就算你們沒有欺負他,此事回去我與老爺再議,定會想出個完全之策,我現在是渾身都難受,先回了,來人啊,擡我上車,哼!你們這幫沒用的傢伙,如此多的人居然就沒有過來幫我的,就讓那些鬼過來。”
店霄一聽她這話就明白了,她還是沒打算就這麼完,還要想別的招,又對她有些佩服,那麼嚇都沒嚇死,居然還能如此冷靜的說話,看來她在那員外家中確實是能撐起不少事情,就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什麼後遺症,那可就怨不得別人了,想到這裡,連忙招呼着:
“杜鵑小姐,不如我安排輛客棧地車子送你回去吧,看你們這些人的樣子,一路上恐怕不好走。”
其實店霄想稱呼她爲王夫人來着,卻覺得人家正房還在,一個小妾當不得如此稱呼。
小杜鵑想都沒想就否決道:“不用了,這些人還是沒什麼的,一定可以回去,你們這些人,還不快着點,難道真想讓我坐他們那個可能帶着跨院中東西地車?”
店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下不再相勸,目送着一行人離去,帶着大小姐到前面準備接班做菜,大廳之中現在是吵雜喧囂着,都是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些個賭贏了的,高興地拿着錢,在那裡唾沫橫飛地說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大小姐碰了碰店霄,兩人一同進到廚房,這才說道:
“看來他們心中都是有不少的鬼啊,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安排那麼多事情,可你聽聽他們嘴中說出來地,幾乎一人一個樣,這就是你說的心理作用吧,要是換成我,我就什麼都不想,緊緊閉着眼睛,想你,等你來救我,不害怕。”
“恩,不怕,我也不怕,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把自己弄暈,等天亮醒來就好了。”
店霄在那裡也說着自己的辦法,想來應該有些用。
自從小杜鵑走後,日子再次恢復到了原來平淡地模樣,慕名而來的膽大之人,專門爲了感受那一刻恐懼中幸福的情侶,來去匆匆的旅人,販賣東西到此歇腳的行商,等等不一而足,哪怕是第二天晚上又下了場陣雨,也沒有出現什麼丟雞、死狗的事情。
如此過了四日,期間到是那個過來找兄長的人整天焚香燒紙,好不虔誠,稍稍抽出空來,便會晚上與那個廚子點上幾道菜,請店霄過去一同吃喝,偶爾會問一問這邊的鬧鬼之事,店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女鬼說到男鬼,從小鬼談到老鬼,讓人不由得在腦海中出現一幅生動的畫卷。
誰知這太平的日子到了第五天就被打破了,一大早的衆人剛剛起來,就看到有間客棧這條路對面出現了不少的人,在那邊挖坑的挖坑,活泥的活泥,一塊塊的青磚,一根根的木頭堆在旁邊,還有兩個監工模樣的人,來回地吆喝着,直到中午的時候,那些人過到有間客棧中吃飯,問過後這才知道,原來對面有人要蓋一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