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洺州伏擊李克用的隊伍是朱溫親自帶隊,在李克用的隊伍逃走後,他們又揮兵追了三十里才罷休,一路上又撿了很多的戰利品,這一戰朱溫收穫不小。
宣武軍的隊伍回到洺州城外,洺州的城門已經打開,李存孝一身錚亮的鎧甲,出城迎接昔日的對手朱溫。
遠遠的朱溫就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李存孝正想下馬,卻被朱溫攔住,道:“你身上有傷,切莫亂動。”
李存孝心中一陣感動,雖然明知道朱溫這是在邀買人心,但這份感動還是發自肺腑的,特別是今天李克用決絕的下令把自己處以車裂之刑之後,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與李克用的父子之情已經到頭了。本來他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的,沒想到最後關頭還是自己的老對手朱溫救了自己一命,真是世事無常啊。
李存孝麾下都是跟隨李存孝多年的嫡系人馬,聽說自己等人跟隨李存孝在前線奮勇殺敵,李克用竟然不分青紅皁白要處死自己的主帥,這些兵丁們一個個早就義憤填膺了,待到見到主帥身中數箭狼狽回城,更是一個個勃然大怒,是以在李克用沿着洺州城撤退的時候,他們竟然自發的在城牆上用強弓硬弩襲擊李克用的隊伍。
這些塞北漢子就是這樣,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裡其實清楚的很。
李存孝迎接朱溫進城也是經過和衆將商議的,因爲他們很清楚,李克用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憑藉自己這點兒兵力根本不足以跟李克用對抗。唯一的希望就是投靠朱溫,普天之下,也許只有朱溫纔有跟李克用一拼的實力。
到了洺州的州衙,朱溫親自扶李存孝下馬,讓李存孝分外感激,李存孝麾下的將領看在眼裡,心中對朱溫也都好感倍增,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是沙陀人,大部分都是代北的牧民,其中契丹人、沙陀人、吐谷渾人都有。
他們原本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這些年來北方各部落連年征戰,契丹人迅速崛起,欺凌一些其他部族,契丹人各部落之間也互相攻捍,所以他們幾乎自幼就是生活在馬背上的勇士,都能開強弓,特別是在馬背上射箭的技術更是精絕,是中原男兒所無法比擬的,所以這些年來他們在北方各藩鎮之間縱橫無敵,無人能擋。
直到遇到朱溫的火槍隊,才被殺傷力強大的火槍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漢子無法理解爲什麼一根燒火棍能夠噴出數百步外取人性命的鐵球,這在他們認爲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所以在於這種先進兵器對敵上吃了幾次虧。
李存孝在州衙設的客廳裡設宴款待朱溫和他麾下的衆將領,李存孝由於有傷在身,對酒是淺嘗則止,酒過三巡之後,李存孝才代表城中的十餘萬百姓以及萬餘守軍向朱溫表示了謝意,因爲他們絕對會毫無懸念的認爲如果不是朱溫的及時趕到,讓李克用攻破洺州的話,城中的百姓能夠僥倖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李存孝麾下的這些軍官和兵丁,一樣會因爲李存孝的關係而被分批編入其他隊伍,之後他們會被派去攻打某一方的勢力,最後他們會成爲戰爭的炮灰,死在戰場上,與他們的將軍在黃泉路上再次相逢。這種例子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所以李存孝麾下的這些軍官都很清楚自己所要面對的情況,再跟着河東已經不太可能了,現在能夠投靠實力更加強悍的朱溫,無疑讓他們更加放心。
接連幾天他們都在對洺州城的各方面政策做安排,朱溫主要是制定一個大的方向,而具體執行還是靠原來的官員,這些官員基本上還是原來李存孝安排的那些,朱溫並沒有干涉城中的具體政策實施。但這並不代表朱溫就會撒手不管了,朱溫治理下的每一個城市都有明裡暗裡的探子在看着,所有官員平時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不過朱溫也不是很古板的人,只要那些官員做的不要太離譜,一般他們也不會受到朱溫過多的懲處。
就在朱溫來到洺州的第四天,淮南的龐師古傳來消息,南征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拿下天長、、高郵等軍事據點,可在揚州城下卻遭到孫儒的強烈反擊,損失慘重,只得退兵。
龐師古帶領的南征大軍失利,也在朱溫的預料之中,宣武軍雖然有火槍,不過只有不足一萬支,因爲朱溫的主要戰場在北方,所以龐師古的軍隊只配備了五百支步槍。龐師古帶領的隊伍並不是朱溫的嫡系人馬,而是這些年來收編的其他藩鎮的降軍還有新近招募的隊伍。
雖然這支隊伍也有三萬人,加上沿途運輸糧草、輜重的兩萬人,還有沿途配合的官員和當地的團練鄉勇,龐師古聲稱十萬人馬,這個數字雖然有很大的虛頭,可也說的過去,不過真正能上陣打仗的不過只有兩萬多人而已。
孫儒號稱有大軍三十萬,這裡邊雖然同樣有很大的虛頭,可怎麼說也有十萬能戰的將士,兵力懸殊,龐師古本來勝算就小。雖然旁邊有楊行密牽制,可這兩年來楊行密連續被趕出揚州、廬州,好不容易打下了常州和蘇州,卻又被錢鎦奪了,可以說楊行密連年與孫儒和錢鎦作戰,根本是自顧不暇,能保住宣州這個大本營就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配合龐師古?
