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這一年,一家四口去遊歷了四國,正在回夜子罹封地的途中。

馬車上,哄睡了弟弟,澈兒爬到長樂的身上來,撒嬌一般偎進長樂的懷裡,“孃親!”

弟弟是很可愛沒錯,可是,一天到晚霸佔着孃親,還是很讓人生氣的!

長樂睜開眼來,拍拍他的頭,看向馬車一側,已經沉沉睡去的小白,嘴角含笑,“澈兒很厲害啊,這麼快就把小白哄睡着了。”

“那當然!”語氣裡有小小的驕傲。

隨即,澈兒又伸出手去,輕輕按着長樂的額頭,“孃親,你頭疼嗎?”

長樂把他的雙手拉下來,握在懷中,“馬車坐久了有些不舒服,澈兒不用擔心。”

澈兒擔憂的望着她,“要不然我讓爹進來陪着孃親?”

長樂搖搖頭,“不用了,他長手長腳的,縮在馬車裡了不舒服,澈兒陪着孃親就夠了。”輕笑着,在澈兒臉上極響亮的親了一下,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心滿意足的嘆口氣。

澈兒,澈兒,有子若此,夫復何求。

良久,澈兒又開口,“孃親,澈兒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就像他生病的時候,孃親給他講故事,他就不會難受一樣。

“好,”長樂隨意點點頭。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國家有一個國王,國王有一個美麗的公主……”

長樂勉強睜開眼,看着講得正起勁的澈兒,不由得失笑,親愛的兒子,是在跟她白雪公主的故事呢!

“孃親,”很久之後,澈兒又喚她,“王子爲什麼一見到白雪公主,就去親她啊,孃親不是說,不可以隨便親女孩子的嗎?”

小傢伙一臉疑惑不解的望着她。

長樂伸手捏捏他的臉,滿意於指尖柔嫩的觸感,斟酌了好一會,才說,“那是因爲,王子一看見公主,就喜歡了啊。”

“那喜歡就可以親嗎?”貌似越來越不好回答了,“那當然不行,不能隨便親的,王子已經確定了要娶公主當妻子才親的。”

澈兒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又問,“孃親,第一次看見,就會知道喜歡嗎,孃親,你有沒有過第一次見到就喜歡的人?”

長樂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哪個少女不懷春,在她的那些青蔥歲月裡,也曾有過甜蜜的期待。

澈兒抱着她的手臂使勁搖,“孃親……孃親,你講嘛你講嘛。”

澈兒很是好奇,孃親一看見就喜歡的,會是,會是自己那個素未蒙面的爹爹嗎?

人有時候,總是很奇怪,更何況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再怎麼樣不去想關於那個人的事,卻還是會想着,跟自已有着血緣關係的那個人,在孃親的心裡,是特別的!

長樂撫着他的頭,沉默不語。

澈兒仰着頭,“孃親,你最最開始喜歡的人,是他嗎?”

“孃親,你說過好孩子,不可以撒謊的哦!”

長樂搖了搖頭,又揪揪他的臉,“澈兒還小,以後再給你慢慢講。”

“不要!”澈兒不依,在她懷裡拱來拱去,“孃親,回爹的封地,還要走好久,你講嘛,澈兒想聽。”

一看她還不答應,索性將雙臂纏上她的脖子,湊到耳邊去嚷嚷,“孃親,當故事講來聽嘛,講嘛講嘛。”

長樂被他搖得頭昏腦脹,一邊小白輕輕翻了個身,嘴巴動了兩下。

長樂連忙按住澈兒,連聲道,“好了好了,我講,你小聲點,別把弟弟吵醒了。”

那個小霸王,沒睡好被吵醒的話,該要鬧翻天了!

澈兒這才消停下來,乖乖的坐在她懷裡,還要搖搖她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她。

長樂抿了抿嘴,這一世,她曾對夜瑾風動心,再往前,是冷亦辰,是那一段讓她心神俱碎的愛戀,那麼,她最初最初喜歡的人呢?

