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斯奎爾特族已經退無可退了。”瑪桑咬牙切齒道，雙眼充血滿是藍色血絲，“我們和人族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已無法彌合！”
“放不下仇恨的人是你，瑪桑，雖然我被封存在了永恆水晶中，但我的意志早已與亞空間合二爲一，這裡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像珍妮那樣渴望外面世界的年輕斯奎爾特人不是少數，他們心裡沒有仇恨，有的只是好奇與期待，而你卻不願意看見，不願意承認。”
“您打算怎麼做？”
“我會讓這處亞空間與主位面融合，屆時卓卡利亞會出現在新安市以東的大海上，你們要放下武器，融入人族的社會，忘卻仇恨，在嶄新的世界裡實現自己的價值。”
瑪桑沒有再說話，咬牙低着頭，身體微微顫抖着，鰓腔不停鼓起又癟下去。
“您說聖靈寶藏其實聖者伊特林的研究所和魔法塔，那麼人族爲什麼沒有把它收回？”他最終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伊特林的精神圖書館並不位於物質位面，它飄蕩在無盡的精神世界中，通過老師的聖域與物質位面相連，在老師隕落之後，它不再屬於任何人。
所幸老師在生前爲了方便批改作業，給我們這些學生留下了進入圖書館的通道。每隔三百年，圖書館就會從精神世界運行到灰界，並通過夢境向我們發出邀請。”
“英威達爾大人，作爲斯奎爾特人的領袖之一，我必須爲我的同胞負責，我不會將種族的生死存亡交予異族之手。
我同意向人族投誠，但離旦之術我們也必須掌握，這樣纔有談判的資本，不至於任人宰割。”瑪桑臉上的憤怒仇恨統統消失，冷靜而理性地提議道。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
“瑪桑，你說服了我。
圖書館還有一小時二十五分三十四秒就會運行到灰界。
讓這位人族小夥子進入我的夢境吧，如果他能通過老師的考驗的話，就能從圖書館裡挑選一件藏品。”
“楊樹。”英威達爾忽然喊出了楊樹的名字，“你願意向斯奎爾特族伸出援手嗎？”
楊樹嚥下一口口水，看了看面色不善的瑪桑以及把玩着手中武器的卓卡，訕訕一笑道：“願意願意，打心眼裡願意。”
“謝謝，如果你能見到老師遺留的意志碎片的話，替我向他問好。”說完這句話，英威達爾額頭的米字符號黯淡了下去。
卓卡走下金字塔，在石門前盤腿坐下，刀槍劍戟立在身邊，一副守門神的模樣。
瑪桑則離開了一段時間，足足過了一小時二十分鐘纔回到這處地下廣場。
“還有五分鐘，準備好了嗎？”瑪桑冷不丁地在楊樹身邊坐下，身上散發出一股垂暮之氣，“我剛剛去城裡走了走，看了看斯奎爾特族的年輕人們。”
“的確如英威達爾大人說的一樣，這些年輕人沒有仇恨，他們比我更包容、更有活力，他們對外面的人族世界無比好奇，有的人還勁頭十足地想要去大展一番拳腳。
呵呵，我已經是一個被時代拋棄的老頭子咯。”
瑪桑這番言行釋放出來的信號是，“我已經放棄了發起種族戰爭的打算，決定乖乖接受失敗的結局了”
楊樹會信嗎？不會。
他思考着瑪桑會從什麼地方下手來突破目前的窘境。
亞空間在英威達爾的掌控之下，無論瑪桑做了什麼，英威達爾只需要將亞空間與主位面融合，暴露在人族火力之下卓卡利亞毫無翻盤的可能。
難道瑪桑有辦法阻止英威達爾？
那個聖靈手稿《論利用精神驅動技術將亞空間改造爲位面戰艦的可行性》應該沒有遺失，也就是說……
“就我接觸過的人來看，他們都對斯奎爾特族沒什麼惡意，相信你們一定能順利融入人族社會的，加油。”楊樹人畜無害地笑着，豎起大拇指鼓勵道。
“借你吉言，圖書館馬上就運行到灰界了，你做好準備。不要緊張，就算拿不到離旦之術也沒人會責怪你。”瑪桑出言撫慰道。
“沒錯，人族兄弟，我斯奎爾特人可沒有淪落到把賭注押在一個半大小子身上，放心吧，哈哈哈哈。”卓卡說完話又是一陣大笑。
……
楊樹來到了封存英威達爾的永恆水晶前，做了一套自創的廣播體操。
由於英威達爾和人族女性的外形過於接近，且不着寸縷，所以他荒廢了之前的一個多小時用來研究人體結構，收穫頗豐，現在身體有一些僵硬。
沒有人注意到，隨着廣播體操的進行，他的雙腳在地上劃出的足跡拼出了幾個字。
“瑪桑想要取代你”
一邊是主和派的英威達爾，一邊是主戰派的瑪桑，這個站隊對楊樹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英威達爾額頭的符文驟然亮起，隨即她睜開了眼睛，與楊樹四目相對。
那雙眼睛裡沒有瞳孔和眼白的劃分，只有如大海一般的蔚藍，無端泛起絲絲漣漪，如同潮汐的漲落。
她對楊樹微微一笑，發出了聲音。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從長眠中甦醒，在計劃完成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具有作爲個體的意識了。”
“隨着亞空間融入主位面，我的意志也將於位面意志融爲一體，從而失去自我。”
“你是我最後一個認識的生物個體，很高興認識你，楊樹。”
“很高興認識你，英威達爾。”楊樹笑着揮了揮手，迴應道。
“通向圖書館的道路已經打開，我已經整理好了夢境等待你的來臨，開始吧。”說完，英達威爾閉上了眼睛，額頭的符號依舊亮起。
楊樹則久違地發動了【夢境行者】，一頭栽倒在地。
……
耳邊，讚歌響起。
楊樹睜開眼睛，身前是一條紅毯鋪就的筆直大道，兩側滿是鮮花與噴泉，天空中祥雲遍佈、彩虹坐天。
他感覺有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進入圖書館之前，我可以送送你。”英威達爾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楊樹回頭一看，是熟悉的胴體。
“你把衣服穿上好嗎？”他無奈道。
“之前你不是看了很久嗎？我以爲你會喜歡。”英威達爾笑了笑，看來是故意的。
她對着空中招了招手，兩名長着小翅膀的天使憑空出現，拖着一條白色的百褶長裙披在了英威達爾身上，另有一名小天使爲她戴上了橄欖枝編制的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