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吃了一驚,縱然是楊妙真槍法無雙,男女之間的體力差別也是客觀事實,居然能夠在馬上打翻自己手下的精兵強將,這讓他簡直不能相信。
立刻又有兩人策馬而去左右夾攻,但是那楊妙真渾然不懼,將一杆槍耍得虎虎生風,突然間賣了個破綻,左邊那人一槍捅來,卻恰好露出腋下,被楊妙真刺了一槍,登時鮮血橫流,兩個人趕緊策馬跑回來。
“龔成!你怎麼又愣神兒了?”高俊寄希望於手下的第一高手,然而這時才發覺龔成不知爲何半張着嘴,已經成了離線狀態。
“龔成!你給我注意點!”高俊忍不住低聲責備他,斡脫趕緊拉拉龔成的衣角,後者這才如夢初醒,擦了擦嘴邊的哈喇子。
“看入迷了吧,看入迷你就上啊!”畢竟是在全軍面前,高俊不能大聲責備,但怒氣值很明顯極高,這讓龔成慚愧不已,趕緊扶好頭盔,策馬而上。
龔成投軍的時候,槍法已然是一絕,再加上溫迪罕僧虔傳授的鐵鏈,竟然讓楊妙真一時之間有些不支,高家軍頓時大聲喝彩起來。
在楊妙真的軍中還有三十多個女兵,都是二十歲不到的年紀,一看到此情此景立刻叫嚷開了:
“高家軍好生欺負人,先是左右夾攻就算了,這次還拿着邪門歪道的鐵鏈,不公!不公!”
龔成微微一笑,將鐵鏈扔了出去,高家軍們頓時一陣歡呼,爲龔成這一番帥氣的舉動而振奮不已。高俊也微微點頭,陣前相鬥,主要還是爲了振奮三軍氣勢,再說了,沒了鐵鏈,龔成身上還有僧虔傳授的錐子和鐵釘……
楊妙真此時臉頰緋紅,而且有些氣喘,畢竟是女性,縱然槍法精妙,體力也是跟不上的。但是看見龔成扔下鐵鏈,頓時嘴角不經意的一笑,兩人再次交鋒,不過三五回合,楊妙真突然扔下長槍。
戰場上一片驚呼,高俊在馬上不由得坐直了身體仔細觀看,只見楊妙真突然抽出鑌鐵長刀來,只一招,晃過了龔成,重重地砍在龔成胸前。
龔成身上穿的乃是硬甲,中了一刀倒也無所謂,但是他的臉色猛然一變,又支架了兩招之後便策馬回來。
高家軍不由得爲之奪氣,這讓高俊也後悔了,眼下這種情況就應該大軍掩殺過去嘛,縱然楊妙真有三頭六臂,難不成還能一人阻擋上千人嗎?
正當高俊準下令進攻的時候,情形突然起了變化。
到目前爲止,高家軍在陣前單挑中已經全敗,然而正當高俊滿地找縫的時候,只聽一聲嬌喝:“金狗哪裡走!”
一個年方二八的年輕女子,騎着一匹白馬,從對方陣中躍出,追殺正在敗回的龔成。
“妹子快回來,此人不是你對付得了的!”楊妙真到現在才第一次張口說話,聲音是沙啞的甜,聽上去很是受用,然而那個年輕女子卻不管不顧,抽出一支長劍就作勢要向龔成後背砍去。
剛纔還在倉皇撤退的龔成,突然間反過身來,還沒等那女子反應過來,龔成就用大大的披膊甲格開長劍,伸出右手來抓住這女子的衣領,喊了一聲“起!”,將這年輕女子從馬上直接提了起來,夾在腋下,向陣中跑去。
全軍轟然大笑,高俊嘴角也微微翹起,在關鍵時刻,敵軍突然跑出來一個送人頭的,爲我方增添了士氣。
“吹號角,擂戰鼓!”高俊下達命令,劉德立刻開始奏樂。
號角就是命令,高家軍們收起了剛纔看戲一般的神態,長槍往前猛的一放:“虎!”
軍兵壓上去的時候,高俊還是非常有信心的,高家軍盔甲精良,並非尋常之人馬可比,眼前紅襖軍那慫慫的樣子,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看見高家軍單挑不過,直接大隊人馬逼上來,楊妙真微微冷笑,一揮手,後面的鼓手立刻會意,咚咚的戰鼓敲響,紅襖軍即刻變陣,原本站在前排的槍手們紛紛後退,倒是有上百名身穿鎧甲的親軍湊了上來。
“這大概就是楊妙真的硬軍吧。”高俊猜測,楊妙真的軍隊組成方式大概和其他紅襖軍類似,都是由少數裝備精良的親軍和大量的雜兵組成。
然而有些意思的是,這些人居然沒有長兵器,都使用的是盾牌和單刀,個別人甚至用的是雙刀。他們也沒有站成整齊的方陣,而是三四個一組站成一團,是靈活的小陣。
高俊眉頭略微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剛剛回到陣中的龔成回頭一望,頓時驚呼一聲不好。
敵人以高家軍軍兵難以想象的勇氣,竟然以單刀衝擊長槍,而且,居然幾乎人人都架開了高家軍的槍頭,衝到近處。
缺乏保護的長槍手們被對手連連攻擊,雖然有厚實的鎧甲保護,也個個膽戰心驚,而當對手放棄雙刀,轉而掏出骨朵的時候,高家軍陣線開始後退。
軍兵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大部分普通士兵對武藝並不精通,只是機械的練習長槍術,所以他們很難理解對手是怎麼架開槍頭的,而當敵軍的刀手們近身時,這些樸實的大兵們就無計可施了,後排的長槍手們徒勞的看着前排節節後退,但是敵人始終近身,後排也難以進攻,他們只能徒勞的揮舞槍頭,指望嚇一嚇對手。
關鍵時刻,李銘率領馬隊上前,而楊妙真只是冷哼一聲,駕起四蹄,向李銘的馬隊殺來。好一個楊妙真,不僅槍術非凡,騎術也相當了得,居然與李銘的騎兵戰成一團,二十人的馬隊,被她拖延住至少十人。
最重要的是,長槍手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就以往而言,長槍方陣幾乎是所向無敵,敵軍的步兵都難以阻擋,而現如今卻被對手所剋制,這讓他們對下一場戰鬥異常擔憂。
高俊也臉色鐵青,雖然高俊的武學造詣也不高,但究竟也受到過啓蒙教育,比大兵們更容易看清問題,對手的刀術確實不一般,似乎是專門爲了剋制長槍而來。雖然高俊看不懂裡面的名頭,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如果高家軍下次戰鬥時還使用一成不變的長槍術的話,只會繼續給對手交學費。這不是勇氣、訓練或者運氣的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的技術問題。
就在城外紮營的時候,高俊倒是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朋友——孔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