嘴角有了淡淡笑容,想起年少時,那清純的愛戀,或許,也該稱之爲暗戀吧。

不走近,不遠離,只是看着,便已經滿足。

“孃親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自己還十分不懂事,莽莽撞撞的,還差點掉進荷塘裡,他把我抱在懷中,只聞見一股極好聞的香氣,睜開眼來,卻看見他對着我微微一笑,那眼神中的溫柔,像是要沁進人心裡。我呆呆的望着他,整個人像是被勾了魂魄,直至旁人輕咳着提醒,我才驚醒過來!”忽然,住嘴不說了。

澈兒見她不繼續說了,連忙問道:“後來,後來呢?”

長樂瞅他一眼,“後來,我找了各種各樣的機會,呃……接近他。孃親當時想着好多小花招,吸引他的注意呢,可是啊,每次都鬧上大笑話,有一次,還把他的褲子給……”

呃,這個話題,好像有點少兒不宜,還是不說的好!

連忙轉移開話題,“還有一次,我看到他吹笛,微偏了頭,閉着眼睛,極爲專注的樣子。十指修長,在笛子上靈活翻飛,那笛聲悠揚綿長,溫柔的蕩進人的心裡去。我也看呆了,直至一曲結束,他睜開眼來,轉過頭來看到我,滿目清輝,燦然一笑。”

澈兒扯扯她的衣袖,她才繼續道,“我那一刻,只覺得心跳加速,腳都站不穩了。”

澈兒喔着嘴,想了半天,才說道:“聽娘這麼一說,澈兒覺得孃親好笨哦。”

長樂輕輕一笑,“是啊,的確很笨。”

澈兒晃了晃腦袋,嘆了一口氣,“幸好爹比較聰明。”

要不然,以孃親的性格,就算喜歡上爹,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把爹爹釣到手!

而此時,炎雷看着王爺把剛剛掀起的車簾,極緩慢的放了下來,小心的拉着馬遠離了幾步,識趣的沒問自家主子,還要不要把剛摘的鮮果,送到馬車裡去。

夜宿皇家驛館,夜子罹披着衣衫坐在窗前,久久不睡,似乎在糾結着什麼。

長樂好不容易把小白哄睡着,走進屋來,便看見他這副樣子,從桌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怎麼還不睡?今天騎了那麼久的馬。”

夜子罹也不答,順手接過杯子放到一旁,將身子微往後仰,剛好靠到長樂身上。

長樂身子一動,他卻極快的伸出雙手,環住她的腰,側身將頭埋入她懷中。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長樂便也不再說話,只輕輕擁住了他。

好一會兒,夜子罹才直起身來,定定的看着她,似乎鼓足了勇氣,從懷中掏出一物來。

長樂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管玉笛。

直到笛聲悠揚的響起,在夜空裡飄出去老遠,長樂才聽出些意味來。

月光下,他的臉,越加瑩白如玉,滿頭青絲生生透出幾分潤澤。

長樂靜靜的聽着,嘴角帶笑,似乎,又回到了那時的心情。

那時,就算被心愛的男人背叛,可是,卻遇到了溫柔的他,產生了勇氣。

不再害怕不再恐懼,單純得只要看着喜歡的人,便心滿意足,即使,後來,他們被命運錯開,她的喜歡,一直留在心底,從未遺忘,甚至,失去了記憶,再次重新愛上了他。

多希望,人生只如初見!

那個時候,他丰神俊朗,她顧盼流光。

最重要的,那個時候,他們擁有的,是彼此,只有彼此。

手指拂過她的臉龐,夜子罹看着指尖溫熱的眼淚,有些不知所措,他只不過,聽到了她的那番話,想要告訴她,他也會吹笛。

可是,爲什麼就把她唱哭了呢?

是因爲,情深不能忘,直到現在也不能碰觸嗎?

夜子罹的手有些發顫,於是悄然放下,縮入袖中,連着那管十萬火急才尋來的玉笛。

長樂卻吸吸鼻子,把臉埋入他懷中蹭了蹭,直到把眼淚擦乾,仰頭看他。

勾了勾手指,夜子罹有些疑惑,卻還是順從的低下頭來。

他的脣,透着誘人的光澤,長樂嘆口氣,男人長成他這樣,讓她這個爲人妻子的,想沒有壓力都難。

於是,由着自已的心意,吻上了他,淺淺的碰觸,直至火熱的糾纏……

清晨,夜子罹醒來,習慣性的把手往旁邊一攬,卻撲了個空。

長樂不在?

夜子罹睜開了眼睛,晨光從窗戶透進來,竟已經是大亮。

慢慢坐起身,只聽到門吱啞一聲,長樂抱着幾件衣服進來了。

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你醒了?”

