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於音重重嘆,教育這個情竇開的小丫頭,“對於別的男人來說,不拒絕不迴應,那是不負責的表現!可是對於簡豫來說,那就是他心亂不能自已、進退不得的表現!”
專心喝茶的安安被她嗆到,迷惑地擡頭傻傻問,“什麼意思?”
於音嘆,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你不是喜歡他麼!我是說,他心動了!”
“啪——”茶杯摔掉,一地碎片。
於音驚呼,“那都是珍品啊!你這個敗家子!”妖嬈的女子顧不上娉娉嫋嫋的儀態,擡起裙子便跑過去蹲下,心疼自己的瓷杯被安安一摔就碎,在日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澤。
而在這時,門外丫鬟小聲通告,“花姑娘,七殿下在下面等着。”
眼角抽了抽,於音看那個還不在狀態的安安,沒好氣道,“七殿下來抓你啦!還不快去?”
安安驚呼,被於音揶揄的目光看着也不及耳紅。她想起簡豫昨晚說帶她入宮,她竟然……忘了。
出了“花朝樓”,果然是燕王府的馬車停在外面等她。她慢悠悠地爬上馬車,對着裡面執卷凝思的白衣公子笑兩聲,乖乖坐在旁邊,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個豫哥哥,我忘了你的話。”
簡豫淡淡挑眉,眉間凝霧,憂悒如蓮,一臉清冷地轉過頭去,不看她。
安安詫異,低頭檢查自己裝扮,都很到位啊,他怎麼又不理她呢?扁扁嘴要開口說話,聽他冷淡打斷,“讓我安靜一會兒。”
安安氣急,哼一聲,扭頭坐得離他遠遠的,咬着脣捲簾看外面。什麼心亂心動,她看他半分真心也沒有!
她顧着自己生悶氣,卻沒察覺,簡豫撐着額頭,臉上神色憔悴青白,暗自運功好久,才恢復正常。
有七殿下在,馬車連檢查也沒有便進了宮門。就是到了後宮要下馬車,她提着裙角彎身出馬車,回頭看,他依然倚在車壁旁,闔着目一動不動,沉默如初。
終是有些不放心地開口問,“那個,你沒事吧?”看他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啊,幹嘛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像是聽到她的心聲般,簡豫擡目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道,“我去面見父皇,一會兒過來接你回去。”
安安對他點頭微笑,便跳下馬車,伶俐的姿勢像一隻飄蕩的紫蝴蝶。停了一會兒,馬車才悠悠掉頭駛過。
安安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他了,今天他似乎都懶得和她說話。可明明昨
晚離開時,還好好的啊。想了半天無果,便只好聳聳肩,先去見夏妃娘娘。說真的,她還真是不懂,夏妃娘娘何以這麼關注她一個孤女?隔段時間便要她入宮?
宮女引着安安進了大殿,聽到裡面有說話聲,也不叫她迴避,便進去通告了。一會兒出來,說聲讓她“稍等”,低眉順眼的宮女便退了下去。
安安轉着眼珠子,本想既然夏妃娘娘還有事,她乾脆先調息休息一下。但真不是她故意偷聽,那麼大的聲音誰會聽不到?耳邊似乎聽到簡黎和夏妃爭吵的聲音,頓時好奇心泛上,忙伸長耳朵聽他們在吵什麼。
夏妃娘娘聲音難得的尖銳,顯然氣急了,“你是你!他是他!不要整天跟着他!人家不一定稀罕!”
簡黎也是難得的倔強,犟嘴道,“我現在的成就都是七哥給的!你爲什麼總是要我離七哥遠一些!不錯七哥是心冷,可七哥沒有害過我!”
夏妃冷笑,“沒有害你沒有害你!你以爲你們兄弟幾個做的錯事、大臣彼此的結黨營私,你父皇都是怎麼知道的!”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做錯了事還怕人說?母后,你怎麼對七哥那麼大偏見!七哥到底做錯了什麼!”十一殿下語氣很橫,怒氣一點即發。
那邊靜了一下,夏妃娘娘聲音軟下去,“老七沒有做錯事,母后也不是對他有偏見。只是你和他在一起……母后不放心。十一,你就聽母后的話,離你七哥遠一些,好不好?”
