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辛苦了。”穆南峎倒是看起來無所謂,向孟連城報之一笑,彬彬有禮。
可要讓孟連城去審問穆莊的少莊主,可是很爲難。
楚王殿下不懂人情世故,冷傲無情,說怎樣就怎樣,可他不行啊,爲官幾十年,最懂得就是圓滑。
前不久因爲冷銘安的一個案子,自己的兒子就遭了綁架,還好冷家的人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沒有匪性,結案之後,兒子平安的被放回去,並沒受什麼委屈。
可這穆莊,說好聽點是四海爲友,說的不好聽就是黑白兩道通吃,更是不好惹!
他要是真的去審問穆南峎,不就是首先把他當成疑犯了麼?穆少莊主被落個疑犯的名聲,還是個偷盜的賊,就算最後查出不是,這傳出去也是不好的。
“孟大人,身爲朝廷命官應該做到公正無私,若穆公子是清白的,也需要你幫他洗脫嫌疑,穆公子也定會感激你。”洛辰楓道。
“殿下說的是。”孟連城只顧點頭。
“孟大人不必爲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身爲東楚子民,本公子定當依律行事,何況本公子也想向楚王殿下證明,那個舉報人確實弄錯了。”穆南峎也很大度的道。
這樣的風度翩翩之人,又有那麼大的個穆莊,怎麼會做賊?打死孟連城也不信。
可楚王也說是例行問訊而已,有人舉報給他,他便拖着穆南峎來到府衙,把球踢給了府衙。
而府衙外,有從回香樓那邊聽到風聲的人也探頭探腦的在外面張望。
穆莊少莊主做偷盜財物的賊不大可能,可還有一種並不把財物放在眼裡的賊——採花賊!
說書先生的故事裡說,採花賊可不像小偷似得獐頭鼠目,有的採花賊可是儀表不凡相貌堂堂,甚至能夠得到姑娘們的芳心呢!
經過碎碎細語,顯然更多的人認爲穆少莊主很合這樣的一種形象。
當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兩個最先從這方面議論開的人早已不知不覺的從衆人當中退去。
流言只是需要一個開口人,向來不缺傳播的好手。
身在府衙裡的穆南峎還在腰身挺拔坦坦蕩蕩的等着孟連城問話,不過有衙役趕來稟報說抓住了一個叫“穆南峎”的小偷,令整件事又來了個***。
“你也叫穆南峎?”孟連城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個被帶上來,跪在地上的人。
這人長得體瘦耳尖獐頭鼠目,一看就符合做賊的氣質。
“是,小的叫木南恩。木頭的木,南山的南,恩重如山的恩。”那人點頭如搗蒜,“老母教導小人要懂得感恩,所以小人才偷雞給年邁體弱多病的老母吃,請大人恕罪,請大人恕罪,小人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只是偷了雞?”穆南峎真爲這個跟他擁有一樣發音的名字的男人感到悲哀。
你都被抓到府衙,好歹乾點大事,別這麼對不起這個名字啊!
“是是,小人只是偷了幾隻雞,都是母雞,兩隻黑的,一隻白的,剩下是花的。”木南恩老實交代。
這時,孟連城纔想到仔細看下那案宗。
“……城東劉寡婦家丟了兩隻雞,隔壁鐵二蛋家丟了一隻,還有……”
孟連城念不下去了。
穆南峎的臉色也跟着一抽,看向洛辰楓。
楚王殿下,不需要給大家一個解釋嗎?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都有,同音的更是大有人在,盜竊案不過是丟了幾隻雞,舉報說是“木南恩”,怎麼就能認定是他“穆南峎”?
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個舉報人是誰,是口述還是匿名信?
要是匿名信更不可能錯了,口述的話就不能詢問清楚麼?
“是本王疏忽,沒有詢問清楚。”在穆南峎不太平靜的目光質問下,洛辰楓回答的很坦然。
那樣子分明就是,他楚王錯了,也認錯,他也是在關心民計民生,爲自己吃力辦錯了事而自責,他都親口認了,又沒造成什麼後果,還要拿他怎麼樣?
“楚王殿下也是辛苦了。”穆南峎淡然一笑,表示不在意,還不忘恭維楚王殿下的用心。
特麼的,在他的笑容下早就想罵人!
真是還不曾知道這洛辰楓竟然還有這麼陰的一面。
要是說整件事洛辰楓是無意引起的一樁烏龍,剁碎他都不信!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在聽到“木南恩”同音的幾個字,也不會當即就聯繫到他的身上,何況在回香樓,他剛剛暗中跟冷沁嵐說他最近搞到一筆銀子,洛辰楓就進了門,出現的真是太及時了!
本來,穆南峎都已經做好被陷害的準備,還心想着這連環偷盜案也是有那麼點被誣陷的價值的,誰知,竟然只是幾隻老母雞!