再說了,楊行密雖然這幾年迅速崛起,可畢竟根基比較薄弱,與那些雄霸一方多年的藩鎮不可同日而語。他出身草莽,起於行伍,本是黃巢的得意弟子,卻陰錯陽差的佔據了廬州,並以廬州爲根基招兵買馬四處擴張。趁着揚州內亂,畢師鐸囚禁高駢,與當時的宣歙觀察使秦彥聯手想割據淮南。誰知秦彥卻殺了高駢,造成淮南**的罪魁禍首呂用之卻帶着兩千精銳投靠了楊行密。
楊行密卻藉着給高駢報仇的藉口傾巢而動,圍困廣陵(揚州的治所),並圍城打援,大將李神福與張神劍(張雄)等人伏擊了宣州的援軍一萬餘人。畢師鐸、秦彥逃出廣陵城一路北撤,卻也算他們倒黴,碰見了孫儒這個煞星和秦宗衡。孫儒收編了他們的隊伍,又殺了秦宗衡,自立爲首領,把自己的軍隊成爲“土團白條軍”,脫離了秦宗權的管制,並殺了秦彥、畢師鐸等人,收編了他們的隊伍。
發兵圍困廣陵,楊行密困守廣陵城,城中糧盡,甚至以人肉充飢,楊行密不得不退出揚州,乘機攻佔宣州,並鞏固勢力。
這些年一直與孫儒和錢鎦不斷作戰,在夾縫中生存,後來朱瑾與李承嗣來投靠楊行密之後,情況纔好轉了一些,特別是李承嗣麾下的三千騎兵驍勇異常,在南方這種體格羸弱的地方簡直可以橫衝直撞,無人能敵,朱瑾也有數千山東漢子帶來,當然也成了楊行密的得力臂助。
加上楊行密麾下的大將李神福、周本、田頵、劉威、安仁義等人的力戰,倒也算是風生水起,孫儒一時半刻也不能把他如何。楊行密麾下衆將曾一度攻佔蘇州、常州、潤州(今江蘇鎮江)等地,後來蘇州、常州又被孫儒的盟軍劉建峰麾下大將馬殷攻陷。
錢鎦的勢力也常在蘇州、常州一代活動,可以說這長江兩岸的幾個大城一直處於戰火之中,你來我往來回攻伐,原本繁華的長江兩岸飽受戰火的摧殘。
可以說這幾股勢力中孫儒最爲殘暴,而且帶兵無方,而且他在秦宗權麾下別的備有學到,就學到了行軍打仗的時候用人肉做乾糧這一手,每次出征,就把老弱之人殺掉醃製起來,以作軍糧。
這種殘忍的對手確實可怕的要命,就連當年跟他同爲秦宗權麾下大將的劉建峰都怕他三分,所以這些年來劉建峰也不得不跟着孫儒南征北戰,劉建峰處事圓滑,不敢得罪孫儒,主要是他的兵力不如孫儒,他麾下的智囊兼大將馬殷時常對他說“要忍,等待時機,謀定而後動,孫儒倒行逆施,殘暴好殺,這種人遲早會不得好死,只要忍過這一時之氣,就可以保存實力,到時候找一個富庶的地方爲根基,見利基業,方爲上策。”
劉建峰時刻也忘不了這句話,所以他在秦宗權死去之後的這兩年,劉建峰一直以孫儒馬首是瞻,但大規模的戰役劉建峰一向是找機會拒絕,他可不想讓自己的隊伍替別人做炮灰。至於小規模的配合,劉建峰並不拒絕,因爲這也會增加自己的實力,雙贏的局面那個不喜歡?
打敗龐師古的就是孫儒和劉建峰的聯軍,兩路人共同攻擊龐師古的隊伍,龐師古苦戰之下還是不得不敗退。孫儒和劉建峰本欲乘勝追擊,卻因爲錢鎦乘機攻佔了蘇州、常州,這纔不得不回軍應付錢鎦。
淮南迎來了又一次大規模的征戰,孫儒、劉建峰、楊行密、錢鎦四方勢力爭相攻捍,在這塊久經磨難的大地上打起了拉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