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昊天下了朝,卻不回後宮,暗自傳喚了捲簾大將前來見駕。不多時,一條大漢匆忙趕至,一頭紅焰發,兩隻銅鈴眼,臉色藍中帶黑,惡形惡相,手執着一條降魔寶杖,入得殿來,見了昊天,納頭便拜,口稱萬歲。
昊天一反常態,走下寶座,親自扶起。捲簾受寵若驚,說道:“微臣怎麼敢當?”
昊天擺擺手,一旁賜坐,與捲簾說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突然沒來由的低嘆一聲。捲簾驚問道:“陛下何故嘆氣?”
昊天又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朕平日待你如何?”
捲簾忙鞠身道:“陛下對微臣恩重如山,時刻不敢有忘。”
昊天點頭道:“朕素知你忠心。唯此朕有一件疑難處,意不能決,是以尋愛卿來商議。”
捲簾忙站起身,道:“陛下折殺微臣了。若有差遣處,微臣萬死不辭。”
昊天笑着點點頭,揮手示意他坐下,說道:“此事確有兇險,但若能成就,卻可保我天庭氣運綿長,是不世的大功。”緩緩說出一番話來,聽得捲簾眼睛都直了。
過了半天,捲簾總算回過神來,道:“要是依着陛下之言,要分他氣運確有可能。但如何能得那取經人收我爲徒,卻是難辦。那長庚老兒也是個老奸巨猾的,日前才發生天蓬一事,要是陛下將臣也貶下界去,怕他起了疑心,就不好取事。”
昊天笑道:“這一節朕已有安排,只是可能要愛卿吃些苦頭。”
捲簾奇道:“爲君分憂,乃臣子本份,到底要微臣如何作,請陛下示下。”
昊天道:“朕與愛卿來一出苦肉計。教你遭貶後。僅有真仙修爲。不僅如此。朕還將教七日一次。將飛劍來穿你胸脅百餘下方回。如此安排。當可除他疑慮。取信於他。”
聽得這等手段。饒是捲簾忠君。也是臉上變色。遲疑半晌。才道:“倘如如此行來。大抵可瞞過他。只是西行路上步步艱難。微臣只有真仙修爲。恐怕難當重任。喪了性命尤自小可。壞了陛下大事。可是萬死莫贖。”
昊天笑道:“愛卿是朕心腹重臣。朕豈會教愛卿去送命。”正色道:“你下界後。在西行必經之路上尋一地安身。那取經人須得輪迴十世。每一世都將赴西取經。你等着了。切莫錯過。將他食了。煉化其血肉用於自身。九世之後。當可恢復金仙境界。到時即使西行路上再多艱險。也可保無礙。”頓了一頓。嘆道:“食人一事有傷天和。朕豈不知?不過他命中註定。前九世取經都要死於半途。縱是你不害他。也是造化了別人。爲着我天庭萬世基業。些須小節也顧不得了。只不知你是否願去。”
捲簾跪下道:“微臣誓死相報陛下知遇之恩。定將不負所托。完成陛下交付地任務。”
昊天大喜。雙手扶起捲簾。卻又叮囑道:“你伴同取經人西去路上。謹言慎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那取經一事成就。如來定然要授封。到時你身居佛教之位。當效仿舊日燃燈所行之事。在教內廣結盟好。建立勢力。使他佛教人心向我天庭。待得時機成熟。當可將其中一二大能之輩投向我天庭。不過你行事要小心。不可教他們看出破綻。”
捲簾深深俯伏下去。說道:“微臣領命。”
過不月餘,捲簾果然在王母筵席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盞。昊天龍顏大怒,當時便要將捲簾推出斬首。太白金星見此,本來也想說情,轉念一想,暗道:“我剛說要爲取經人多召一兩個徒弟,天蓬之事才過,這捲簾大將又犯了死罪,哪有這般巧的事?莫不成有詐?反正天蓬已然下界,有他與孫悟空兩人護持已是足夠,捲簾此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且讓我冷眼旁觀,看定再說。”便噤聲不語,任由那一衆天丁上來拉扯捲簾。
他這反應也在昊天意料之中,早有安排,當時便有赤腳大仙出列,爲捲簾說項,言道捲簾只是無心之失,罪不至死,請玉帝從輕發落。昊天聽說,便有幾分回心轉意,卻仍是怒氣不息,喝道:“來人!將捲簾拿下去,重重責打八百杖,廢他二千年道行,推出天門外,由他自生自滅。”
左右擁上,將捲簾五花大綁,卸去衣甲,按在地上,使開降龍木,噼裡啪啦狠狠的打了八百杖。這杖責可是真的打,一點沒有打折扣的,打完後,捲簾後背已是血肉模糊一片,痛得幾欲暈厥,將修行千年積累的仙元之力打得消散九成,一身金仙中階的修爲只剩真仙境界。衆天丁更不留情,將昏昏沉沉的捲簾架起,往天門外一擲,復閉了天門,回報昊天不提。
這整個過程,太白金星都看在眼裡,自忖道:“看這情形,不似作僞,難道我料得差了?”
