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楷率領大軍抵達潼關的時候,齊克讓已經勉強擺好了陣勢,可飯都沒有吃飽的唐軍士氣十分低落,加上在汝州、洛陽附近連續吃敗仗,盔甲和武器也大都破損嚴重。孟楷看在眼裡,哪裡把這萬餘人馬放在眼裡?
孟楷大手一揮,大喝一聲:“殺!”
一時間萬馬奔騰,大地似乎都爲之震顫,義軍士氣高昂,將士們的喊殺聲在山谷中鳴響、迴盪,久久不絕。
齊克讓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義軍,部署着防禦策略,他不斷的下達着各式各樣的命令。
“弓箭手準備——放箭!”
密集的箭雨一排排劃過天空,帶起響亮的破空之聲,落向義軍,中箭的義軍紛紛落馬,更有一部分戰馬中箭後頹然倒地,連馬上的騎士也跟着被拋下馬來,瞬間被後邊趕來的戰馬踩在了腳下,踏成了肉泥。
弓箭手只射出了五輪羽箭,孟楷的騎兵已經衝到了近前,兩軍相距也就三十步的距離。
齊克讓下令道:“投矛隊,放!”
三排手持短矛的隊伍一排排接連投出自己手中的短矛,短矛沉重,在近距離投出,其力道可以貫穿戰馬,更不用說人了。
兩輪短矛投過,雙方已經短兵相接,這時候孟楷的騎兵隊伍才顯示出其威力,藉着戰馬的衝鋒,幾乎是在瞬間衝破了齊克讓的盾牌手組成的防線。
可還沒等孟楷高興的起來,卻發現敵人的盾牌手之後是一排深深的戰壕。一片人喊馬嘶之後,快速衝鋒之下的戰馬收勢不及,紛紛連人帶馬落入戰壕,戰壕之下是事先埋好的長長的竹籤,落入之後的人馬瞬間慘死,後邊的人依然收勢不及,依然有大隊的人馬紛紛跌入戰壕,摔的七葷八素,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是一輪短矛投了過來,把他們釘在了戰壕之中。
孟楷見勢頭不對,急忙鳴金收兵,兩軍相距兩箭之地相互對持。
孟楷清點了一下人馬,損失了六百餘人,稍作整頓,準備下一輪的進攻。
可由於第一輪的衝鋒受挫,士氣受到影響,接下來的兩輪衝鋒都沒有湊效。
孟楷只能下令暫緩進攻,就地埋鍋做飯,等待黃巢大軍的到來。
這時齊克讓的萬餘人馬已經餓的夠嗆了,見到義軍開始埋鍋做飯,更是感到飢餓難忍,已經有人開始大聲喧譁。齊克讓也制止不住,心中焦急萬分,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裡慌。”他們已經有幾天沒吃過飽飯了,好不容易盼來了朝廷的人馬,只是美人混到一碗粥喝,從早上忙到現在,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
日暮時分,黃巢的大隊人馬抵達潼關,義軍高聲歡呼“黃王、黃王……”聲震山谷,久久不絕。
齊克讓的萬餘人馬看着山下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的義軍人馬,人困馬乏、飢寒交迫之下,哪裡還有心戀戰?被黃巢一輪猛攻,齊克讓的人馬就被打的潰不成軍,紛紛四散奔逃。
可前有一眼望不到邊的義軍人馬,身後是大門緊閉的潼關,潰軍無路可退,眼看着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關內的張承範看着關下密密麻麻的義軍,哪裡敢開關門?只能命關上的士兵居高臨下不斷的向義軍放箭。
齊克讓的潰軍見無路可退,打又打不過,這時天色已晚,潰軍只能慌不擇路的亂走,不知如何竟然走到了“禁坑”。禁坑平時禁止通行,是專爲徵收稅收而設。禁坑道路崎嶇,灌木叢生,十分難行,狹窄悠長足有三十里。
可這時齊克讓的潰軍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僅餘的八千人馬竟然奔入禁坑,逃命要緊,哪管路途難行?竟然把這灌木叢生的禁坑一夜之間踏爲坦途。尚讓和林言緊隨其後掩殺過去,齊克讓的潰軍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腳,也忘記的飢餓,一個個如喪家之犬一般向關內逃竄。
尚讓和林言追了一段距離,見山路狹窄悠長,擡頭望去,兩邊都是林立的峭壁,生怕敵軍有埋伏,如果山頂上有埋伏的話,根本不用打,只用石塊往下砸的話,閉着眼睛都砸,一塊石頭都能砸到好幾個人。尚讓和林言商議了一下,只能先行退了出來,再做打算。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義軍長途跋涉至此,也有些睏乏,只能在關外紮營休息,準備第二天繼續攻關。
