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峰。
昔年一代劍界宗師宮本總司所留一劍無悔之劍痕,猶然銘刻於峰頂石壁之上。
只可惜,空有絕世劍招,但能悟出其中精髓者,放眼天下卻是寥寥無幾。
時逢正午。
藍天,白雲。
風和日麗。
虛空中,乍然七彩神光涌動,擴散成一道門戶。
兩道人影先後邁步而出,飄然降落在地。
“項夫人,我們已經回來了。”
任以誠手裡提着血染不絕,對面一名英姿颯爽的絕色女子長身玉立,儼然正是虞姬。
“大恩不言謝,但虞姬仍要感謝你,也感謝劉晉元的悉心點撥。”
虞姬拱手施禮,眉宇間已然仇怨全消,只餘下溫潤平和,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甚是動人。
任以誠頷首道:“舉手之勞罷了,任某在此恭送夫人一路走好,快走吧,切莫再讓霸王久等了。”
“望公子好自珍重,虞姬這便去了。”
話音落下,虞姬的身形在陽光下迅速淡化,徘徊世間千年的怨靈,此刻終於得以超脫,一朝恩仇盡散。
噌!
爲虞姬凝聚身軀的爭鋒寶刀當空墜落,插入地面山石之中。
任以誠手中的血染不絕,紅芒一閃,隨即便神光黯淡,鋒芒不在。
虞姬的魂魄走了。
這柄劍已經沒有了血之禁印與渡世大願的加持,血神之力枯竭,眼下幾乎與凡鐵無異。
手一揮,任以誠收起了兩口刀劍。
佇立峰頂,他負手而立,望着眼前雲海舒捲,尋思着來都來了,不如順道去看看修儒他們。
過門不入,似乎不太合乎禮數。
就在這時。
遙遠處,突然傳來一股磅礴無匹的精純劍意。
任以誠目光一凝,心生訝異,這劍意很熟悉。
“慕容老頭兒!什麼事兒讓他這麼拼命?”
雖然相隔甚遠,但是他能感覺到這股劍意中,夾雜着強烈的怒火。
他能想象得到,老頭兒現在肯定正在罵人。
順着劍意傳來的方向看去,任以誠思索道:“那個位置……好像是天允山。”
嗖!
任以誠倏爾掠出,化作流光遁空而去。
與此同時。
天允山。
天下風雲碑前,兩方人馬對峙。
一方是中原、苗疆、慕容府三股勢力聚合。
另一方則是以一名女子爲首,身後列陣數百人,男女老少,皆穿着統一的服飾。
那名女子一身黃色宮裝,面帶悲憫之色,雙掌合十,此時整個人通體閃耀着金色聖芒。
聖芒凝結護罩,將她和身後之人籠罩在內,上有奇異圖騰,形如龜蛇盤結,璀璨奪目。
半空中。
慕容煙雨憑虛臨風,手握木劍斜陽,直指蒼穹。
周身劍意勃發,雄渾真力透體而出,凝聚長逾數十丈的劍氣,猶如擎天巨柱,令乾坤激盪,令風雲變色。
“去你老母的玄武真神,看老子破了你的龜殼。”
慕容煙雨爆喝一聲,斜陽攜無儔之勢,轟然當空斬落。
轟隆隆!
一劍之威,力發千萬鈞,令天允山頓時山搖地動,沙石翻飛,如遭天災降臨。
然而,須臾煙塵散去。
赫見聖芒依舊,女子絲毫無損,更寸步未挪。
砰!
慕容煙雨身形落地,擰眉怒目,鬚髮皆張,臉上帶着難以置信。
“這怎……怎有可能?”
震驚同時,他的氣息略顯粗重,顯然這一劍讓他消耗了不少功力。
女子悠悠道:“慕容府主,承讓了,汝等還有兩次機會,若否,便依約不得再爲難霞君。”
慕容府衆人,皆是神色不甘。
“大哥,你休息一下,讓我來。”慕容甯越衆而出。
慕容煙雨冷哼道:“老子都不行,寧弟你是哪兒來的自信?”
不遠處。
“爹親,叔父。”俏如來看向身旁的史豔文與藏鏡人。
史豔文道:“精忠,不必多言,爲父明白,今日之事必須要有個結果,不然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勢,將會再起波瀾。
小弟,教宗身負異能,爲今之計,只有靠你我合力一試了。”
藏鏡人沉聲開口:“無心,你和修儒也來幫忙。”
“好!”
憶無心與修儒異口同聲,分別來到了史豔文和藏鏡人的身後。
“伯父,我要開始了。”
憶無心右掌抵住史豔文後心,催運滅世魔身,將至陽至剛的功力輸送了過去。
“前輩。”
修儒亦然出手,將一身至陰至寒的聖心訣真氣,送入了藏鏡人體內。
“飛瀑行左,純陽走右,陰陽並流,天地一氣。”
“純陽行左,飛瀑走右,陰陽交融,貫天襲地。”
陽體陰招,陰體陽招,史豔文與藏鏡人聯袂出手,並世兩大奇功交匯,陰陽化太極,由無至一,一化萬物。
轟!