頂多是捱上幾個大板,屁 股開朵花兒的事兒。
這真是對他極大的諷刺!
沒有理由讓穆南峎不相信,從頭到尾,洛辰楓都是故意在要他好看。
很好,很好,原來楚王殿下這麼有意思,以後做事他也不必那麼乏味了。
穆南峎心裡要多恨有多恨,臉上的笑容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不辛苦,本王日後應該跟孟大人多加學習,定會常來府衙請教,還請孟大人不要嫌棄本王。”洛辰楓道,臉不紅心不跳,虛心致意。
“哪裡哪裡,下官不敢,還請殿下看得起下官。”孟連城也很客套的回道。
“不打擾孟大人辦案,本王先行一步。”
沒事兒,就該走了。
說完之後,洛辰楓便轉身大步走出府衙,似乎已經忘記他自己帶進府衙的包袱。
穆南峎掃了眼跪在地上默不出聲的木南恩。
事情鬧得這麼明顯,就算他想處理了這個木南恩都不行,在孟連城跟前繼續當做無所謂,告辭之後滿不在乎的離去。
真是閒的沒事幹,跑到府衙這種晦氣的地方逛了一圈兒。
一走出府衙,穆南峎便輕輕的彈了彈身上若有若無的灰塵,緊跟着,從街角飄來的流言蜚語落進他的耳朵。
採花賊?
穆南峎的臉登時僵住了。
他親手製造了關於冷沁嵐的傳言,甚至冷沁嵐在太醫院養傷的時候,他還幫助平王府散佈各種謠言,進而促成了太醫院的一把火。
可當下,他纔是真正設身處地的體驗到什麼叫“人言可畏”。
“主子,要不要去查?”
到了隱蔽的地方,跟隨穆南峎的人便現身出面。
從府衙開始四下傳播的風聲他們自然也已經聽到,關於少主的名聲,肯定要處理,他們需要得到少主的批示。
“不用理會。”穆南峎道。
這點小事兒激怒不了他,他要是忍不住真讓人去查這樁烏龍中涉及到的人,反而是掉入洛辰楓的陷阱。
這點花樣在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至於那些流言,流過去也就散了,遲早要被新的樂子代替,這幫市井小民,向來不缺茶餘飯後的佐料,看看那冷沁嵐屹立山風中不倒,就是很好的榜樣。
穆南峎從府衙離開之後,洛辰楓從另一個街口走出來。
“殿下,所有的細節都安排好。”暗衛稟報。
府衙的那份偷雞案的案宗是他們秘密塞進去的,偷雞案中的人也都佈置好,當然那個“木南恩”也是他們故意送給衙役抓到的。
殿下只是把要點三言兩語交代給他們,他們就得把事情擴散開做的嚴密無縫,這也是他們跟隨在殿下身邊多年練就的配合力。
雖然這件事不同於其他,有些無厘頭,可殿下的命令必須無理由遵從。
“嗯,不必太緊張,差不多點就行。”洛辰楓對這件事的要求不高。
穆南峎不敢跟着這條線去詳查,越是自作聰明的人顧慮的也就越多,生怕自己中了什麼精心佈置的圈套。
把穆南峎給坑了一把,楚王殿下一掃早朝前離開龍殿時的鬱結,心情好了許多。
這就是差別,穆南峎在暗處給他搗鬼,他就敢明目張膽的找穆南峎麻煩。
冷沁嵐回到府裡沒多久,紫菱就把冷青瑤給帶回冷家。
冷青瑤的頭髮很亂,衣衫也明顯撕扯過,因爲穿着今夏最流行的短袖披衫,兩條胳膊上的傷清晰在目。
“怎麼回事?”冷沁嵐問。
冷老太爺跟冷澍遠也都在,臉色都很不好。
“把人送回曹家去!”冷老太爺柺杖點着地,低沉着蒼老的聲音喝道。
“不要……不要送我去曹家,不要!”冷青瑤驚恐的看向自己的親爹。
“百萬兩銀子,公主的嫁妝都不過如此,你讓我從哪兒弄百萬兩雪花銀賠給曹家?既然拿不出銀子,也就只有交出人,任曹家處理,你不要怪爹。”冷澍遠嘆了口氣道。
“不,爹,你會有辦法的,我們可以分開支付曹家,可以等鋪子裡賺到銀子,不必一下拿出來,我們可以帶利息,曹家會答應的。”冷青瑤哀求着。
百萬兩銀子,她的命都抵不上百萬兩銀子嗎?
銀子沒了可以賺,她要是回到曹家就死路一條了!
“鋪子裡賺的銀子就是給你打水漂的?我們其他人不要活了?讓我們辛辛苦苦的都給曹家當長工?你不要這麼不懂事!”冷澍遠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