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也有些不能理解爲什麼會有人跟自己的妻子相貌相同而且名字都是一樣的,而且好像在歷史上朱溫的妻子正是姓張,父親曾經擔任過宋州刺史。難道眼前這個跟自己妻子長相一樣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命中註定的有緣人?可如此一來,黃穎怎麼辦?前幾天還跟黃穎海誓山盟、卿卿我我,猛然之間遇見了一個和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妻子一模一樣的女子,真的讓朱溫有些不知所措。
可這不過只是剎那間的慌亂,沒過一會兒他就清醒了過來,現在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人家張大小姐只不過見過自己一面而已,雖然說自己無意中救過她一次,可人家記不記得自己還在兩說,哪裡輪得到自己在這裡瞎想?
是以朱溫清醒過來之後纔會感到有些尷尬。他聽了張小惠的話後心中苦笑,這種巧合有什麼可驚歎的?自己都能從一千多年以前穿越過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朱溫似乎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和眼前這個張小惠應該是註定的緣分,甚至他還想是不是這個張小惠就是自己妻子的前生,而現在的自己正是一千年後的自己的前生,只不過不知怎麼搞的自己的竟然帶着了後世的記憶而已。想起來好像有些荒誕,可還有比穿越更荒誕不經的事情嗎?
既然穿越這種事情都可能發生,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發生的呢?
這時候旁邊的吳怡紹也有些反應過來了,他本身有些驚訝,一開始他還以爲朱溫是看中了張小惠的美貌,想強行霸佔,現在看看好像確實有些像是認錯了人。急忙在一旁笑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趕緊吃飯吧,小老兒確實有些餓了,都有好些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今天我可要放開度量大吃一頓,呵呵……”
張小惠看着這一桌的飯菜,也有些食指大動,她自幼生活在錦衣玉食的官宦之家,從小就是在丫鬟老媽子的伺候下長大的。可這一年多來卻顛沛流離,吃了好些苦頭,確實有些日子沒有吃過飽飯了,可她天性穩重矜持,哪裡會說的出口?只是咕咕響的肚子卻出賣了她,令她很是尷尬,一下子臉就紅的彷彿能滴出血來,急忙低下頭,揪着自己的衣角。
韋鳳急忙過來拉着張小惠入席,笑道:“我就說姐姐定然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真不敢想象像您這樣的大美女平日裡弄的一臉泥污,還做一個那麼大的假胎記上去遮掩自己的美貌,還穿那麼破舊骯髒的衣服,那樣你能受得了嗎?”
張小惠還沒說話,朱溫卻笑道:“你還說人家,當初我救你的時候,你不也是渾身上下,臉上頭上都是臭泥,還臭氣熏天呢!我送你到醫館中的時候,大夫都不想給你看病,現在倒說起別人來了。”
韋鳳紅着臉笑道:“我那不是怕碰見居心不良的人起歹心嘛,我一個孤身女子如果不那樣的話,遇見壞人怎麼辦?”
朱溫笑道:“你怕遇見壞人,人家張大小姐就不怕了嗎?”
韋鳳搖頭道:“小惠姐姐身邊還有吳老先生照顧呀,這哪裡會一樣?”
張小惠道:“如今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打家劫舍的盜匪,就連官兵也明目張膽的搶劫百姓,當然要小心爲好,萬一落入虎口,豈不是一輩子就完了!”
韋鳳伸了伸舌頭,小聲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到。”
朱溫笑道:“你們別光顧着說話了,趕緊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衆人這才入席,吳怡紹每吃一個菜就細心評點一番,每次都是大加讚賞,能讓他這個成名幾十年的名廚稱讚的人還不多,能讓他如此大加讚賞的人更是絕無僅有,朱溫可說是頭一個。雖然在這個時候吳怡紹的話在別人看來有些明顯的馬屁成分,可他也確實是出自真心的讚賞。
張小惠雖然也感覺菜餚很是好吃,可她還是矜持的細嚼慢嚥,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讓人看上去,就連吃飯都顯得有些優雅而高貴。席上其他**多都是出身貧苦,朱溫、朱珍、韋鳳、吳福他們都是出身與貧寒家庭,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在他們心中,吃飯就是吃飯,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
吳怡紹卻是知道張小惠的性格,急忙夾了兩塊排骨放在她碗裡,笑道:“小惠侄女,這糖醋排骨你有好幾年沒吃到了吧,當年你不是最愛吃嗎?比我這個幾十年的名廚做出來的還要好吃的多,你一直說我做的排骨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今天你可以再次吃到正宗的糖醋排骨了,還不多吃點兒。現在朱大人可是一方太守(太守:刺史的別稱),親自下廚的時間可是不多哦,或許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你可千萬別放過去了。”
其實吳怡紹這話另有深意,當初張蕤臨終的時候也跟吳怡紹提起過自己的女兒傾心於那個只見過一面的救命恩人。雖然張蕤也想着朱溫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可他也知道自己女兒是一個倔強的性子。
雖然她表面上看上去矜持穩重,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可她骨子裡有一份天生的執着,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所以張蕤也沒有勸過自己的女兒,只是說既然這樣就等幾年,看看有沒有他的消息。
當年張蕤在沒有辭去刺史職位的時候也曾利用手中的權力尋找過朱溫,他也確實查到了朱溫就是那個在夜市擺攤的“街頭名廚”。這件事情他也在臨終的時候告訴了吳怡紹,他也知道吳怡紹跟這個街頭名廚有過一面之緣,是以才把女兒託付給他,要不然張蕤至交好友那麼多,爲什麼會把女兒託付給一個開酒樓的照顧?
