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冷沁嵐走到冷卓恆跟前,欣喜的叫道。
人生喜事之一便是在異國他鄉遇到了親人。
有一段時間不見,冷卓恆的皮膚看起來黝黑了不少,估計跟他這段時間經常在外奔波跋涉有關,一身普通的西遼平民裝束,與在臨安城看到的那位俊朗的公子截然不同,透出的是一種魁梧硬實之氣。
聽到冷沁嵐的叫聲,冷卓恆並沒有急着有反應,而是細細的盯着冷沁嵐看,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此時的她也是穿着從樸家搞到的男裝,臉上擦着淡淡的風沙,哪裡有臨安城裡,鎮國公府裡大小姐的半點樣子?
而這樣的冷沁嵐讓他感到更陌生的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敢於爭闖的氣度,絕對不只是停留在臨安城面對相府的刁難時那點咄咄逼人,此時的她不僅有膽識,也有能力。
“大哥!”冷沁嵐自然知道冷卓恆的迷惑,擡手在冷卓恆面前晃了晃,露出那熟悉的俏皮的笑容。
“沁嵐,真的是你?”冷卓恆的墨眉微抖。
“假了包換。”冷沁嵐笑着在冷卓恆面前轉了個圈兒。
“真的是你!西遼鷹之隊正在搜捕的東楚女子就是你!你真的被邰翼嘯帶到西遼!”
冷卓恆連發三聲感嘆。
洛辰止跑到凌鳳川的時候,他已經潛入西遼。
因爲提前知道邰翼嘯不在西遼,他便更深入的進了西遼,遵東楚皇旨意查西遼與臨川城來往的秘密。
他是在西遼收到洛辰止抵達凌鳳川的真正消息的,巡視凌鳳川大營爲掩蓋,實際上是要尋找極有可能被邰翼嘯抓走的冷沁嵐。
經過冷卓恆的一番努力,從西遼都城到凌鳳川大營已經建成了一條秘密聯絡線,保證消息順利暢通。
冷卓恆收到洛辰止的消息,既詫異,又不敢完全不信,對西遼都城的動向一直都在留意。
邰翼嘯回宮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冷沁嵐的身影,但是之後他又聽聞從宮裡傳出的消息說西遼王與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共坐高臺觀看鬥獸。
然後時隔一夜,西遼都城就被冷沁嵐攪得沸騰起來。
當冷沁嵐在樸家附近拉仇恨的時候,冷卓恆正好在追蹤“獵鷹”的身影,這是他在西遼查到的一個秘密,所以並沒有見到冷沁嵐。而那些人又不知道冷沁嵐的名字,只以東楚女人代稱。冷卓恆想自己的妹妹也沒有對付鷹之隊的能力,便也不認爲是冷沁嵐。
而他現在出現在這段風沙路上,其實原本也是在追蹤“獵鷹”,而不是因爲邰翼嘯或者冷沁嵐。
獵鷹就是直接負責西遼與臨安城往來的秘密組織,也是冷卓恆追查的首要任務。
只是,由於意外發現了冷沁嵐,讓他暫緩了腳步。
“大哥,原來你早就到了西遼都城。”
聽完冷卓恆簡單的解釋之後,冷沁嵐道。
從西遼都城到凌鳳川的通信線路被打開,做事可就方便了。
其實,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線路,只是在四年前幽州臺一戰之後,邰翼嘯登基爲王,進行過一次慘絕的清掃,線路一度中斷,造成了消息盲點。
而相比起來,同樣進行過清掃的東楚,力度就沒有邰翼嘯掌控的西遼大,同樣因四年前一戰沉寂下來的潛藏在臨安城裡的人並沒有遭到慘重打擊,隱藏了四年之後,又開始被喚醒,那個出沒在臨安城會施展黑煙的人就是最重要的一個例子,從白雲觀搶奪走玉錦帕則是很明顯的任務。
“嗯。”冷卓恆點點頭,面色凝重起來,“那個會放黑煙的人已經被我追到,他竟然沒死!”