夜子罹點頭,不明所以的望向她,一慣賴牀的人今天這麼早就醒了?

長樂將手上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幫他更衣。

夜子罹看着妻子近在咫尺的臉,嘴角情不自禁的彎起。

直到長樂幫他繫腰帶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新穿的衣服,竟是帶着暖意的。

他抓住長樂的手,指指衣服。

長樂笑笑,“小白那傢伙怕冷,賴在牀上不肯起來,我把他的衣服在火上烤了烤,就順便幫你也暖了一下。”

夜子罹點了點頭,握着長樂的手卻在微微使力。

心跳得太快,他不過,情難自抑。

幫他撫平衣服上的皺摺,長樂退後幾步上下打量一番,輕笑,“嗯,不錯,果然秀色可餐。”

夜子罹好笑的搖搖頭,揉揉她的頭髮,心裡卻有幾分甜蜜,其實有時候,長得不差,也是一件好事。

長樂輕輕的喚道:“子罹……”

夜子罹眉毛一挑,看向她。

長樂拉住他,知道他昨晚在想什麼,只不過後來,因爲某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原因,她還沒來得及說清楚,可是,不捨得他就這樣不安下去。

不自覺的握緊手指,夜子罹幾乎摒住了呼吸,一直不敢去問,她的心裡,是不是還藏着某個人的影子,是不是,最愛的,還是那個人。

都說愛,會讓人變得貪婪,變得不可理喻。

他最初,只是想陪在她身邊,後來,想要她的愛,可是現在,卻覺得不夠了,越是相處,越是深愛,越覺得不夠,想要她全部的愛,想要她最愛的人,是他。

長樂看着他,眼神裡帶着釋然,透着清亮,

“子罹,你的感覺沒錯,在你之前,我的確是愛過一個人,他是我最初最深的愛戀,我愛了他很多很多年。”

爲他付出了最純真的心,付出了那一世所有的愛情。

儘管早有所覺,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夜子罹的心中,仍是陣陣緊縮。

長樂看得分明,走前一步將他手抓住擡起,再將那握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然後,繼續說,“但是,在我們終於走到一起,在我以爲,我們可以一生一世到老的時候,他卻給了我致命的一擊,一直以來,他是爲了報復才接近我,他從未愛過我……”

深吸一口氣,並不覺得疼痛,只是有些壓抑,那些,真的成爲過去了。

“所以,潛意識裡,我一直在害怕,愛情那麼美,可是也那麼苦,人心易變,我怕再一次付出所有,卻仍然換來背叛。我相信,深愛那一刻的真誠,卻不相信,愛會有永遠……”

夜子罹突起抱住了她,抱得那麼緊,似是要將她護在懷裡,擋住所有傷痛。

他想告訴她,他不會變,他可以承諾一生一世的永遠。

可是,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她。

多希望,在最初最初遇見的人,是他。不是想要得到她最初的愛,只是想着如果是他,她就絕不會再受那麼多苦。

在他的懷裡,長樂閉上了眼睛,臉上有着許久未見的笑容,純粹的沒有傷痛與滄桑的笑容。

“子罹,我多慶幸遇見了你。讓我再一次勇敢,讓我相信,愛和永恆。”

“所有的那些過去,都已經過去,子罹,這一刻,你纔是我的愛人,唯一的!”

晨光中所有的薄霧都散去,徐徐升起的太陽,在此刻綻放了今日第一束燦爛。

夜子罹抱着長樂,感受着這一刻的安寧。

長久以來的惶恐終於散去,她也愛他,不是因爲感動於他的付出,不是因爲不忍他的癡情,只是因爲,他是他。

她說,他是她唯一的愛人!

光是想着,都能讓他喜悅到發狂。

“孃親!”可惜這刻的溫馨很快被人打破。

小白推了推門沒推動,“孃親!”再喊一聲的同時,腳就踢了出去。

“砰!”門應聲而開,迎接他的,不是孃親的笑臉,而是爹瞬間暗下的臉色。

“孃親!”慘叫一聲,暗叫不好,立刻一頭扎向站在旁邊的孃親。

拉着孃親的手,努力往上跳。

長樂忍住笑,伸手抱起了小白。小傢伙這才呼呼的喘口氣,扭頭看了一眼自家父親,討好的笑着,“孃親,我們去吃飯,小白餓了。”

這個小精靈鬼啊!

