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死了?”
“幫主竟然死了!”
在任少鳴的屍體倒下之後,他帶來的那些手下頓時一片譁然。
衆人神情複雜,震驚者有之,惶恐者有之,唯獨沒有感到憤怒和傷心的人。
甚至,那幾個被任少鳴扔出去當肉盾的幫衆,眉梢眼角處還隱隱露出了幾分喜色,恨不得想要拍手稱快。
足見任少鳴這個幫主當的並不是很成功。
回過神來。
海沙幫衆當即轉身欲逃,幫主都被人殺了,他們完全沒必要再留下來送死。
溫凰喝道:“小仲,子陵,攔住他們。”
兩人應聲出手,擋住了海沙幫衆人的去路。
這些人適才在他們一寒一熱兩種真氣之下吃足了苦頭,立刻便停在了原地,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師父,怎麼處置他們?”徐子陵問道。
寇仲冷哼道:“海沙幫是宇文化及的走狗,一向強取豪奪,橫行霸道,不如干脆殺了算了。”
“且慢。”
虛行之邁步上前,躬身拱手道:“這位姑娘,兩位少俠,我這些兄弟們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還請三位網開一面,手下留情。”
溫凰哂然道:“你一句話就想讓我放人,憑什麼?”
撲通一聲,虛行之雙膝跪地,斬釘截鐵道:“若姑娘肯高擡貴手,虛行之願代衆兄弟一死。”
“夠義氣,是條漢子!”
寇仲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和徐子陵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均露出了欽佩之色。
海沙幫衆人更是羣情激憤,紛紛熱血上涌,突然躁動了起來。
“軍師不可。”
“要殺便殺,要刮便刮,誰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誓與軍師共存亡。”
“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寇仲面色古怪道:“陵少,我現在怎麼有一種咱們纔是壞人的感覺?”
徐子陵眉頭微皺,暗自尋思着,要不要跟溫凰求個情,放過他們算了。
可是想起海沙幫的所作所爲,這些人縱然不是主犯,卻也逃不了一個幫兇的罪名。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溫凰開口了。
她呵呵一笑:“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平白浪費氣力,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虛行之沉聲道:“那姑娘想要什麼好處?”
溫凰朗聲道:“我要海沙幫。”
“什麼!”虛行之神情巨震,失聲驚呼。
不只是他,寇仲和徐子陵亦是大吃了一驚,感覺似乎有些跟不上自家師父的思緒。
溫凰隨手一拂,運勁將虛行之託起,悠悠問道:“虛先生,你覺得我比任少鳴如何?”
虛行之躬身拱手道:“不敢當姑娘先生之稱。”
他看了看任少鳴的屍體,嘆息道:“姑娘的本事,自然是遠遠勝過幫主的。”
溫凰昂然道:“既然如此,先生可願意幫我坐上幫主之位?”
虛行之臉色凝沉,肅然道:“姑娘這是要讓在下背叛整個海沙幫。”
溫凰嘴角微揚,曼聲道:“莫說任少鳴已死,就算還活着,似他這等剛愎自用,自私到用自己手下做擋箭牌的人,又有什麼值得你效忠的?
你身爲軍師,在幫中地位不低,但任少鳴卻對你呼喝叫罵,可曾給過你半分應有的尊重?”
“這……”虛行之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了躊躇之色。
溫凰的話無不擊中他的心坎,一時間,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了起來。
就在這時。
先前那幾個被任少鳴扔出去抵擋溫凰的幫衆,忽然齊齊單膝跪地,俱是一臉誠懇之色。
當先一人恭聲道:“承蒙姑娘仁義相救,我等無以爲報,願投效姑娘麾下,誓死效忠。”
虛行之見狀,登時爲之動容,心中掙扎了一番後,忽地長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也罷。
隨即,就見他也單膝跪地,垂首道:“屬下參見幫主!”
“參見幫主!”
眼見虛行之也向溫凰投誠,剩餘的幫衆毫不猶豫,當即一同下跪行禮。
螻蟻尚且貪生。
能活着,又有誰真的願意去死?
溫凰滿意的點了點頭,展顏一笑,擡手讓衆人起身。
只此一笑,粲若百花盛開,令衆人望之不由一陣失神。
寇仲和徐子陵猶自有些茫然。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師父明明是說要買房安家的,結果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海沙幫的幫主!
溫凰一眼就看穿了兩人心中所想,莞爾道:“傻小子,你們覺得這裡的房子就算再好,還能好的過海沙幫的總舵嗎?
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那爲師焉有拒之不受的道理!”
