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合好了信封,用火漆封了,交給站在案前的龔成。
“龔成,你的本事是越來越長進了,所以我看這事恐怕全軍上下只有你能辦。”
越是古老的激將法有時候越有用,龔成站的筆直:“末將聽從高郎君吩咐。”
“現在大軍停留在霸州,基本上無事可幹,所以暫時沒有你的用場,但我倒想讓你替我送封信,收信者現在正處於蒙古人的重重圍困當中。
“郎君但講。”
“河北民兵的渠帥叫苗道潤,這你應該知道,他手下有一個叫靖安民的頭領,是河北義軍的首腦人物之一,你且去找此人,將我這封信給他,就說是山東高俊給的,他應該知道是誰。”
“卑職遵命!”
魯南戰役結束之後,高軍的戰馬也多了十多匹(剩下的都送到了牧馬場),龔成挑了一批好的揚鞭而去,高俊在帳內,也不由得爲靖安民的處境揪心。
金軍現在的佈置是以糧船爲中心,橫跨盧溝河,岸兩邊是埽兵們的住處,這些人熟悉運河的水文,能夠協助行船,但是基本上無法作戰,只能在要緊時添把人手,做些後勤工作。
理論上而言,大名府軍最強,這些人駐紮在盧溝河與永清縣城之間。
王福駐紮在永清縣城之內。
河北有一片樹林,郭仲元屯兵於此,並且分遣兩位部將張惠、李霆守禦左右。
河北岸邊駐紮的是郭阿鄰的部隊,而位於這兩者之間的是紇石烈師靖。
高俊駐紮在這三個人靠後一些的位置,作爲機動部隊使用。
李雄離大家最遠,他駐紮在盧溝河與拒馬河的汊口那裡。作爲諸軍的合後,一旦情形有變,可以接應大家後撤。
幾萬人的工程力量還是相當可觀的,不出兩天,就已經在全軍外圍紮下了巨大的木寨。高大的樹木被加工出來,做成各式拒馬、柵欄,圍得是裡三層外三層,外面還挖了拒馬壕。
大部分軍兵以前沒有和蒙古人打過仗,看到這樣的工程成就,也不由得沾沾自喜,但是真正和蒙古人交過手的人都知道,蒙古人其實並不害怕這些東西,這種級別的防線在蒙軍面前就像是大棺材。
最要緊的是,再好的防線也需要人去防守,已經沒有膽氣的金軍是完不成這樣的戰鬥任務的。
所以,每修一點防線,每在這裡多呆一分鐘,高俊的心就越是煎熬,他覺得說不定鐵木真的人馬已經上路了。
高俊只好去找其他諸將反覆遊說:“要麼就去救,要麼就趕緊回來,在這裡每多顧望一天,危險就多一分。”
誰不知道這個道理,但誰又敢挑頭呢?敢言放棄中都,那絕對是與中央一直宣傳的策略不符,完顏珣在開封大叫着說:只是因爲河北缺少糧食,我纔到開封暫避兩三年,等過後還要回中都的。在這種情況下,救援中都是政治正確,誰要是敢說中都之圍解不了,誰就是不想要前途了。
退縮已然不行,而向中都挺近,必須集結全國的兵力,河北河東相互策應,但是有術虎高琪掌控的中樞哪裡有救援中都的意思!就連完顏珣的心思也很難猜透。僅憑几個將領自相邀約,恐怕完不成配合救援中都這樣的戰略舉動。
既然無法說服大部隊繼續前進,高俊只好密令各軍整軍,並且儘量收集船隻,一旦情形有變,隨時準備一走了之。
高俊的猜想並不錯,此時,蒙古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但他們並不打算吃掉一股之後再吃另一股,驕傲的蒙古人決定兵分兩路,各敗一軍。
木華黎已經行至涿州,並在這裡招降了當地的世家大族史家,在他的一力舉薦下,史天倪獲封漢人萬戶,得到了這個得力助手之後,木華黎已經開始向保州左近的敵人逼近。
原本鐵木真是打算讓速不臺負責解決東路的金軍,如果那樣的話,高俊大概要叫苦,蒙軍的將領們個個都是人傑,而速不臺是人傑中的人傑。
幸運的是,速不臺在中都郊外行軍的時候一不小心崴了腳,鐵木真決心讓忽必來代替他指揮解決東路金軍。
在這個時候者勒蔑主動找了上來,請纓替代忽必來。這讓鐵木真感到很奇怪:“者勒蔑,你現在還抱病,不好打仗吧?”
“大汗,我的病不算什麼,已經多有調養,也古王子還爲我推薦了一個漢人醫生,您看,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在者勒蔑的一再堅持下,東路軍轉而由者勒蔑率領,郭寶玉、扯兒必、耶律阿海等人隨行,也古、撒察別乞也在軍中,全軍有蒙古騎兵八千人,漢軍、契丹軍八千人。
蒙古人的意圖是:全速行軍,以敵人想不到的時間抵達霸州,隨即廣泛佈置偵察,尋找敵軍營寨的可突破點,全力擊破之。
蒙古軍指揮靈便動作迅猛,並且消息通暢,在他們看來,上下不和、將領顧望的金軍一切都像是在做慢動作,以快擊慢、以強擊弱、以小博大,就像海東青撲天鵝一樣,當年金軍是如何用這種方式對付宋軍的,如今蒙古軍一條一條的重新來過。
高俊佈置好的時候,蒙古人的各路覘騎已經廣泛散佈在霸州四周,開始尋找金軍的破綻了。
如果說,蒙軍的勝利七分由自己爭取的話,那麼剩下三分是金軍送的,駐營的第三天,高俊憂心忡忡的再一次來勸說李英的時候,卻發現李英倒在帳篷裡,銘酊大醉。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發現金軍今日非常渙散的蒙古覘騎們飛速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了者勒蔑,蒙軍立刻趁勢啓動,全軍披上盔甲跨上戰馬,已經向金軍的方向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