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靖雙目圓瞪,驚怒交加,左手捂着顫抖的右腕,掌中金鐗險些拿捏不住。
“大哥!”楊嬋失聲驚呼,見任以誠無恙,轉頭怒視李靖,斥道:“李將軍,哪吒終究是你的親兒子。
他好不容易纔有了這麼一點生機,你當父親的竟然如此狠心,要拆他的廟。”
李靖冷哼道:“生機?讓這孽子活過來幹什麼,繼續爲非作歹嗎?”
楊嬋怒道:“那你可知道哪吒這三年一直在爲華山百姓祈福消災,做了不少的好事,你要砸他的廟,就是在作孽。”
李靖嗤笑道:“李某雖是一介凡人,卻也曾修仙訪道,拜在西崑崙渡厄真人門下學過幾年道術。
百姓不過是受了你們的愚弄,你們這麼做無非是想要騙取他們的香火,好讓這孽子重獲新生罷了。”
他深吸了一口,陰沉着臉,大義凜然道:“這孽子,自幼和人學了一身的妖術,仗着本領四處作惡。
先是殺了東海三太子,打傷了東海龍王,後又大鬧天庭,劫了法場,如此膽大妄爲,實乃天地間一十惡不赦的妖孽。
前次他已險些累的家門遭難,如今若讓他再度復生,日後還不知又會闖出什麼樣的潑天大禍來。
李某今日砸了他的廟,正是替天行道,爲三界除去這禍害!”
啪啪啪!
任以誠拊掌大笑:“說得好,李將軍大公無私,任某佩服之至,你既然這般明白事理,那還不趕快自盡,更待何時?”
李靖怒極生笑,喝道:“荒謬!李某何罪之有?”
任以誠哂道:“你適才說哪吒學習妖術,呵呵,他師從太乙真人,與你師父渡厄真人均是元始天尊門下,乃是如假包換的同門師兄弟。
論輩分,你跟哪吒也是師兄弟,他學的是妖術,那你學得又是什麼?”
李靖氣得渾身發抖,吹鬍子瞪眼的罵道:“你、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任以誠道:“那好,我問你,哪吒是不是你兒子?”
李靖一臉嫌惡道:“哼!有此孽子,是我李家家門不幸。”
任以誠沉聲道:“你承認就好,常言道,養不教,父之過,哪吒縱然頑劣,也是你這個當爹的沒教好。
是你李靖沒盡到爲人父的責任,龍三太子實則是因你而死,東海龍王是因你而傷。
哪吒十惡不赦,那你身爲罪魁禍首,就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你居然還好意思厚着臉皮來砸他的廟?
一樁樁,一件件,皆因你而起,哪吒已經以命相抵,試問李靖你又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跟你拼了……”
李靖七竅生煙,臉色一陣青白變幻,厲吼一聲,再度揚起手中金鐗,悍然向任以誠當頭砸去。
“無可救藥。”任以誠屈指彈出一道庚金劍氣。
鐺!