爲了隱藏,冷卓恆並沒有與那個人直接交手,但是那晚在鎮國公府與洛辰楓合力打死那個人的樣子卻牢牢記在他的腦中,當他在西遼初次見到時,還以爲只是一張巧合的面孔,但是繼續跟下去發現,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我剛纔也見到他了,是他從我手裡搶走了邰翼嘯。”冷沁嵐道。
“你們說的人是新任獵鷹之首,鄢魁。”
聽着兄妹二人講話,一邊的歐泰插口道。
雖然他不認識冷卓恆,也不知道這兄妹二人的真正來歷,但是聽冷卓恆是追獵鷹而來,就知道這個“大哥”也不簡單。
冷沁嵐說的對,得罪了邰翼嘯,他在西遼已經無路可走了,現在他面前只有東楚一種選擇。
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說給他們,想方設法不遺餘力的救回師父,一起逃路,是他唯一的選擇。
“邰翼嘯?”冷卓恆顯然不知道,也想不到邰翼嘯怎麼樣了。
“西遼王被你妹妹幹倒了。”歐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樣的想法。
衆人懼怕的,當年以強硬之姿攻入王宮,奪位成功的西遼王,傷在了一個女人手中。
雖然這個女人靠的都是取巧,可在兩兵交戰上還兵不厭詐,當然是怎麼能贏怎麼來。
冷卓恆的眼神迷茫起來,看着面前的冷沁嵐,他想,他一定需要仔細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妹妹。
白雲觀的四年之中必然在她身上發生了非比尋常的事。
四年前的冷沁嵐雖然一直被他嫌棄,但總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算不刻意注意,也是對她很瞭解的,四年前,他知道病重的冷沁嵐是被冷澍遠夫婦拋棄到了白雲觀,而他這個親大哥卻沒有理會,現在想來,心裡多了幾分內疚,所以上回在臨安城,決定化解二人之間的冰結時,他就想過以後會好好的保護這個妹妹。
但是此時,突然又陌生起來的妹妹讓他感覺到,就算要保護她,也無從下手。
不知道這四年在白雲觀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不爲人知的事,讓一個人破繭成蝶。
冷卓恆知道,化蝶必然要經歷一番非人所想的錘鍊。
“雕蟲小技而已。”冷沁嵐在冷卓恆的注視下,輕輕一笑。
“以後要小心了。”冷卓恆沒有再刨根問底,擡手在冷沁嵐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下。
其實,他現在也已經想到了,當日闖東楚大營,以冷家名義去找他的那個被人誤以爲是西遼細作的男子其實就是冷沁嵐,鬼面聖醫從西遼大營把他救出來,一定不是自作主張而是受了冷沁嵐的託付。
他心想着以後會保護冷沁嵐,卻不知冷沁嵐早一步就已經對他付諸了兄妹之情。
“大哥,他是巫家的一名使者,有好多話要跟我們說。”冷沁嵐看向歐泰。
歐泰朝冷卓恆點點頭。
好吧,這個時候他也沒機會說出自己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
冷卓恆掃了眼身邊的狼藉,對冷沁嵐道,“跟我來!”
冷沁嵐與歐泰跟着冷卓恆來到位於都城偏外處的一個村子,避過偶爾出來走動的村民,進入一座小院子。
“這是我在這裡安置的‘家’,這裡的人只以爲這座院子的新主人是來都城做生意的,因爲村子裡的房價便宜,纔在這裡落腳。”冷卓恆說着掃了眼歐泰,“目前,在這裡說話很安全。”
“好,你可以說了。”冷沁嵐在木凳上坐下來。
“取筆墨,我畫王宮地圖。”歐泰道。
冷卓恆隨手一拋,就把放在壁櫥裡的紙墨拋在桌子上。
歐泰走到桌邊,攤開紙,拿筆沾着早就磨好的墨汁勾畫起來。
聽完歐泰的解說,看着那張紙上特別呈現的關於邰翼嘯寢宮的佈局,冷卓恆皺皺眉頭,看向冷沁嵐,“你要去闖寢宮?”
“嗯,我要尋找會用記憶封印的人,他要救他師父。”冷沁嵐道。
“記憶封印可以尋找,但也沒必要冒險。”冷卓恆銳利的目光射向歐泰。
冷沁嵐剛從西遼王宮裡跑出來,他可不要她再返回去涉險,就算邰翼嘯此時不在,可宮裡的佈置還在,歐泰雖然說出一部分,可還有隱在更深處的呢?若是王宮容易闖,邰翼嘯也就不會大多的時候呆在西遼大營中了。
“救不出我師父,我什麼都不會說!”歐泰明白冷卓恆那像刀子一般的目光的意思。
冷沁嵐逼迫人的手段他是領教到了,他是她大哥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茬,要不是爲了救師父,他絕對不想跟這兩個人打交道。
不過,人做事都是有限度的,他們要是想直接從他口中逼問出關於記憶封印的事,他肯定寧死不屈!
笑話!在利益不對等的情況下,與其讓他一無所獲,他寧可魚死網破。
自然,冷卓恆也是聰明人,冷沁嵐也清楚限度的問題,他們要是想完全不勞而獲走捷徑是不可能的。
“你必須要拿到記憶封印?”冷卓恆斂起眸中鋒芒,轉向冷沁嵐。
“是的,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冷沁嵐道,當着歐泰的面,她沒有掩飾自己對記憶封印的態度。
記憶封印與巫家族長都是二人各自在乎的東西,這筆交易纔是平等的。
“我去救人。”冷卓恆幾乎沒有猶豫的道。
他雖然不知記憶封印重要在何處,可也沒有理由讓自己的妹妹去冒這麼大的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