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最後一戰(2012)

說起三藐三菩提大陣。鄧坤絕不陌生,曉得此陣可調用三界因果業力傷敵,委實了得。五莊觀前鄧坤初得十二天都煞神大陣之時,就曾倚仗盤古肉身和此陣做過一場,看似雙方拼了個兩敗俱傷,實則鄧坤居於下風。不過此刻鄧坤已然練成盤古真身,實打實的混沌之軀,較之先前不知厲害了多少倍,倘若還是碰上了當天那般情景,勢必能將三世佛打得找不着北。但是事情自然不是那麼簡單,如今這陣法乃是三位聖人親自主持,想來是他們壓箱底的手段,威力必然驚天動地。便以鄧坤此時之能,也不免心中隱隱泛起一絲擔心,哪裡敢掉以輕心,心念一動,頭上現出一個小鐘來,迎風見長,剎那間變成磨盤大小,懸在泥丸宮之上,垂下如瀑青氣。將全身罩定,同時身上也冒出灰黃色的混沌氣息,縹縹緲緲,蒼蒼茫茫,暗藏演化萬物之生機,發明萬化之玄妙,渾不似血肉之軀。

混沌鍾加上盤古真身,鄧坤這一時也已用上了全力。

這壁廂鄧坤傾法力凝神對敵,那壁廂三聖也各自把神通運轉到了極致,依着陣法奧妙,氣勢不斷攀升。這兩股天下最厲害的力量同時聚集,雖然還沒有正式交手,雙方之間的氣場已經在相互傾軋。穹蒼突然間變得昏暗下來,日月星辰皆不得見,空氣也似乎凝固下來,唯有鄧坤和三聖當中的空間時不時像是有靜電摩擦,“嗤啦嗤啦”的閃過一連串火花,奪目耀眼,劃破黑暗,卻又轉瞬即逝。那火花爆得越來越頻繁,漸漸的到後來簡直全無間歇,噼裡啪啦的聲響恍如炒豆子一般。當兩方氣勢攀至最高峰時,突然天上劃過一道霹靂,撕開長空,緊接着是一聲驚雷炸響,天地三界似乎在這一刻歸於混沌。

就在這時,三聖齊聲低喝。各自舉起一根手指,各發出一道指芒。三道指芒在空中交匯,合成一道,如同一把利劍,直射鄧坤。好像是約好的,鄧坤在另一邊也驀然雙眼一睜,目運兩道精光,迸出體外有一二丈遠,同時舌綻雷霆,頭頂上的混沌鍾猛地一晃,一聲鐘響清越悠揚,上透碧落,下徹黃泉,以其身爲中心,周遭方圓十里之地爲鐘聲所激,驟然空氣中像是起了水波狀的紋理,時空都似乎生了變化。鄧坤踏上半步,握起右拳,向着對面的三聖奮力一揮,縈繞身周的混沌元氣立時凝聚,化成一個巨大的拳頭形相。打向三聖。

那用無上法力凝聚出來一拳一劍雖然不是實體,但卻比世間任何兵刃都要來得堅硬鋒利,頃刻間,兩般形相在雙方之間的空中相碰。霎時間爆出驚天巨響,整個天地都震了三震,產生的衝擊波自內而外擴散開去,整個西賀牛洲之地盡受波及,最首當其衝的便是正下方正在交戰的佛門和巫妖兩軍,好在靈山上有菩提大陣護持,那巫妖陣中又有幾大妖王把五方旗展動,結成陣勢死死護住衆人,方纔勉力得保無礙。饒是如此,也覺得腳下土地劇烈振動,震得個個氣血翻涌,幾欲脫形。有陣法護持之地尚如此,何況其他地方?只見那須彌山脈嘩啦啦的坍塌了一大片,地面裂開的溝壑呈蛛網狀遠遠延伸開去,長達千里,沿途不論廟宇、房屋、城牆、樓閣,俱都倒了下來,化作一堆殘垣敗瓦,內裡不知埋葬了多少生靈。

就這一拼之下,就如末日來臨,要是2012現在來取景,估計連電腦的後期製作都省了。

只不過這等慘狀,三聖視而不見,便就欺身上前。此時他們三個似已連成一體,進退之間,陣形絲毫不亂。三個人便好像一個人一樣,六條手臂上下揮舞,不住的發出指芒來取鄧坤。鄧坤心下暗自嘀咕,好生不解。皆因適才那一下交手,試出這三聖所發的指芒威力驚人,遠勝三世佛當日所施,着實勝得太多。本來以三聖與三世佛的法力差距而言,並不出奇,奇就奇在這三藐三菩提大陣乃是運用因果業力傷敵,陣法就算如出一轍,但三界中的因果業力卻是有限數的。昔日三世佛祭出這陣法,早把因果業力消耗得七七八八,眼下這三聖又是靠什麼來發揮陣法的威力?這就好比三世佛是左輪手槍,三位聖人是火箭炮,就算是換了件輸出功率大的武器,沒有彈藥,終究也是無用。這一節讓鄧坤好生猜想不透。