但見金鐗去勢戛然而止,應聲竟被劍氣摧成了齏粉。
李靖則伴隨着一股巨力,整個人斷線風箏般被震飛出去,砰然跌落在尋丈之外的地面上,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老爺!”李夫人連忙過去攙扶,不由心急如焚。
任以誠緩步向他走了過去。
“李靖,似你這等不智不仁,無情無義之人,根本枉爲人父。
我本該替渡厄師叔清理門戶,但哪吒是我結拜兄弟,若此刻傷你性命,不免有違道義,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再饒你一回。
但是你記住了,你這條老命,是因爲你口中那個孽子才得以保全的,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順帶說一句,任某師從玉鼎真人,跟你師父渡厄真人不但也是同門,還是你師父的師兄。”
“給我閃開。”李靖一把推開了李夫人,強撐着站起身來,咬牙切齒道:“收起你的假惺惺,李某一生頂天立地,豈能受那孽子的恩惠,苟且偷生。
今日你有種的便殺了我,不然,李某定當奏稟玉帝,將你等妖孽盡皆剷除,一個不留。”
任以誠目光一凝,神色陡冷。
“既然你不識好歹,那任某就全你個忠義之名又如何。”
他面露譏誚之色,右手翻掌間,涌現出莫大法力波動,令整座行宮頓時被籠罩在一股磅礴壓力之中,雄似泰山壓頂,威勢無匹。
李靖冷笑一聲,梗着脖頸,一副夷然不懼,視死如歸的模樣。
正當任以誠掌中法力蓄勢欲發之際,哪吒的聲音突然從殿內傳出。
“大哥,手下留情,李靖畢竟是我爹。
他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就這樣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還請你從輕發落。
李靖,你聽好了,哪吒欠你的當日都已經還了,從現在開始,哪吒只有母親,沒有父親,你我父子之情,就此一刀兩斷。”
說完,殿中便再度歸於平靜。
“便宜你了,哼!”任以誠掌中法力無收,卻柔似風擺荷葉,輕輕一振。
“唔——”
李靖突然臉色現出詭異的潮紅,繼而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身子像被抽掉了骨頭似得,軟綿綿的癱在了地上。
“我、我的法力……”
“廢了。”任以誠淡淡道:“小懲大誡,回去養老吧,我送你一程,三妹,陳塘關在哪裡?”
適才這一招,他用出了劈天神掌。
此爲第二式飄風振海,其勢看似綿柔,實則力之所至能可翻江倒海。
不過應着哪吒的請求,他僅僅只出了三分力。
楊嬋出言指明瞭方向。
任以誠袍袖一揮,召來了一朵祥雲將李靖夫婦托住,緩緩飄飛而起,徑直往陳塘關而去。
“三妹,進去了。”
任以誠叫上楊嬋轉身回了大殿,再不多看一眼。
失去了法力,李靖便不能聯繫到天廷,也省得他日後再拿着那個破塔,來禍害哪吒。
回到殿內。
經此一事,任以誠和楊嬋的心情都有些沉悶。
忽然間。
神臺上,哪吒的神像緩緩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猶如水中漣漪,在虛空中層層擴散開來。
“大哥,你看這?”楊嬋不由驚詫萬分。
任以誠笑道:“沒事,是哪吒功德圓滿,要復生了,難怪他剛纔能開口說話了。”
須臾。
光芒由微漸盛,映照的整座大殿都被籠罩在一片金輝之中。
門窗帷幔無風自動,搖曳作響。
奪目的金光,令楊嬋感到難以直視哪吒的神像。
轟!
如雷巨震中,光芒爆綻,烈如耀日。
神像上的泥胎應聲炸裂開來,露出了裡面封存着的哪吒的真身。
雙目猛地睜開,光芒隨之斂去,哪吒跳下了神臺。
“大哥,三姐,多謝你們。”
“你沒事就好。”楊嬋欣然一笑,不自覺已溼了眼眶。
這三年的辛苦等待,終於是有了結果。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找二哥吧。”哪吒迫不及待的就要往殿外走去。
“別急。”任以誠攔住他,笑道:“一來我們還不知道桃山的位置。
二來,你纔剛剛復生,元神不穩,不宜貿然出手,且讓大哥先幫你固本培元。
待你二哥回來,咱們再共商大事也不遲。”
“只怪我當初沒能看清桃山落在了何處。”哪吒惋然一嘆,不再堅持。
任以誠帶着他在大殿角落處坐定,以自身法力爲其梳理本元。
“大哥當真了不起,短短三年便有了如此驚人的修爲,不愧是哪吒的大哥。”
“取巧罷了,還有你這是誇我,還是誇你自己?”
“嘿嘿……都一樣,咱們是兄弟,大哥何必分的那麼仔細。”
聽着兩人的對話,楊嬋不禁莞爾,跟着玉手輕揮,遍地狼藉的大殿,連帶着哪吒的神像,登時都恢復了原樣。
“哪吒,你是靠華山的百姓才重獲了新生,日後自當繼續庇護他們,切不可辜負了他們的恩義。”
“三姐放心,哪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