長樂揪了下他的鼻子,才道,“走吧,子罹,這麼晚了也難怪小白喊餓。”

小白連連點頭,只盼不得趕緊去吃飯,這樣爹爹說不定就忘了會對他生氣了。

夜子罹也跟着點頭,卻是上前一步將小白從長樂懷裡摟了過來。

“孃親!”小白扁着嘴大叫。

夜子罹一把將他放到地上,冷冷一瞪。

小白立刻消了音,委屈的看着他,“爹。”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

夜子罹不爲所動,張了嘴,“堂堂世子,這麼大了,還賴在孃親的懷裡,成何體統。”

“我纔不是世子,我是小白。而且,我還不大,我才兩歲……”在夜子罹的瞪視裡,又心虛的補了一句,“零十一個月。”

兩雙眼睛對視,小的那一個,當然首先敗下陣來。

小白不管不顧兩眼一閉,“小白就要抱,就要抱……”

長樂看看小白,又再看看態度堅定的夜子罹,遲疑的開口,“子罹?”

不過兩三歲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麼王府世子,古代的教育是不是開始得太早了一點。

夜子罹抿了抿嘴,徑直將還在地上哭鬧的小白一提,抱在懷裡出去了。

“小白要孃親抱!”小寶夥氣鼓鼓的說。

“你重!”夜子罹橫他一眼。

小白只能委屈的縮在爹懷裡,不知道能不能減完肥後,再讓孃親抱呢?

可是,捧着肚子,想着孃親做的那些好吃的,使勁咽咽口水,小臉迅速垮下,似乎很難啊!

看着小白臉上變換不停的神色,夜子罹眼中閉過一絲笑意,小心翼翼的換了個姿勢,想要不讓兒子察覺的讓他舒服一些。

長樂笑看着那一對父子,朝門外另一側招了招手,“澈兒,吃飯了。”

×××

夜雲崢的番外

夜雲崢不過一歲光景,走路都還走不穩的時候,就已經跌跌撞撞的,喜歡把擋在他前面的障礙物,一腳腳踢飛。

當然,實在踢不動,或者有可能讓他的腳發痛的,他就用手先戳戳判斷一下。

再然後,奶聲奶氣的回頭,“哥,哥!”

澈兒應聲而來,擺出一個小哥哥,無所不能的樣子,“弟弟,怎麼了?”

小白肉乎乎的手指,指着某盆擋在他前面的花,“不要。”

澈兒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最後,拉着小白的手,小心翼翼的繞過花盆,低下頭笑道,“好了,小白走過來了哦。”

誰想小白氣乎乎的又走回去,固執的瞪着他,“不要,哥哥!”

澈兒也跟着走回去,拉着他,哄着,“哥哥拉你過去啊。”

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指着花盆扁嘴,“不要,不要。”

澈兒看看那比他還高的花盆,又看看小白,不明白弟弟的固執,很是困惑。

看着哥哥沒有如他所願,小白往地下一蹲,眼淚就在眼裡打轉,“哥,哥……”

一看那即將要大哭的前兆,澈兒連忙拍拍他的頭,“弟弟不哭哦,哥哥叫人把它搬走,搬走就不哭了哦。”

一旁想把頭低到土裡去隱身不見的侍衛,終於,在澈兒的眼光裡,硬着頭皮上來搬花盆。

一邊暗暗叫苦,估計王妃,待會又要來讓他們搬回去了。

王妃一不高興,王爺還能給他們好臉色看?

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小白已經吸着鼻子,得意的含着手指,趾高氣揚的踩着花盆印子,走過去了。

當發現家裡的擺飾又換了位置後,長樂的第一反應就是,“夜雲崢?”

小白從小融懷裡跳出來,看看孃親不太好的臉色,一搖一擺的蹭過來,討好的笑着,“孃親,孃親!”