但鄧坤現下也實無餘暇去仔細思量此事,那三聖步步緊逼,攻得正急,沒一道指芒發出,都具備毀天滅地的力量。鄧坤這時也打發了性子,寸步不讓,混沌鐘不停晃動。鐘聲一下接着一下,和三聖戰作一團。他們這四人打得火熱,周圍可就皆遭了殃,法力所到之處,天地倒懸,星辰墜落,地龍翻身,火山噴發,漸漸的已經不僅限於西賀牛洲一地。

天界中,那原來被昊天毀去,剛剛修復的南天門突然左右晃動起來。幾塊細小磚石自上方掉落,晃動越來越急,幅度也越來越大,緊接着轟隆一聲,再次倒塌。這個時候整個天宮也開始震動起來,白玉砌成的宮牆、雕龍畫鳳的巨柱、富麗堂皇的宮殿,都在劇震下片片瓦解,如同把拼圖拆成一塊一塊相似,皆墜落人界。此刻出身截教的神祗大多去赴靈山之戰,天宮中只剩下些尋常天丁、宮娥、侍官之類,見了這個光景,均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昊天的那一次,頓時就嚇得魂不附體,人人爭相走避,那纏在擎天華表柱上的金鱗耀日赤須龍,那蹲在屋檐頂上的脊吞金穩獸,個個四散奔逃,各尋生路而去。天庭亂作一團,名副其實的雞飛狗跳。又有幾個忠心的宮娥,急匆匆奔入通明殿內,來不及跪倒施禮,朝上惶急大叫道:“陛下,不好了,天又要塌了!快快隨我等避禍去也!”

那丹墀坐的一人,身穿帝服,頭戴皇冠,卻是一名女子,正是昔日的王母娘娘,今日的玉皇大帝。此刻她所在的通明殿也在震動中,聞言卻竟是一臉木然。那些宮娥心焦,又呼喚了幾聲,王母仍是不答,催促了好一陣後,方纔聽見王母低聲道:“不必多說,你們自尋路逃生罷,無須再來理會朕了。”說完後,又是垂頭寂然無聲。

那些宮娥聽說。面面相覷,突然發一聲喊,不再管王母,發足奔出殿外,眨眼間逃去無蹤。整個通明殿便只剩下王母獨自在內,除了宮殿崩塌時的轟隆之聲,再無別的聲響。王母擡起頭,看了看滿目蒼涼的大殿,忍不住苦笑一聲,笑聲中充滿嘲弄苦澀之意。就這一擡頭間,她頭頂帝冠之下清晰可見有一條細細的金線勒在滿頭青絲當中,如同長在肉裡一般。王母又是一聲低嘆,喃喃道:

“毀了罷,一切都毀了罷!最好什麼都不要留下來,都毀了罷!”

地府當中,那森羅寶殿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宛如地龍翻身,大殿上橫處的灰塵簌簌而下,人人立足不定。十代閻王在殿內戰戰兢兢,俱在心中祝禱。不多時,有一個鬼卒跑來稟告道:“啓稟陛下,幽冥城東面、南面的城牆皆倒塌了,壓死壓傷鬼魂無數。”十代閻王正在驚悚時,又有一個鬼卒來報曰:“啓稟陛下,枉死城中大小冤魂俱在狂嘯,聲極淒厲。判官們彈壓不住,來求陛下援手。”衆閻王更生怖意。秦廣王面如土色,謂衆人道:

“前者昊天也不曾弄出如此動靜,看來三界大劫就在眼前了也!”

大唐境內此刻也是混亂不堪,罡風四起,日月無光,衆百姓皆以爲天降神罰,都在屋中焚香禮拜,請求上天饒恕。高宗在皇宮中也是坐立難安,又急又怕,口裡不住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難道是朕有甚麼失德之處,因此讓萬民遭此劫難麼?”多官在旁聞言,都不敢應,其實他們心中都嚇得沒了主意,哪裡還能回答?

在場唯一知道底細的當屬武媚,她自然曉得此時是鄧坤與佛門作最後決戰之時,只不過對於勝負之數心內着實沒底,也是憂心忡忡,卻強打精神來,笑道:“陛下自登基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夙夜勤政,豈有失德之說?想來這次是由於佛門作孽,冒犯了天威,是以天罰之。只需國師討伐成功,順應了天意,自然保得萬民無事。”

這個時候靈山之上,戰鬥更趨白熱化。上有盤古真身對陣三藐三菩提大陣,下有巫妖大軍圍攻雷音寶剎。刀槍並舉,法寶亂飛,個個顯威,人人逞強。菩提大陣、周天星斗、誅仙四劍、五方旗都在全力施爲,這一仗自午時佈陣,直殺到午夜子時,真個是昏天黑地,不辨東西。鄧坤和三聖周旋,只覺三聖手上所髮指芒之力越來越強,儘管現在仍然能支撐得住,但力氣漸漸的就有些不繼,心中越發煩憂起來,同時又更覺驚奇——這三界業力到底還有多少,按理說被三聖這等不要命似的用出來,早就應該耗竭了,怎的後勁絲毫不見衰減,反而愈戰愈是厲害?正想不通時,陡然覺得身遭景色一變,像是換了一個天地,把自己和三聖俱都包裹了進去,同時耳邊響起老子的聲音道:

“快快住手。再戰下去,三界都不能保存了!”

太極圖!老子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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