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陳烈行自然發現了他的到來，猛地一睜眼，雙目中精光乍現。
“哼，老夫不去找你，你竟敢自己送上門來，取你一身精血煉丹，老夫又能增壽十載。”
藏劍術，重在蓄勢，決戰之前說一些沒有逼格的話非常掉價，氣機至少散掉一半。
斟酌片刻，他輕聲開口：“請老祖宗赴死。”
此言一出，氣機暴漲一截。
“納命來吧！”陳烈行一掌隔空拍出，肉眼可見的掌罡順着甬道疾飛而來。
抵至身前，楊樹並未出劍，而是悍然出拳相迎。
轟然一聲乍響。
掌力全數被他用肉身接下，一身從萬象聖地裡帶出來的寶品法衣頃刻間撕毀，露出一身精悍的肌肉。
一副猙獰的饕餮紋身印在他的胸前，口中咀嚼。
在聖地好吃好喝培養饕餮細胞半年有餘，也算是進化到了第一重境界，這幅紋身便是象徵。
至於功效，可以吞噬侵入楊樹體內的一切外物、外力，並消化爲己用，例如陳烈行的掌罡。
後退五步，身不見血，他穩住身形，再度步步向前。
“小子還有點本事，再接我一招。”
言罷，陳烈行再出一掌，靈力化蛟，奔騰而去。
楊樹沒打算躲，也沒必要躲。
大滅鬥氣和血氣一同升騰，黑紅之色在他的周身漲落。
他依舊是一拳遞出，迎上了惡蛟洶洶。
這一次，楊樹後退了十五步，血管爆裂、皮膚撕裂，渾身浴血。
“呸。”他隨口吐出了口中血塊，依舊不徐不緩地步步前進。
壓迫感越發濃重。
陳烈行臉上出現一絲慌亂，雙掌之間海量靈力積蓄，應當是要出殺手鐗了。
而楊樹，在走過了甬道一半後也停了下來，如長鯨吞海般深吸一口氣，一直空懸着的右手按在了劍柄上，弓步蓄力。
領域展開，其中灰茫茫一片，空無一物。
據說在以前，領域又被稱作心相世界，乃是一個人精氣神的展現，以空谷作領域者，多遺世獨立、生性恬靜；以山巒作領域者，多沉鬱雄壯、生性寬厚。
而他的領域，只是一片純粹的灰色。
世界非黑非白，只是一抹寡淡的灰。
就在那至剛至強的金虎拳罡自陳烈行掌中脫手而出時，楊樹藏劍許久，終於出鞘。
之前捱打，一是賣血，而是蓄勢，三是積攢豪意。
如今，三管齊下。
藏劍術+豪意迸發+重傷狀態下的大滅鬥氣和血氣狂暴。
【居合·無我斬】出手，劍氣席捲。
拳罡劍氣相遇，一時相持，空氣中有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
四周磚石頃刻間化作齏粉，衝擊波轟然向上，花園中水潭隆起，隨即炸裂，地面則寸寸塌陷。
片刻之後，結局明朗，金虎授首於劍鋒之下。
陳烈行奮起秘技，渾身衣袍鼓盪，體表呈金剛之色，另有三丈靈罡護體，堅不可摧。
無我劍氣，破氣破體。
人頭落地，被一手接住；元嬰脫離神海，正欲逃竄，卻迎面撞上一頭饕餮虛影。
饕餮細胞，絕非善物。
修士元嬰，亦是美食，可作滋補。
“叮，您跨越一個大境界擊殺敵人，解鎖成就【越級挑戰】（雖然修煉體系不一樣），獲得成就點2，請注意查收。”
“叮，您因爲一名女子向人發起了一場涉及生死的戰鬥，解鎖成就【衝冠一怒爲紅顏】（雖然你一點也不怒），獲得成就點1，請注意查收。”
“叮，您在一場事關生死的戰鬥中取得勝利，完成劍士職業任務3-3獲得技能點1，請注意查收。”
在不斷彈出的提示消息中，楊樹拎着陳烈行蒼老的頭顱，一步步踏上已然化作廢墟的後花園。、
掃視四周，一些尚且完好的地面上，聚集着爲數不少的陳家人。
殺了陳家老祖，迎接他不是仇恨與憤怒，而是感激與溢美之詞。
孩子被掠去煉成丹藥的婦女，蒙受大辱被自家先祖當作鼎爐的少女，被奪去靈根進補修爲的少年……
陳烈行之罪，罄竹難書，萬死難償。
但楊樹並不喜歡這種受衆人感激的場面，把人頭往地上一扔，施展鬥氣版千虹萬化遁到了青玄鎮外的一座野寺之中。
先用【死亡抗拒】給自己奶一口，然後淨化掉一身血污，取出幾顆靈丹妙藥服下，他盤腿坐在傾倒殘缺的佛像前，運功調息。
挨元嬰期修士兩掌可不是什麼輕鬆寫意的事，即便對方苟延殘喘多年，一身精氣神衰敗了不知幾何，他也是身負重傷，動一根手指都會牽扯全身劇痛。
說起疼痛，楊樹不由得想起了荊棘之冠給靈魂施加的種種刑罰，那才叫真正的痛徹心扉。
不過眼下，與亞里士德立下的六月之期早過去，荊棘之冠化作純粹的精神能量被他吸收，足足將超越冥想術提升了十級，如果不是有這番奇遇，他冥想術的等級根本不可能追上大滅鬥氣。
月至中天，楊樹調理完畢，睜眼便看見捧臉坐在自己身前的陳都靈。
“家裡的事安排好了？”他挑眉道。
“嗯，讓幾位金丹期的叔叔一同打理家事，互爲制衡。”
“咱們走吧。”
“你知道我下一步的打算？”
“不知道，但我不在乎。”
翌日清晨，濟樂城秦家迎來了兩名客人。
那枚平平無奇的萬象令，代表着整個中洲最爲尊貴之人，同時也預示着……天下將亂。
和平盛世時，聖地弟子行走天下嚴禁自報家門，唯有大劫當頭，這些下山應劫的弟子纔會亮明身份。
因此在外人看來，聖地行事一貫是盛世則隱、亂世則出。
但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
萬象聖地已無力執棋，選擇封山避劫，楊樹只是在扯大旗借勢罷了。
不過據陳都靈所說，聖主精通術數，可探聽天意、算無遺策。
也許這一步也在他的謀劃之中？
總之，秦家當代家主秦鼎匆匆忙忙迎接了楊樹和陳都靈，於全城規格最高的聽濤閣宴客。
“二位聖使來得驚喜，某招待不週，煩請見諒。”剛上桌，秦鼎舉杯開口，“某先自罰三杯。”
“秦先生好酒量。”陳都靈恭維一句，“我就有話直說了。”
“近日我巡視秀郡，發覺多地有邪修作亂，你陳家坐享民衆供奉，爲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