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俊還在營帳中大聲爭辯,程闢慌張的出來報告這一情況時,高俊也是十分驚訝的。他急匆匆的趕到案發現場,法機已經被擡走了,還在搶救。
但是這是小問題,巨大危險馬上就顯露了出來。
太平軍這邊的騷動當然引起了蒙古人的注意,看到兩男一女策馬向這裡飛奔的時候,蒙古人大概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立刻派出騎兵出去接應。三個契丹人被團團圍住,爲首之人用漢語和蒙古語輪流問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片刻之後,也古得知了這件事情,立刻攀上馬鞍前來相認,一看到耶律齊,不由得大喜過望:“身份高貴,舉止符合禮儀的人果然都有特別的福氣,真是沒有想到您居然能夠如此單槍匹馬的逃了出來,看你身上一點傷都沒收。”
“我在高俊那裡可沒有吃什麼苦,相反,他卻把我當作貴客看待,然而這不是因爲投降,您知道嗎?他想讓我去招撫遼東的契丹人。”耶律齊微微笑了起來:“但是您知道,我的兄長以及全體遼東契丹人都在成吉思汗麾下,我當然要爲他們負責,並且選擇這世上最有權勢的君主。”
這個消息也迅速的被通報給鐵木真,後者即刻招來契丹郡主,向她詢問高俊營中的狀況,而後者早就已經知道鐵木真要問這些事情,已經事先準備好了問答。
“這麼說的話,他的的人馬已經集中到這個谷口了?”鐵木真看着眼前的沙盤,沒有想到高俊會如此孤注一擲,從整體上來看,這個谷口確實是蒙軍最佳的進攻路線,但是此處地形過於崎嶇,與外界溝通不便,只有兩條小道與其他各山頭相連。
換句話說,一旦蒙古人並不是從這個谷口進攻,而是從其他地方發動進攻的話,就會給太平軍帶來滅頂之災,因爲這些狹小的通道不足以讓太平軍快速轉移。
已經跟高俊交手過幾次的鐵木真簡直不敢相信,他知道,高俊是參與過野狐嶺之戰的,應該對那場戰爭中金軍因爲固守山頭導致被分割包圍,直接慘遭推塔的情況記憶猶新。可現如今他卻把自己的人馬全都扔進了一個死地裡去,這違反了哪怕最基本的軍事常識,幾乎不可能是這個能和自己苦鬥半年之久的山東名將能做出來的事。
“也許這個高俊已經自暴自棄了,明天他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安排一個面面俱到的防禦路線,又能如何呢?照樣是被我軍擊破,倒不如賭一把,看我軍主力是否能從谷口發動進攻。”拖雷等人立刻開始分析:“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計劃倒也真算是合情合理。”
鐵木真點點頭,在他的最初預想裡,谷口確實是主攻方向之一,如果明天真的按照原計劃去進攻的話,應該能夠打贏,但是確實也要折損部分人馬。
但是現在看到高俊的如此佈置,鐵木真已經有了大膽的設想,既然對方將自己的人馬全都陷入了死地,那就別怪鐵木真手下不留情了。
剛纔耶律齊盼歸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甚至有人說,高俊想要強行霸佔契丹公主,已經被契丹人咬掉了鼻子(就是那個鼻子),估計現在已經命不久矣。蒙古人士氣倍增,趁夜突襲。
確實,就像是耶律齊所說的那樣,從其他各個方向出發,敵軍的力量並不強大,也古遠遠望着山谷中的小塬,那裡處於谷口之後,果然有無數的火把,看樣子敵軍確實都聚集在這裡,準備明天最後和蒙古人玩一把命。
“你們完蛋了!”也古想起了自己的那可兒朵豁歹,想起來者勒蔑千戶,現在就要切切實實的爲他們報仇了,一瞬間他真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又想到高俊馬上就要覆滅,心裡突然又有些空虛。
突然間,火把開始移動,黑暗中聽見了熟悉的太平軍哨聲,在周圍的雪地上,一團團的黑影正在快速移動。
晚上月色不佳,白色雪地上的黑影顯得像是一團濃霧,快速籠罩過來——敵軍在衝鋒,他們沒有喊衝啊殺啊,只有單調的木柝聲和尖利的哨子聲,然而傳遞的卻是最恐怖的信息!
殺喊聲非常劇烈,以至於鐵木真在營地裡都能聽得見。
裡面傳來殺喊之聲,看樣子進攻已經開始了,但鐵木真隱隱感覺到事情遠超乎自己的想象,因爲這吶喊聲實在是太大了。
也就在片刻之後,他意識到情況出現了巨大變化,急忙下令全軍進攻,救援被圍困的兄弟們。
然而蒙軍已經陷入了最大的絕望,到處都是太平軍兵,今夜的突襲沒有任何準備,完全是建立在耶律齊的情報之上的,然而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高俊這麼早就完成了針對性的佈置嗎?從耶律齊叛逃到現在也不過是半個多時辰而已。
高俊站在山上,看着山腳下戰鬥的最後景象,蒙軍的突襲隊伍被迅速的分割包圍,噴火槍和修羅火不斷的照射着慘藍色的熒光。
一名傔從跑了過來,告訴他說法機已無大礙,高俊當然知道這一點,他的手中死死攥着一塊絹布。當他進入耶律齊搶走金刀的地方,就明白事情有蹊蹺。山腳下蒙古騎兵的哀喚之聲,就是一首忠誠的讚歌。
關鍵時刻,也古和拖雷表現出色,他們迅速集結少部分還有組織的兵馬發動猛攻,想辦法迫使太平軍讓出了部分通道,成功的帶回來兩千失魂落魄的殘餘兵馬。而察合臺從一開始就喪了膽,幾乎是被他的那刻兒們牽出來的,整場戰鬥中蒙古人損失了兩千多名騎兵和超過三千名世侯步兵。
等到天亮的時候,太平軍躍出戰線,開始繼續進攻,那被拯救出來的2000名蒙古騎兵已經失去了武器和戰馬,更失去了膽量,他們連戰連退。
持續作戰了一天一夜的太平軍同樣也都支撐不住了,看着士氣正旺的巴魯軍,高俊不得不搖頭苦笑,鐵木真的牌比他多,點數也比他大,眼下也只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了。
在這面的山頂上,一面三角形的旗幟迎風飄揚,李銘、僧虔和全體騎兵們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