回到殿中,見昊天恨猶未消,又傳令道:“不可就此饒了他,着木德星官聽令,每七日教使仙劍飛去來,在他肋下穿胸百下,年復一年,教他受盡苦楚,卻不得死。”
聽得此言,便是太白金星心裡再有一絲疑慮,也打消得無影無蹤了,暗喜道:“昊天昏庸,平白送給我佛教一個大助力。”心裡計較這將此訊報與如來,請他適時收捲簾皈依入教,讓捲簾護着取經人一同西去,這一節,且暫時按下不表。
另一方,那花果山水簾洞中一處密室內,孫悟空與鄧坤對面而坐。孫悟空壓低了聲音哈哈大笑,道:“大哥此計大妙,教他不知不覺間便着了道兒,還有苦說不出來。既是如此,小弟便安心在此等候那觀音菩薩來尋我便罷了。”
鄧坤微笑點頭道:“此事隱秘,我也只先與你說個大概。待得路上有疑難處,我自會安排一衆兄弟接應。你且安心上路便可。”孫悟空笑着應了。鄧坤突然露出戲弄的神色,道:“我聞你嫂子說道,你與紫衣仙女此時走得很近啊!難道是有什麼隱情不成?”
一聽這話,孫悟空頓時忸怩起來,吞吞吐吐道:“哪有的事?”
鄧坤笑道:“真個沒有?那罷了,我本來還想讓紫衣在這五百年間多來此處陪陪你,既然這事純屬子虛烏有,那也省了麻煩。我這趟回去,就叫紫衣日後無需再來了。”
孫悟空大急,脫口而出道:“大哥不可。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心裡的話始終說不出口,急得抓耳撓腮,焦急萬分。
鄧坤哈哈大笑,道:“勿要當真,唯相戲耳。你也無需難爲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既與紫衣情投意合,我這做大哥當有成人之美。不過你在取經一事未完之前,倒是不可娶妻……唔,這樣罷,待你取經歸來,我與你們二人主婚。何如?”
孫悟空狂喜,連聲稱謝,有着這個動力,只恨不得明天那觀音就找上門來,那取經之事儘早了結,好歸來娶得美人歸。鄧坤正要他如此,笑着又把閒話說了幾句,二人吃了一些酒,眼看天色將晚,鄧坤便要回轉金鰲島去。孫悟空留不住,直送出門外,二人別去。鄧坤駕雲自往金鰲島上去來。孫悟空得了鄧坤應許,將紫衣嫁他,喜不自勝,美滋滋的回洞中安歇。
不多時,三山一島已然在望,鄧坤突然覺得心裡沒來由的一動,心緒莫名其妙的不寧,擡頭一看,見不遠處有一團祥雲,上面站着一人,一身道者打扮,體無瑞氣,頂無三花,只是這麼隨隨便便的站着,卻似與天地融爲一體。鄧坤頓時警惕起來,暗自放出神念窺測,恍如石沉大海,好像前方是虛空一片,但那道人又明明白白站在眼前。這等感覺,端的是奇怪之極。再飛得近些,這人面目看得清楚,鄧坤心裡大震,叫道:“這下糟了!”
列位,你道鄧坤何以叫苦?來人也不陌生,鄧坤曾在萬仙陣中會過一次,不是別人,正是六位聖人之一,西方的菩提祖師,也就是昔日的準提道人,笑吟吟,立在祥雲之上,饒有興趣的眼望着鄧坤不語。
要是來的是佛教旁人,即便是如來佛祖親至,恐怕鄧坤就算明知不敵,也要拼上一拼,再不然就是掉頭就跑。但來的既然是聖人,反正跑也是白跑,鄧坤也就去了這個打算,只好硬着頭皮迎上前,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口中稱道:“牛魔王鄧坤見過祖師。不知聖人東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心裡只想:“他這次來,到底是要殺還是要抓?”
菩提笑道:“道友無須多禮,貧道此番,全是爲了道友而來。”
鄧坤心裡大叫不妙,裝傻問道:“不知祖師有甚麼教誨?”
果然菩提念出了鄧坤最怕聽到的那一句標準臺詞,笑道:“道友與我佛教有緣,貧道特來渡道友回西方,早證金身正果。”
更新送上了,剛剛纔回來,比預想中的晚了些。抱歉。晚間還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