長樂故意板着臉不看他,他就小手抓着她的衣襬一直搖,小嘴開始扁,“孃親,孃親。”

一看孃親不理她,小手就指向還在吃飯的澈兒,“哥哥。”

澈兒一口飯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弟弟,每次都不直接喚侍衛,而是要找他了。

於是,小臉漲得通紅,很委屈,“弟弟,你又害我。”

小白也不管,徑直搖着長樂衣襬,“孃親,抱小白……”

再不理他,眼淚都在眼裡轉,“孃親。”

然後,就很傷心的吸着鼻子,蹭到一直冷眼旁觀的夜子罹那裡,把小臉埋到他腿上,“爹,孃親不要。”

夜子罹面無表情,反手,就在他屁股上,打了幾下,應該是有些力道,小白的哭聲,聽進來比較真實了!

“嗚……”哭得那叫震耳欲聾。

覺得他哭得差不多了,長樂才把他抱起來,擦乾眼淚,“來,小白告訴孃親,爲什麼不好好走路,人家好好的花盆擺在那裡,你爲什麼要把它搬走?”

小家兒紅着眼睛,把頭靠到她頸上,卻還要一抽一抽的說,“小白,要走。”

長樂苦着臉,瞪着夜子罹,“你小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霸道?我覺得我還好,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傢伙來?”

澈兒瞅瞅弟弟,忍住點頭的。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弟弟走路,都跟別人不一樣。

夜子罹看了小白一眼,小傢伙趕緊躲進孃親懷裡,卻還要偷瞟父親的臉色。

夜子罹喝下一口湯,語出驚人,“總要把他打改過來。”

小白把臉埋進孃親懷裡,直覺父親沒有說什麼對他有利的話。

夜雲崢的霸道之二,還表現在他的週歲禮上。

世子的抓週儀式,何等隆重,皇上都帶着太子來觀禮了。

代表着各種喻義的東西,擺了一大桌子,就看世子爬來爬去的怎麼選擇。

選書,選劍,選金銀財寶,還是別的什麼?

就連夜子罹心裡都有些緊張,手心裡盡是汗,於是,在衆人期待的目光裡,小白扭扭身子上場了。

在桌子上爬了一圈,什麼也沒抓。

再爬一圈,瞅瞅那些個眼珠子瞪得鼓鼓的大人,小胳膊小腿一陣忙乎,將桌上的東西掃到一堆集中起來,再一屁股坐在上面,呼呼,好累!

滿場寂然,最後,還是長樂捏捏他的臉,“小白乖,只能拿一樣,知道嗎?”

他擡起來,看看孃親,乖巧的點頭。

很快,那些東西又分開,讓他挑。

小傢伙又是一陣忙活,把東西收攏到一堆,這次不用屁股坐了,小胳膊努力的張開,然後撲在上面牢牢抱住。

一邊咧開了嘴看向長樂,“孃親。”

如此周而復始,反正,他是絕不肯只選其中一個的。

又一次一屁股坐在上面了之後,皇上擦擦額頭上的汗,大笑道,“天佑雲崢,如此面面俱到,將來必成大器。”

長樂忍住笑,回頭看夜子罹,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說到這霸道之三,夜子罹就更頭痛了。

小白喜歡跟着長樂睡,尤其是喜歡抱着她的胳膊睡。

要是跟着長樂睡的話,能一覺睡到一亮,要不然,就是睡着了抱走,半夜也得醒來折騰一下,非要長樂哄,才肯再繼續睡。

這一來二去,就在他們房裡睡習慣了。

小傢伙經常是是光溜溜的一洗完澡,就縮在被窩裡,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長樂。

等到長樂收拾好一上牀來,他就自動自發的鑽到她懷裡,甜滋滋的喚着,“孃親,唱歌,小白聽。”

夜子罹有時候處理完公務,回來得早,一看見這場景,就直接把他拖出來,拿衣服一包就往外丟。

刑雲那每次,都是接得心驚膽戰的,你說,要是他一個手抖,小世子被撞哪碰哪了,他擔當得起嗎?

擦着汗,和懷裡的小世子大眼瞪小眼。

小白眨着眼,立刻擠出兩滴眼淚,張着嘴,“孃親!哇哇!”

