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是什麼特殊的參拜日,所以當楊樹和天野櫻良抵達寒宮神社時,看見的是一副門庭冷落的場景。
粉紅的落櫻將長長的登山步道鋪滿,紅色的高大鳥居俯瞰着山下的人間,涼風捲地更添幾許落寞。
這座神社修築在大片櫻花林的中央小山上,是當地唯一的神社,肩負着入門級超凡教育的使命,供奉着一位名叫手冢三葉的神明。
登階九百九十九級,踏足山頂平地之上,一位穿着紅白巫女服的巫女正拿着長長的竹掃帚清理庭前落花,頭頂一對貓耳沒精打采地耷拉着。
楊樹和天野櫻良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不會這麼巧吧?
“你好,我們是龍之國來的遊客,請問可以參觀一下貴神社嗎?”楊樹走上前,通過翻譯器說出了純正的霓宏語。
“可以,但現在手冢婆婆正在給孩子們上課,請保持肅靜,不要拍照。”巫女輕聲回答,氣質恬靜。
“冒昧問一句,請問你是亞人嗎?”天野櫻良將一直用法術隱藏起來的狼耳朵顯露了出來,湊上前來疑問道。
“是的,您也是嗎?”
“嗯。”天野櫻良躊躇了片刻,接着說道,“其實我出生在蛇之國,很小的時候就被奴隸隊抓到了國外,有一些證據指出瀨戶縣可能是我的故鄉。”
“請問手冢大人在二十多年前有沒有收留過一個像我這樣的亞人?”
“神社裡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都是手冢婆婆十多年來陸續帶回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等一會。”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天空中升起幾點繁星時,手冢婆婆終於結束了對小巫女們的教導,來到了楊樹二人身處的會客茶室中。
手冢婆婆穿着雪白的狐皮大衣,面容已顯老態,頭頂生着一對細長的狐狸耳朵,身後更是拖着三條雪白蓬鬆的狐尾。
她看見天野櫻良時,眼中露出了追憶的神色,落座之後沉聲開口:“孩子,老身知道你在追尋什麼……神社的確收留過你一段時間。”
“手冢婆婆,請問您知道我親生父母的消息嗎?”天野櫻良的話語中有難以掩抑的激動。
“老身不知。”
“那……我的名字?”
“天野這姓氏取自寒宮神社的前代神明,櫻良取自瀨戶縣本土的風景,老身在野外發現你時你身邊沒有任何信物。”
“我知道了,謝謝婆婆。”聽見這些消息,天野櫻良不免有些黯然,強顏微笑着說道。
“當年有一夥歹徒衝進寒宮神社,擄走了很多像你這樣的孩子……”
“婆婆,您不用解釋,也不用感到愧疚,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哎……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今天早些休息吧,老身讓千緒給你準備好房間。”說完這些話,手冢婆婆便離開了這間茶室,只餘下不時響起的抽泣聲。
楊樹並沒有出言安慰,只是坐得近了些,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呢。”
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波瀾壯闊,身世都暗藏玄機。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繼續尋親的必要了。
在不留下任何信物的情況下將孩子丟在荒郊野外的人,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喪失了爲人父母的資格。
“我們也會有孩子,對嗎?”
“這取決於你,我都行。”
“我們會是合格的父母嗎?”
“我多半不是,你應該是。”
當晚,二人並沒有在寒宮神社留宿,而是直接回到了溫泉旅館,第二天一大早便乘列車離開,準備對喰族展開調查。
喰族,外貌和人族幾乎一模一樣,但身體素質極爲驚人,即便從未修煉過的普通喰族在成年後也有匹敵黑鐵階體修的強橫肉體,並且會伴生一種叫“獵髒”的特殊器官,可能是幾丁質鎧甲、也可能是噴出毒液的嗉囊,性情大多暴虐嗜血。
喰族最爲特殊的地方就是,必須以人族的血肉爲食,無法從尋常的肉類和植物中獲取營養。
大約在三十年前,喰族所在的位面被蛇之國收服,喰族順理成章地融入了蛇之國,在軍隊中表現優異。
爲滿足喰族特殊的營養需求,蛇之國政府秘密將一些用於醫學研究或者本應火化的遺體改作他用,短時間維持了社會的穩定。
然而好景不長,半年前有一家媒體披露了這樁骯髒的血肉買賣,引起了極大規模的民憤,人們紛紛將矛頭指向了生活在蛇之國境內的喰族,各種暴力襲擊事件層出不窮。
喰族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一些人族陣營的關鍵人物展開了報復性襲擊,屢屢得手。
這些,是明面上的矛盾,背地裡有什麼隱情尚未可知。
當楊樹和天野櫻良抵達冬京都時,夜色已深,燈紅酒綠映照着星月燦爛。
冬京都整座城市都覆蓋有空間重疊的陣法,超凡者和普通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卻身處不同的空間。
超凡者生活的空間被稱作“高天原”,普通人生活的空間則叫做“大八州”,高天原之人可以隨意出入大八州,而八州之人想要進入高天原卻需要經過層層審覈。
楊樹目前身處的並非高天原,而是大八州。
原因很簡單,能夠在高天原展開復仇襲擊的喰族一個頂一個的彪悍,打不過跑不掉,只能先來大八州挑軟柿子捏。
一家再普通不過的路邊居酒屋中,人聲鼎沸,一大羣上班族正享受着這難得的放縱時光,宣泄着平日工作積攢下來的壓力。
報紙上接連出現的喰族襲擊新聞,並沒有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
畢竟,人總是要恰飯的,不出門上班會餓死,出門又不一定會遇到喰族。
還有一個原因,喰族的數量和人族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從統計結果來看,一年死於喰族之手的人數甚至不足交通事故致死人數的十分之一。
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楊樹和天野櫻良相對而坐,面前各自放着一大杯生啤酒,還有烤秋刀魚、魷魚須等下酒小菜。
“楊樹,喰族真的會來這種地方尋找獵物嗎?”二人用傳音的方式交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