氣芒交織,真力迸射,掌勁似排山倒海,沛然席捲而出。
砰然一聲。
掌勁衝擊之下,聖芒護罩如水波盪漾,泛起層層漣漪,但也僅止於此。
人力終有窮盡,轉眼,掌力勢衰。
女子猶然穩如泰山。
聯合中原四大絕頂高手之力,仍是難以將她撼動分毫。
匪夷所思的結果,令中、苗、慕容府三方勢力無不爲之瞠目。
局勢一時陷入了困頓。
教宗神色平靜,緩緩道:“還有一次機會,不知哪位願來賜教?”
眼見衆人無計可施,千雪孤鳴不由心生煩躁:“靠!這見鬼的齊天壽甲,難道真的無法可破,這世上難道當真有神存在?”
教宗臉上露出虔誠聖潔的光輝,曼聲道:“神憐世人,所以降下神蹟,引渡衆生。
齊天壽甲,正是玄武真神所賜予的祝福,眼下的一切便是證明。”
“唉!”憶無心幽幽一嘆:“這種情形,如果黑白郎君和任大哥在就好了,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長生,久視,萬劫不滅!刀兇,劍危,武定干戈!”天際忽然傳來宏亮詩號。
憶無心與修儒登時神色一喜。
赫見流光天降。
任以誠強勢現身,橫入戰局,徑直來到慕容煙雨身旁,伸手按住對方肩頭,送了些真元過去,助其恢復元氣。
“老頭兒,人老不以筋骨爲能,再這麼魯莽,小心老命不保。”
慕容煙雨哈哈一笑,罵道:“臭小子,功力越來越變態了。”
“任大哥,真的是你!”憶無心喜出望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心既然開口了,任大哥哪能讓你失望,諸位,久違了。”任以誠笑着跟衆人打起了招呼。
中原苗疆的高層人物全部到齊了,上次組成這等陣勢的時候,還是爲了對付元邪皇。
“任兄,你來的正好。”俏如來暗自鬆了口氣。
任以誠問道:“發生何事了?”
俏如來道:“此事說來話長……”
卻說天劍慕容府上一代總共有十三人,號稱十三劍豪。
今次的事端便是源自於慕容家的九妹,慕容清。
多年前,年方十六的慕容清帶着慕容十三器中的神兵磐龍刃,化名冰心無垢沐雪清,出府遊歷江湖。
期間,她結識了昔時尚未崛起的御兵韜,與另一名叫凌風歌的男人。
三人結伴同行,在江湖中懲奸除惡,闖出了一片俠名。
但在五年後,慕容府突然收到了慕容清的死訊。
直至不久前,靠着磐龍刃的消息,慕容府終於查到了御兵韜身上。
得益於任以誠當初留下的記載着後續劇情的書冊,俏如來出面調停,指出了殺害慕容清的真兇乃是凌風歌。
當年,御兵韜與慕容清互有情意。
凌風歌卻趁着御兵韜受命出征之際,爲了偷學慕容劍法,騙取慕容清的感情,而在達到目的後,又對已經懷有身孕的慕容清始亂終棄。
以至慕容清在產子後,羞憤自盡。
凌風歌爲絕後患,事後設計欲殺御兵韜,卻反被其所傷,容顏盡毀,四肢皆斷,經脈俱廢,武功全失。
不料此人命不該絕,幸運的得到了玄武真道教宗的救助,治好了身上的傷勢。
而其如今已改頭換面,加入了玄武真道,名曰云舒霞卷,接天嵐。
事關慕容府一條人命,而御兵韜作爲苗疆重臣,又是墨家九算,在得悉真相後,中苗合力之下,玄武真道提起被挖了出來。
那名黃衣女子便是玄武真道的教宗,靳鉛華。
俏如來無奈道:“教宗不知凌風歌底細,眼下我等又證據不足。
她執意相護此人,卻不想妄起刀兵,便立下約定,她若能接下我方三招,那慕容府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就不得再爲難凌風歌。”
任以誠恍然,旋即目光掃向地面,問道:“你已經知道玄武真神的底細,大可來個釜底抽薪,何必在這裡浪費力氣。”
俏如來搖頭道:“他只是個與天抗爭的可憐之人,我實不願因此而傷害於他。”
“懂了,這事交給我了。”
任以誠打了個脆亮的響指,鬆開爲慕容煙雨輸送真元的手,邁步上前。
教宗略一躬身:“閣下便是江湖傳說的天下第一人,飄萍無跡任以誠,靳鉛華有禮了。”
任以誠灑然笑道:“看教宗氣定神閒的模樣,想來是已經覺得勝券在握了。”
靳鉛華虔誠道:“不敢,在下只是相信,玄武真神一定會庇佑祂的信徒。”
任以誠笑容更盛。
“好!那就試一試,看你的玄武真神能不能接住我的玄武真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