如今吳怡紹說這話無非是提醒張小惠,既然找到了那個曾經傾心的男子,就一定要把握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一旦錯過了,可能這一輩子就未必會再有機會遇上。
張小惠冰雪聰明,哪裡聽不出吳怡紹話中的意思?可她只是紅着臉不做聲,只是低頭吃飯。她心裡想的卻是現在朱溫是大齊的同州刺史兼防禦使,可以說同州的軍政大權全在他一人手中,可以說在同州他就是土皇帝。可自己卻不過是一個流落他鄉的難民,且不說這身份上的差距,最主要的是這朱溫已經有了妻兒,自己再怎麼着也不可能給人家做妾侍吧!
想到這些張小惠偷偷的擡起頭,看着對面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大概有三歲多的樣子,很是可愛。心中想:這個大概就是他的兒子了吧?聽韋鳳叫他友寧公子,應該是叫朱友寧,可怎麼不見他的妻子?這個朱溫幾年前也另外又妻兒,剛纔還說孩子都有七八歲了。
她擡眼又看了看王氏懷中抱着的不到兩歲的朱友倫,心想:看來這兩個孩子時他另外的妻子生的,他原來有一個兒子叫小軒。嗯,看來這個朱溫雖然對原來的妻子念念不忘,可也不過是一個貪花好色的人,要不然他怎麼會剛跟妻子分開就跟別的女人生下兩個孩子來?
原來她把朱友寧和朱友倫兄弟當成了朱溫的兒子了。
張小惠雖然心裡有些暗自腹誹,可她見朱友寧和朱友倫兩兄弟都很可愛,就掏出了一個貼身的荷包,裡邊有一對翡翠的吊墜。她笑道:“如今我漂泊在外,也沒有什麼見面禮給兩位公子,這一對小東西就給兩位公子當玩物好了。”
衆人一眼看去,發現那一對吊墜通體翠綠,顯然是上好的翡翠精品,定然價值不菲。朱溫急忙道:“這如何使得?怎麼能讓張大小姐你破費呢?”
張小惠笑道:“這不過只是給孩子的一件玩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朱大人能親自下廚招待我和吳叔叔,我難道連一件玩物都不能給小公子嗎?”
朱溫這才收下,並親自幫朱友寧和朱友倫戴在頸上。朱友寧兄弟兩個齊聲道:“謝謝三叔。”只是朱友倫年紀小,把三叔說成了“三乎”。
朱溫笑道:“你們應該謝謝那位張姑姑纔對。”
朱友倫只是定定的看着張小惠不說話,朱友寧卻是大聲的道:“謝謝張姑姑,張姑姑你長的真好看,嗯,跟穎兒姑姑一樣好看。”
張小惠微笑道:“穎兒姑姑是誰呀?”她看了韋鳳一眼,還以爲他們說的是韋鳳。
韋鳳見她看向自己,急忙搖頭否認表示自己不是,正要跟她說穎兒是誰,朱友寧卻接着道:“穎兒姑姑是公主殿下,對我們很好的,只是有時候會欺負三叔,老是喜歡揪着我三叔的耳朵,還有,我有一次見到他們兩個……”
朱溫生怕這小子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出來,急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喝道:“小孩子不要亂說話,趕緊吃你的飯!”接着轉頭對衆人笑道:“我這大侄子就喜歡亂說話,大家不要見怪,呵呵……”
衆人也都一臉我瞭解的神情,吳媽和王氏,還有吳福三人想起以前朱友寧在衆人面前說“朱溫和黃穎兩人打架還咬耳朵”的事情,不由都偷偷的笑了出來。
張小惠也有些明白過來了,原來這兩個孩子是朱溫的侄兒,朱溫排行老三。這下她心裡竟然好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可她也從衆人的反應中看出來這個“很好看”穎兒公主定然跟這個朱溫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這一點又讓他心裡感到有些莫名的酸楚。
她卻不知道自己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把這個男子當成了今生的另一半,所以纔會有這種感覺。或許自己跟他有緣無份吧,她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