潼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如今雙方兵力懸殊,這虎踞天下的雄關也顯得那麼的單薄而不堪一擊,平時看上去那麼雄偉的天險,在義軍絕對的人數優勢下,也變的那麼的渺小而無力。
張承範的部隊忍受着飢餓膽戰心驚的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義軍又一次發起了進攻,潼關之前的幾道戰壕已經被義軍和趕來幫忙的貧民用土填平,潼關之外的防線已經徹底被摧毀殆盡,齊克讓的人馬也大都跑的不知去向。
雙方激戰了整整一天,黃巢的人馬還是沒有拿下潼關這座雄關天險,可張承範知道自己的情況。關上的箭矢已經消耗殆盡,張承範就命令官軍居高臨下往下投石塊,義軍一時間倒也沒有什麼辦法。
尚讓和林言想起昨天齊克讓的潰兵逃走時而走的禁坑,就商量着是否要從禁坑殺過去。
尚讓咬牙道:“老這麼耗着也不是事兒,我們如今這麼容易打到這裡,多虧了大唐王朝的勤王之師未到,一旦各路藩鎮的人馬及時趕敢到,我們再想拿下潼關,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林言皺眉道:“尚老將軍的意識是我們從這禁坑衝過去?可這條路如此險要,敵軍怎麼可能沒有防守?萬一中了埋伏,可就……”
尚讓打斷他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們何妨搏他一搏?”尚讓的大哥尚君長當年被捕後,在長安東市的狗脊嶺被斬首,尚讓時刻不忘大哥的血海深仇。這時距離長安路途已經不遠,他報仇心切,是以明知道禁坑中可能有埋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林言還想說什麼,尚讓已經下令道:“李唐賓聽令,你帶領五千人馬從禁坑殺入,無論前方有沒有埋伏,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衝殺過去。只要衝過了禁坑,之後前後夾攻,潼關唾手可得。”
林言知道再說什麼也都是枉然,也就不再多說,他知道尚讓的大哥尚君長被李儇下令斬於長安東市的狗脊嶺,尚讓也算是報仇心切,自己多說無益,只能先快馬去向黃巢稟報。
日暮時分,押送糧草的王師會也已經抵達潼關,聽張承範說齊克讓的萬餘人嗎已經經禁坑逃回關內,齊克讓也已經不知去向。王師會大驚道:“張將軍沒有派人把守禁坑?”
張承範手裡本來就只有不足三千人馬,哪裡分的出人手來,何況也沒有將領可以派,更沒有餘暇想到禁坑,光是潼關這裡黃巢親自指揮的攻勢都已經應付的焦頭爛額了,哪裡還顧得上禁坑?
這時聽了王師會的話,不由的頭大如鬥,他當然也知道“守關而不守禁溝者,守猶未守也”的道理。急忙分給王師會八百人馬,讓王師會把守禁坑。
王師會領命而去,心中不住的向上天禱告,千萬不要讓義軍從禁坑衝進來,要不然可就功虧一簣了。可怕什麼卻偏偏來什麼,等他趕到禁坑的時候,李唐賓帶領的五千人馬已經有一小半人馬越過了禁坑,李唐賓也感到出乎預料之外的容易,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李唐賓有五千人馬,王師會的八百人哪裡能阻攔的住?雙方就在禁坑出口處展開了激烈的戰鬥,這時候禁坑中還有義軍不斷的涌出,僅僅一袋煙的功夫,涌出來的義軍已經把王師會的人馬重重包圍,戰果已經沒有絲毫懸念。
不到半個時辰,王師會的八百人馬已經所剩無幾,王師會本人也多處負傷。
李唐賓卻驍勇異常,親自在戰場上衝殺來去,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王師會見大勢已去,不想被擒受辱,索性把劍自刎,爲大唐王朝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李唐賓命一千人馬把守禁坑的出口,自己帶領其餘的人馬殺入潼關之後。
尚讓接到李唐賓派人傳來的消息,也帶領大隊人馬穿過禁坑,繞到了潼關之後。
張承範聽到身後的喊殺聲,知道王師會的人馬還是沒有來得急把守禁坑。禁坑失守,潼關再守下去已經沒有絲毫的意義了,索性鳴金撤兵,帶領殘兵敗將一路向西,往長安方向逃去。
僅僅兩天的時間,雄踞長安之東的最後一道防線潼關天險已經被黃巢的義軍佔領。
第三天,也就是臘月初三,之後黃巢命孟楷手下的大將成令環帶領五千人馬把守潼關,自己帶着各路大軍浩浩蕩蕩向長安進發,當天下午日暮時分就趕到了華州。
黃巢的義軍抵達華州城下的時候,忽然感到華州城有些不對,到底哪裡不對,一時也想不明白。猛然看見城頭的大旗上寫着一個斗大的大字“趙”!
黃巢心道:“華州城中的守將是誰?看上去不像是官軍的人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