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安安眼中眨着一滴淚,愣愣地問,緊緊掐住簡黎的手,“你說什麼?!”是簡豫發生了什麼事麼?還是那個變態的皇帝又……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臉色慘白,直恨自己爲什麼不早些去見簡豫。
周圍的人也被她的尖聲嚇了一跳,撫着胸口奇怪地看她,繞道走得遠了些。
那邊簡黎被她掐的連吸好幾口氣,快聲說話只求她趕緊放手,“我剛剛收到暗衛情報,就在一個時辰前,七哥已經離開京城去越州了!”
“……他,又走了?”幾分失落涌上心頭,安安無意識地問一聲。身子發軟,直接倒下坐到了樓梯上。他去越州了……是因爲不想見她麼?
夏之夜,冬之雪,長夜漫漫,她又要多久才能見到他呢……淚水掉的更兇,只怪自己爲什麼不表態爲什麼躲着他……上次的一年零七個月,這次又要多久才能見到他呢。
越想胸口越痛,胸口越痛就越傷心,安安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突然低頭埋進膝上,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
所有人都被她嚇住了,樓裡幾分詭異的寂靜。好多人指責的眼光直直瞪着旁邊的少年,本能認爲肯定是他偷情惹了情人傷心。
簡黎急的滿頭大汗,匆匆撩袍蹲下,無措地在安安背上拍兩下。他從沒有見過安安這麼失態地大哭過,也從來沒有哄人的經歷,當下便憋得臉通紅。只能一遍遍地重複着乾巴巴的話,“安安安安,不要哭了……我錯了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心中還是疑惑的,安安到底在哭什麼啊?!
“……你……你不是說他一切正常麼!他怎麼突然就走了!”猛然擡頭,一張哭的亂七八糟的小臉映入簡黎眼中。少女狠狠打向他胸口,並不是花拳繡腿的拳頭,一下就打的簡黎悶聲後傾,同她一般坐在地上。
簡黎無語,七哥確實是很正常啊……但他好歹明白安安到底在哭什麼了。忙出聲打斷她的哭訴,“那、那個……七哥只是有要事去越州……過了年就回來了!”
拳打終於消失,簡黎鬆口氣,揉揉悶疼的胸口。擡頭看安安,長睫上水溼一片,臉上也溼淋淋黏糊糊的,小嘴微張,眼中
神色迷茫。
“他、他沒有躲我?”抽着鼻子,安安小聲確認。
簡黎疑惑,撓撓頭問,“你和七哥吵架了?七哥躲你幹什麼?”
半晌無語,安安從來沒有發現過簡黎的遲鈍這麼可愛過!眉眼上彎便是粲然笑臉,撲過去緊緊抱住簡黎,嬌聲道,“沒有沒有!我沒有和他吵架!”她再也不要任性了!她要好好地和他說話!她不要真的把他氣走!
簡黎本已緩過了勁,可安安這麼使勁一撲,讓他胸口撞得更疼,又不能使力推開安安。疼的差點吐血的同時,無力的十一殿下仰天苦笑。
七哥,你走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安安瘋魔了啊!
按照簡黎給的說法,簡豫已經離京五天了。
安安坐在“承恩樓”裡,癡癡望着外面半空中的孤月而發呆。自他走後,她也沒有再呆在“丞相府”裡,而是搬了出來住。只爲每日可以更方便地調動影衛,掌握他的行蹤。只不過遺憾的是,同以前一樣,簡豫一離京便被追殺,好幾撥人馬都在搜尋簡豫的蹤跡。而簡豫的行蹤,也隨之更加飄忽不定。
好幾撥人馬……安安靜靜想着,除了她和簡昭,再勉強算上燕王府和恭親王府,還有一撥神秘的人馬,來去無蹤可循,也在找簡豫。
想了想,安安翻出君夜行當日交給她的小紙條,頭有些昏沉沉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君夜行不會是在爲簡豫着想,那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誰是螳螂誰是蟬,黃雀又在哪裡?!
無奈地趴在桌上,安安眼中無神。亂糟糟地想着,要是簡豫在就好了,他那麼厲害,肯定知道君夜行在說什麼。可偏偏現在關鍵時刻,她根本聯繫不上簡豫。而離他回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天寒了入冬了,偏偏還是不到過年的時候。
安安嘆氣坐起,猛地福至心靈,一打響指自言,“對了!書房!”簡豫有很多重要的東西都在書房裡,別人可能看不懂他寫的是什麼。但她看了整整七年,完全能從他看起來複雜的各種符號中發現有用的信息!
……說不定,簡豫的書房中,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意思詮釋呢。此時她滿腦子彎彎腸子,壓根
把簡豫不喜歡別人進他書房的習慣忘得一乾二淨……反正,她揹着簡豫進書房也有很多次了,簡豫只是臉色沉了些,倒是從來沒有說過她什麼。
看看外面的天色,月上中天,烏雲緩緩蔽月。今晚的時機,倒是剛剛好。
安安勾脣笑,將桌上翻的亂七八糟的書冊整理了下,狡黠的靈眸閃爍不定。
黑漆漆中,安安悄悄潛進書房中。拍拍胸口聽外面的動靜,阿大他們應該會睜隻眼閉隻眼,那其他人也都不是什麼問題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依然沒什麼動靜,安安鬆口氣,心底感謝阿大他們不把她當賊抓起來。幾步跳到了書案前頭,不敢點上燭火,便調整手中書冊的方向,對着月光,湊得很近仔細看。她本是心情輕鬆自在,這一看卻突地臉色一變,手上一抖,書冊直接掉到了地上。
不可置信地撲到桌上,瘋狂地連翻好幾冊捲紙。簡豫有隨筆寫字的習慣,因此桌上有很多不用的冊子。安安抓起一本胡亂翻,又扔下去翻另一本。
她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只聽在闃寂的夜中,紙張被她翻動的嘩啦啦響。
而無一例外,這些紙張上,好多都有着黑紅的印記,從中間點點盪開,像是死亡之花,腥味隔了好遠的時段。
若她沒看錯沒猜錯,這些都是血跡!是血跡!
從什麼時候開始,簡豫竟開始咳血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他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會咳血?!就是這樣的身體,他還獨自去了越州!
瘋子瘋子!他爲什麼不告訴她!她就那麼不值得信賴麼。
眼前模糊,水光一圈圈暈開。以前從未懷疑過,現在想起來,卻點點都是痕跡。自從她回了京城見到他,他便總是一臉疲憊更加沉默,總是很少發脾氣,總是對她所爲網開一面。
她以前想着他是轉性了……但現在看,或許是他沒有精力呢?!
竟是一個人越想越氣,氣急攻心,安安哇的張口一吐,竟也是一潭鮮紅的血濺在手中還未放下的書冊上。鮮紅暈了黑紅,如水般向周圍淡開。
怔忡失神間,耳邊風聲凜冽一聲勁喝,“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