聲音太響,夜子罹抱着長樂不讓她起身,一邊皺眉,“這孩子太慣了。”

有時候是澈兒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過來,熟門熟路的拍拍,“弟弟不哭,孃親累了,哥哥帶你睡。”

小白嗚嗚繼續哭,澈兒拉着刑雲,一邊走一邊哄着,“弟弟不哭了哦,孃親明天給你抱。再哭,爹要生氣了。”

結果就是,小白只能委屈的抱着哥哥的小胳膊睡。

所以,再下一次,小白只要看見爹進來,就直往長樂懷裡鑽,“孃親抱,孃親抱。”

反正,只要孃親肯抱住他,爹就沒有辦法了。

爹再厲害,只要孃親笑笑,爹就臉紅,不敢再瞪他啦。

這是夜雲崢認識爹跟孃親一年多來總結出的經驗,屢試不爽。

不過,有時候孃親也不肯抱他,只拍拍他的頭,就讓爹把他丟出去了。

他暗自下定決心,下次見到皇帝伯伯的時候,要告訴他爹太閒了,再給他點事做沒關係。

當然,後來夜雲崢一天一天長大,走路不再跌跌撞撞,也懂得不一定擋在路上的東西,全都要搬走了。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是以無數次屁股,被打得紅腫換來的。

相比之下,他比較喜歡孃親溫柔一點的說教,爹不說話,卻直接上升至動手階段。

有一次,他忍無可忍向爹嚴重抗議,“爹,孃親都說了,不能隨意體罰孩子,你不可以再打小白哦,要不然,嗯,小白要離家出走。”

夜子罹冷冷的斜他一眼,淡淡的啓音,“好。”

然後,再補充,“叫炎雷多給你拿些銀子。”

夜雲崢於是深深明白,要戰勝王爺爹爹的道路,還很長很長。

他在外面,已經是走得四平八穩的王府世子夜雲崢;

可是在家裡,他還是孃親眼中風風火火,沒有定性的夜雲崢。

爹的話要聽,孃親的話要聽,哥哥的話要聽,總之,小白還是家裡說話,最沒分量的那一個。

在家裡,孃親總說,小白,嬉笑怒罵,全部由心。

可是,在夜雲崢的成長歲月裡,已經不可避免的扮演了夜雲崢的角色。

嬉笑怒罵,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已經被深深隱藏。

就像王爺爹爹一樣,出了王府,威風八面,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喜怒不形於色。

可是在家裡,他只是爹爹,是孃親的老公。

會被孃親一笑就臉紅,也會因爲小白一調皮就生氣。

夜雲崢已經是受了封的世子,也是衆人交口稱讚,有着絕世才華的無雙少年。

他的處世作風,與其父相比,同樣雷厲風行,冷厲無情,甚至,有時候,更懂得謀略算計。儘管,他有一副清朗若月的外表。

可是,他仍然貪戀着府裡那小小一隅的溫暖。

孃親的一聲小白,可以融盡他心中所有的黑暗和血腥。

所以,他是家人的小白,卻也是皇室的雲崢。

小白擁有那麼多的溫暖和愛,連笑容都帶了陽光的燦爛;

而云崢,卻是守護着這些溫暖和愛的人,要和王爺爹爹一起,守護着皇室裡他們何其有幸才擁有溫暖。

所以,孃親可以不用受傷,不用害怕,可以自由自在的逛街,可以在心血來潮時,去任何地方,嗯,孃親說的旅遊。

而哥哥,可以永遠像現在這樣風光霽月,把所有的智慧,都用在戰場之上,指揮若定,大將之風。

“小白,哥哥明天要回來了,你還不快點把你丟在哥哥房間的東西收拾好?”孃親又在叫他了。

夜雲崢應了一聲,快速的將手中文書一丟,就施展輕功循着聲音而去。

忘了說了,其實,孃親有的時候,耐心不是很好,多喊幾聲就要生氣的。

“孃親,”他難得臉色扭捏,“我都十六了,你能不能不要大聲的喚我小白?”

有一次,他正端着世子的架子,訓斥一幫辦事不力的官員時,孃親站在門外輕喚一聲,“小白,吃飯的時間到了,散會。”

他親眼看見連一向跟在他身邊,面無表情的無情都笑意一閃,雖然,很快就閃過了,但還是沒逃過他的眼睛。

孃親痛快的答應,“好!”

他心中一喜,快走了兩步,想要跟孃親再說點什麼。

孃親已經轉過頭來,“小白,你還不快點?”

他無語,悶悶的應了一聲,“哦!”

其實他想說,孃親私下喚他小白的時候,他很開心的。

他從小就知道,他的孃親跟皇宮裡所有身份,比他高貴和不比他高貴的皇子的孃親,是不一樣的,所以,算了,孃親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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