安安沒有再聽下去,心中已是亂糟糟的。是啊,此刻她有着和簡黎一樣的疑問,聖上寵愛羣臣敬重,爲什麼夏妃娘娘一直不願意簡黎和簡豫在一起?她是怕簡豫利用簡黎麼?可是簡黎遠離朝堂一心練兵,有什麼好利用的?
過了一會兒,簾子嘩嘩響,她擡頭,簡黎怒氣衝衝地從裡間步出,看到她站在那裡詫異了一下,緊張地往四周看了看,“七哥不在吧?”有些擔心七哥聽到剛纔他和母后的爭執。
看着簡黎真心掛念的清澈眼眸,安安搖頭,果見少年鬆口氣露出笑,拍拍她的肩頭,“過幾天我找你喝酒去!”
安安笑眯眯地點頭,進去裡間,與他擦肩而過。她知道,簡黎練兵辛苦足不沾府,確實需要放鬆一下的。
夏妃娘娘妝容依然精緻,懶懶看她一眼,眸子迷離,“剛纔本宮和十一的話,你可是聽到了?”
安安點頭。
夏妃詫異地仔細打量她,漫不經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現在都不喜歡說話的麼?”
“沒有,我只是有心事而已。”安安揚眉笑,心驚夏妃娘娘的觀察敏銳。
夏妃淡淡的“哦”一聲,拿着髮簪挑挑懷中暖爐裡的火灰,又擡起那雙似笑非笑的水眸看她,“那我叫你過來幹什麼,你可是清楚了?”
“是,剛纔不知道,但現在已經一清二楚了。”真真是帝王家啊,母子之間竟然算計也是不少。夏妃叫她來,無非是要她把方纔和簡黎的爭執,轉述給簡豫知道……然後,讓簡豫做決斷。
安安低眼,聲音有些抖,“娘娘,你爲什麼這麼對七殿下?”她明明知道簡豫那個人,還出這麼道難題給他。
夏妃下榻,走到她面前,突地伸手勾起她尖冷的下巴,細長蔥白的手指丹蔻重彩,仿若夏日裡最耀眼的牡丹般絢爛。她笑道,“安安真是個玲瓏人兒,本宮真是喜歡你。”湊近她,聲調蠱惑陰冷,“那麼,不該問的,便不要問,嗯?”
夏妃能受寵多年,又怎會是一點手段也沒有的。這是安安第一次見識到這個美麗女子的危險,只能呆呆仰頭看着她,好久才恢復眸中神采。
夏妃鬆開她的下巴,揮手讓安安站起來。也是疑慮地連看她好幾眼,安安反應,似乎不如以前那麼靈動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神采也沒有已經那麼明亮了。
心中驚疑,簡豫那個狠心的,可是對安安做了什麼?安安爲何越來越不像是以前那個靈氣逼人的孩子?
安安沒有夏妃想那麼多,她轉身離去時,突然轉身笑問,“娘娘,安安只問一個問題,可以麼?”
夏妃陡然翹眉,玩味地勾着鳳眼笑。
安安問,“七殿下是您親生的麼?”
殿中氣氛冷寂,擱在外面問出這種話,可真是大逆不道了。但她眸光太過明亮,夏妃竟是怔了好久也沒有去呵斥她。
回過神的夏妃低嘆一聲,似笑非笑地抿脣,“自然是,如假包換。”她說的是實話,簡豫的性子,很多方面其實和她很像的。
安安已經出了殿,她方漠然坐下,扶着下巴笑得戲謔,眸中冷色連連。安安這樣問她,是因爲她對老七,嚴苛到……已經不像是母子了麼?
突地掩脣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眼淚逼出,她慢慢俯身抱着頭,竟像是一個小孩子般蹲在地上,擡起頭時,滿眼寂落滿臉是淚。
安安那個敏感的孩子懷疑……他們處處防範,已經不像是母子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