“師父高見,徒兒佩服。”
寇仲恍然大悟,徐子陵亦附和着點頭,以表贊同。
溫凰冽了他們一眼,啐道:“少耍貧嘴,你們兩個給我把任少鳴的屍體扛好。”
說着,她又看向了虛行之,吩咐道:“虛先生,勞你和衆兄弟們引路,帶我們前往海沙幫。”
“屬下遵命。”虛行之當即應聲行事。
臨走前,溫凰拿了些錢出來,交給手下讓他們賠償給剛纔因爲她和任少鳴交手而受到的損失。
如此情形,讓虛行之大感意外,突然間,他感覺自己剛纔做出的決定,似乎還不錯。
路上。
溫凰忽然問道:“虛先生,幫主可還有什麼高手?”
虛行之回道:“正要向幫主稟告,幫主除了任少鳴之外,尚還有兩名高手坐鎮。
一僧一尼,分別是‘惡僧’法難和‘豔尼’常真。此二人的武功和任少鳴相比,只有一線之差。
當然,比起幫主來,他們自然是不值一提。”
聽到兩個本不該出現的名字,溫凰倒也不覺得驚奇。
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世界,又時逢亂世。
偌大一個海沙幫,如果只有任少鳴這一個高手,那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海沙幫總舵的大門口。
當值守衛的幫衆,忽然看到本幫的軍師和一衆幫中弟兄,正拱衛着一名絕世美女浩蕩而來。
左邊之人訝異道:“好漂亮的女人!幫主最近當真是豔福不淺。
前些日子剛帶回來一個大美人,這才幾天,就又來了一個。”
右邊之人皺眉道:“軍師不是跟幫主出去抓人了麼,怎地自己回來了,幫主呢?”
兩人正自疑惑,數丈外的人羣中突然飛出了一道人影,嘭的一聲,直挺挺的砸在了門前,將他們嚇了一跳。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登時駭得兩人魂飛天外,在他們面前的赫然正是任少鳴的屍體。
兩人一臉的難以置信,也顧不上屍體,連滾帶爬的就衝了回去,並急聲大喊道:“幫主被人害死了,快去通知兩位護法……”
此言一出,海沙幫內宛如熱油烹水,立時便炸開了鍋。
瞧着面前的宏偉建築,溫凰不由得螓首輕點。
任少鳴雖然做人不怎麼樣,可這總舵倒是建造的有模有樣,比之當年在鳳凰山的魔刀門要強上十倍還不止。
須臾間,內中驀地傳來一聲爆喝。
“虛行之,你好大膽子,竟然勾結外人謀害幫主。”
“幫主,是‘惡僧’法難的聲音。”
虛行之在溫凰身後出言提醒,話音未落,就見裡面一衆人羣魚貫而出。
走在最前頭的正是一個頭戴鋼箍,看起來高大凶惡,身穿僧袍的禿頭和尚。
他死死的盯着虛行之,眸中兇光畢現,似要將其生吞活剝一般。
在法難的身旁,跟着一名同樣光頭的女人。
她身着一件色彩燦如雲霞的長衣,容貌生得豔麗無比。
嬌嫩的臉上泛着健康的紅暈,如絲的細眉下眼角朝上傾斜,顴高鼻挺,櫻脣粉紅,齒若編貝。
一雙又黑又亮,彷彿能勾魂攝魄的大眼睛,此刻卻是不停的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身上來回打量着。
媚眼如絲,似是對兩人非常有興趣的樣子。
法難厲喝道:“虛行之,你大逆不道,該當何罪?”
聞聽此言,虛行之神情泰然,絲毫不爲所動。
“兩位,海沙幫現在歸我溫凰所有,勸你們乖乖投降效忠於我,否則,任少鳴就是你們的下場。”
溫凰排衆而出,負手於背,星眸凝視兩人,語氣平淡的就像是在說一件似吃飯喝水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咚”的一聲悶響。
法難將手中長逾八尺的鐵杖狠狠插入地下,怒極生笑。
“大言不慚!來人,把這女人和那幫叛徒給我一併拿下。”
一聲令下,海沙幫衆紛紛亮出兵器,蜂擁而出。
“等等,諸位兄弟,請聽我一言……”
虛行之挺身而出,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飛快說了出來,並着重講述了任少鳴用自己人做擋箭牌的卑劣行爲。
他爲人重情重義,是以在海沙幫中頗得人心。
事情出自他口,雖然沒有證據,但海沙幫衆卻已不自覺的先信了三分,心中猶豫之下,圍攻的腳步便也停了下來。
“妖言惑衆,你找死。”
法難怒喝一聲,鐵杖拔地而起,飛身縱躍,直奔虛行之撲殺而出,數丈距離,轉瞬即至。
勁風當頭壓下,發出呼呼聲響,顯見這鐵杖份量之重,遠超尋常。
與此同時。
在惡僧出手的剎那間,‘豔尼’常真也隨之閃身而出,目標直取寇仲和徐子陵。
衣袖翻飛,宛若一朵彩雲,飄然向兩人籠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