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伍迪，一名在永夜中磨礪劍技的浪客，很高興見到您，美麗的女士。”他抓起女郎的手按到了自己左側胸肌上。
這是這個世界常見的問候方式，和握手差不多，當然，僅限男性使用。
女郎的手指微微抓了一下，感受到了堅實的肌肉，“您這麼英俊，又如此強壯，我想今晚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這個世界的民風就是如此開放。
“很遺憾，我已經結婚了。”
楊樹依然這麼有原則。
“那真可惜。”女郎說話間遞過來一杯綠色、涌動着氣泡的液體，看起來非常詭異。
他也不矯情，接過來一口喝乾。
有一股青草和酒精的味道，不算太難喝。
“迪爾，現在可以接着之前沒說完的故事了吧？”他開口道。
之前楊樹已經得知，這塊大陸被人們叫做永夜之地，名字很直白，這塊大陸上永遠不會有恆星升起。
幾百年前，這塊大陸還叫光耀之地，有六顆恆星普照萬物，養育出了強大的術士和戰士。
後來，迪爾就說，“換個地方我再跟您一一解釋吧，有些事情不能讓平民知道，知更鳥酒館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知更鳥酒館在庫卡鎮地位特殊，因爲這裡只招待“行者”。
行者，指的是那些身懷絕技，可以在鎮外永夜中走動的人，分爲五個星級。
迪爾是二星行者，同時也是庫卡鎮的衛隊長，稱號“銀之劍”。
“後來，大災變發生了。”迪爾承接了之前的講述，“一隻獨眼的邪惡烏鴉捕食了守護光耀之地的世界蛇，然後在六顆恆星裡產下了蛋。”
“那是一切邪惡與混亂的源頭，它們汲取着星辰的力量，當六尊無形之神出世時，曾經照耀大陸的太陽熄滅、炸裂，給我們留下了無盡的黑暗。”
“它們的力量侵蝕了這個世界，也侵蝕了我。”
說到此處，迪爾擡起了自己烏黑的右手，用傷感的眼神盯着。
“沒有力量，就無法從怪形的手中保護鎮子；追求力量，就會受到無形之神的侵蝕，直到化作它的一部分。”
“鎮外那些稻草人，其實來源於我老師的惡靈，他突破到三星行者後沒能抵抗住侵蝕，默默離開了庫卡鎮，本想用自殺來捍衛劍士的榮耀。結果就連亡魂都被扭曲成了惡靈，附身於稻草人之上，虐殺過往的行人。”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行者，他們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都默默離開了鎮子，在無人知曉的僻靜角落轉變成強大而扭曲的怪形。”
“我肩負着使命，去終結他們的罪惡……直至自己也化身罪惡。”
楊樹無言。
這個世界，未免有些過於沉重，過於黑暗了。
“有例外嗎？”
“沒有，”迪爾苦笑，“對於生活在永夜之地的人來說，天行者就是唯一的希望。”
“就連庇護鎮子的太陽石，”他透過一扇天窗，望向了那顆散發出光與熱的暖石，“也是天行者教我們如何使用的。”
楊樹的耳邊嘈雜，酒館裡的客人喝酒吹牛，吵得震天響。
有人一隻眼睛異化，沒有眼白和虹膜，只剩下一片漆黑。
有人皮膚潰爛，如同行屍走肉。
有人長出獠牙，面貌猙獰。
那是他們的醜惡與榮耀，他們狂歌痛飲，巋然屹立在世界的盡頭。
楊樹閉目冥思。
他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改變？
敵人是被渡鴉之王腐化的位面意志，哪怕真仙下凡，聖者在世，也無能爲力。
宣傳新的修煉方式？改革社會結構？科技革命？
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永夜和怪形的存在，使得人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太陽石庇護之下，城鎮與城鎮的溝通只能依靠爲數不多的行者們。
然而行者的數量必須控制在一個合適的範圍之內，不然扭曲而成的怪形數量過多一旦失控，城鎮將毀於一旦。
活動範圍有限，意味着提供的自然資源有限，能養活的人口有限。
人是一切事情的根本，人口提不上來，說什麼都是白搭。
如果能大規模生產太陽石倒是能給事情帶來轉機。
但楊樹第一眼就發現太陽石其實是恆星之核的碎片，這玩意純靠天生地養，就連龍之國最尖端的實驗室都沒辦法合成或者複製。
他得出了結論。
以目前的能力，無法讓這個世界朝好的方向發展。
那壞的方向呢？
讓世界陷入混亂，遠比建立秩序來得容易。
他只需要取走太陽石，就能毀掉一個城鎮並且收穫一塊價值連城的恆星之核碎片，付出的代價僅僅是讓一羣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送命。
作爲一名立場是混亂善良的人，楊樹不會這麼做。
什麼“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類開脫之詞可去他媽的吧。
惡就是惡，貪就是貪，不要找理由。
不要說什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理直氣壯地殺掉無辜之人。
他殺人的時候從來不會覺得對方該死。
每個人都有權力活着，剝奪他人生命之人必將揹負罪孽。
總之，在經歷一番思想鬥爭後，楊樹放棄了偷走太陽石的想法，同時也定下了自己在此界的行程。
在各個城鎮之間走動，繪製一份儘可能詳盡的地圖，同時尋找龍之國位面救援隊，然後將地圖交給他們。
楊樹很清楚，救援隊的任務目標大概率不是轉移普通民衆，而是收集稀有的超凡資源、或者保存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人文史料等等。
但事在人爲。
“迪爾，上一次天行者出現是什麼時候？”楊樹發問道。
“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經過錫蘭鎮帶走了十多個人。”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我打算在永夜之地走動一圈，繪製一幅相對詳盡的地圖來確認各個倖存者小鎮的位置，我需要你的幫助。”
在知道楊樹來自龍之國的迪爾耳朵裡聽起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龍之國想要摸清楚永夜之地的倖存者數量，來一次徹徹底底的大營救了。
“有什麼需要您儘管提！庫卡鎮願意傾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