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他似乎是做了個夢,可是夢中出現過什麼,卻都不記得了。何大夫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似乎最近總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日子太過於平靜,人也容易變得神經敏感啊!
但是他站起身之後,卻看到自己那滿是草藥的屋子裡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準確地說,是一個黑乎乎地人影。
“誰!”何大夫警覺起來,如若是來求醫的人,不應該在外面等着麼?而且又怎麼會不叫醒他呢?
黑影慢慢地轉過身,來者的面容被照亮了,“師兄,好久不見,可還記得你的小師弟?”
何大夫那雙常常半睜半閉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人,“玉衡!”
“師兄,你還記得我。不過,師兄,幾年不見,師父教給你的東西,看來你是忘了一大半。”來者低沉地笑了幾聲。
何大夫皺着眉,看着面前的人,道:“你還有臉提起師父?當初師父究竟是怎麼死的?”
來者不答,而是接着他剛纔的話往下說,“師兄,這種迷迭香對付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是這香味這煙的顏色,你不可能發現不了吧?你是故意裝着沒發現,還是根本就沒有中迷迭香,只是裝出一副中了煙霧的模樣?”來者慢慢走近何大夫,他掙扎着想要避開來者向他伸出的手,可是何大夫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腿腳都不能動,他唯有用盡全力,讓自己的上身向後仰。
“看起來,你是真的中了迷迭香,師兄,你越來越不當心了,或者,你是故意的?”來者在抓住何大夫的手腕之後,又鬆開了,“師兄,我們師兄弟兩個好久沒有見面,好容易見一次,應該敘敘舊的。”
何大夫瞪着身着黑衣的來者,道:“我和你沒有什麼好敘舊的,我只問你,是不是你拿着那蟲子去害人了?”
“那不算害人。”來者摘掉他的兜帽,赫然便是許久不曾出現的駱鳴宇。
何大夫雖然腿不能動,但是他此刻卻並無懼色,“那女子所中的毒,是你下的?”
“若沒有我的指點,她早就死了,我並沒有想害死她。”駱鳴宇不緊不慢地拿過一旁放着的一個空竹杯,聞了聞,道:“師兄,你把方法告訴她了?你還告訴她什麼了?關於我?”
何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關於你?我還能告訴她什麼?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就連師父的毒蟲是不是你帶走的,我都不能確定,我還能告訴她什麼?只能是將我知道的那一點點東西告訴她而已。”
“所以,師兄你纔不怕迷迭香啊!”駱鳴宇呵呵笑了兩聲,忽然厲聲道:“師兄,別多管閒事,你要種你的藥草當你的神醫,我都不管,只要你別多管我的事就行!以後也不要再見她!”
何大夫用手搬動着自己僵硬如木頭一般的腿,讓自己站直,他緩緩地道:“我可以不見她,可是,師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應該知道,就算龍鱗參可以讓她多活一年,但是一年之後,毒性入骨,那就藥石無醫了。”
“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來管!”駱鳴宇拿着竹杯的手一緊,竹杯頓時在他手中化作了四下紛飛的竹片。
何大夫搖了搖頭,嘆道:“師父在的時候尚且不能管你,更何況我。只是,師弟,你是喜歡那個李姑娘的吧?”
駱鳴宇擡起頭,狠狠地瞪着何大夫,道:“胡扯,你都沒有見過我和她在一起,怎麼看出來的!”
“師兄雖然愚鈍,不如你聰慧,可畢竟比你多活了幾年,我也喜歡過人。我聞到她身上的藥香,那是你給她配的藥吧?還有她佩的香囊,裡面裝了藥材,也是你送的吧?”何大夫呵呵地笑了起來,但是他的笑聲中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全是苦澀,“師弟,我只提醒你一句話,莫要後悔。如我當初,爲了採藥而害她被七步蛇毒死,縱然有神醫的名頭,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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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鳴宇的眼神愈發狠了,他一點也沒有從前那股略帶些迂腐氣的書生模樣,現在的他一臉殺氣,就像是修羅轉世。“不許你再胡說八道!我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才留你一命,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你麼?”
“殺我?”何大夫面對着一臉殺氣的駱鳴宇,卻依然淡定自若,他笑道:“你想殺我,還差點!”
駱鳴宇的眼睛都紅了,“差點?你現在動都動不了,我想要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何大夫搖了搖頭,嘆道:“小師弟啊,什麼時候都不要對自己太自信了,雖然我腿不能動,但是我的手還能動,剛纔你就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麼?”
“什麼異常?”駱鳴宇一怔,隨口問道。
何大夫呵呵一笑,向前邁了一步,他的腿腳居然可以自由活動了,“小師弟,你一向冷靜的,我不過這麼幾句話就讓你激動成這副模樣,你難道沒有察覺麼?”
駱鳴宇眉頭一皺,雖然在氣頭上,很想殺了何大夫,可他畢竟不是一個莽夫,他也察覺到自己情緒的失控,這在從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你給我下毒。”駱鳴宇咬着牙問。
“不是毒,師弟,你知道我只救人,從來不會下毒。”何大夫又向前走了兩步,嘆道:“是你的情緒出賣了你,若你對李姑娘沒有絲毫感情,就不會激動,那麼我下的藥,也就沒用了。你走吧,三個時辰之內,藥性就會消散。你放心,我不會再見她,明天我就離開長安,此生再不回來。”
何大夫推開門來到院中,已經是黎明時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不那麼明顯,唯有天邊的一顆啓明星灼灼生輝,宛若指路的明燈。當何大夫收拾起他不大的包裹上路時,他的那個神秘客人早已經不見了蹤跡,就像是從未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