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還記得一部電影裡的臺詞:制服意味着一種責任。統一的軍裝既有利於士兵們榮譽感的提升,也更容易將大家團結成一個集體。如果說前幾天高俊還有點兒擔心大家不習慣整齊着裝的話,繡工們在縫製軍服的時候自己主動也搞了一套制服這件事讓他信心大增。
實際情況並不出乎高俊所料,軍兵們的興奮絕對不僅僅是得到了一套新衣服,他們的歡呼聲中帶着一種驕傲,彷彿是認識到了自己是與衆不同的人。已經有性急的軍兵衝上去準備挑挑揀揀,選一套自己最心儀的服裝。
“安靜!安靜!”張成武擂起鼓,馮達、趙汝凡、周虎、李銘四個人各自拿着軍棍上去維持秩序,樓升和孛涅察爾開始揀選服裝,準備發放。
白卉等繡工也興致盎然地趕到了營地,準備親眼見證這幾天連夜連日趕做的軍裝發放的場景,高俊專門爲她們安排了場地,在暮色的襯托下,寶藍色的交領襦裙和白腰帶顯得人更加婀娜多姿,軍兵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很快站好了隊。
高俊押陣、孫庭同押、張成武唱名,何志也點清物件,承局、什將維持秩序,押官們發放畫押,整個工作秩序井然,軍兵們雖然度過了七天愉快的假期,好歹沒有忘掉需要排隊的訓誡。
一套套軍服發了下去,軍兵們撫摸着各自的衣服,恨不得立刻就換上,但是高俊下來檢查了一圈,皺起了眉頭,要求所有人不得換裝,明天開始開展衛生工作。
高俊和何志也這個時候才發覺他們做的有些疏忽,軍兵們白天不是要訓練就是在蓋房子,衛生工作肯定不會搞得特別順暢,軍裝還是發的早了點,但是既然木已成舟,也就只能想辦法做些補救,李小七和少年們很快又領到了“每天燒水”的艱鉅任務。
軍兵們雖然聽不大明白衛生是什麼意思,但是事實上也沒幾個人捨得直接把新衣服穿在身上,儘管剛剛洗過澡,但是頭上腳下還都是污垢不堪,這點大家心裡也是清楚的。高俊和何志也有點兒慶幸現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半年的話,以現在的衛生狀態,不到半個月恐怕就要爆發疫情。
從第二天開始,軍兵們就知道了高俊的規矩是多麼嚴格,飯前飯後都要洗手,桌椅碗筷全都要擦乾淨,全軍一共九個隊輪流工作,每天四個隊訓練,四個隊蓋房子,還有一個隊專門搞內務,灑掃營地,準備清洗用水,準備一日三餐,還要跟隨承局進行衛生檢查,隨機掀開某個隊的帳篷,看牀鋪是否擺放整齊,是否有污穢腐敗變質的食物,衣服牀鋪是否清洗過。這一項項規矩,把大家折磨的生不如死。
當然也有個別敢頂着乾的,無一例外都受到了軍法懲治,輕者三軍棍,重者五軍棍,敢頂撞承局的十軍棍。不過現在的軍棍是經過高俊改造設計的,威力有所減輕,不然真的是會打死人的。
“懲罰的目的在於教育。”高俊是這麼對何志也說的,現在版本的軍棍兩尺長,左右兩端分別被塗成紅色和黑色,威力減輕指的是打不死人,但事實上抽起人來更疼了。受罰者需要以俯臥撐的姿勢將屁股撅起來,幾棍下去便是青紫一片皮開肉綻。
本來高俊開玩笑,打算把這種軍棍稱爲“精神注入棒”,但是在遭遇了何志也史無前例的鄙視之後,還是改名爲“訓導棍”。
高俊的心裡並不想體罰士兵,但是在現有的條件下,不這麼做是不可能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軍兵們的訓練也越來越有模有樣,建房子的速度也一點兒都不慢,而且就在這段時間內,高俊又獲得了一批自產的糧食進項。
潘正上一次過來帶了20石小米,瞭解到高俊這裡糧食確實比較緊張之後,第二次足足帶了30石,據說把整個南寨的倉庫都搬空了。
有南寨牽頭,押剌百戶的大戶們都有點兒坐不住了,女奚烈東和完顏白撒各自捐了兩石糧食,其他人也湊出來五石多。
當初商議由驅丁代替正戶參軍的時候,本來說好的條件是驅口家庭要免除一切差役和納糧,正戶並不提供驅口的口糧,軍隊的一切支出由高俊從百戶的公帑裡面出錢。但是看着南寨已經毀家紓難,其他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除此之外,很多驅口憑藉以往的經驗也自帶了糧食。在認真考慮之後,高俊決定不管這情況,依舊給每個士兵每天發放口糧。
沒過幾天,高俊又傳來消息,盔甲乃是重要軍資,一旦損壞應該及時修理,但是盔甲是貴重之物,修理也不便宜,很多軍兵的甲冑壞掉之後只能在家放着。高俊已經把百戶內的鐵匠請了出來,每日供給膳食,讓他免費爲大家修理甲冑。
聽說高俊願意請大家修理盔甲,很多正戶動起心來,驅口雖然組成了軍隊,但是手中沒有盔甲,因此不能上陣。一旦真的遇到情況,還要向這些正戶租賃盔甲,正戶藉此就可以大賺一筆,如能把壞掉的盔甲修好,就意味着進項增多,不少人心裡已經默默誇讚了高俊幾句,順帶嘲笑了這位新百戶的無知懵懂。
鐵匠直接拉到了正在修建的軍營那裡,重新開了一個鐵匠爐子。這幾天,陸續有五六十副盔甲送到了這裡,高俊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副副盔甲,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除去這件事之外,高俊神秘兮兮的找到了溫迪罕僧虔。
“百戶有什麼事情找我?”雖然和郭延嗣一樣,是最早認識高俊的人,但畢竟因爲過去不愉快的事情,僧虔對高俊明顯沒有郭延嗣那麼親密,稱呼上也是公事公辦。
“僧虔,你推薦一個能暫時替代你職位的人。”
僧虔猛地擡頭看高俊,抑制不住的委屈懊惱浮在臉上,但最終還是垂下頭去,嘟囔了一句:“紇石烈師靖隊正可以。”
高俊點點頭,隨即又想到,當初紇石烈師靖比試槍棒輸給了周虎,要是做了一代理虞侯,紙面上的地位比周虎反而高了。但是高俊隨即搖搖頭,反正等僧虔回來,這個位置還是他的。
“僧虔,你曾經在中都西南巡檢使手下幹過,稽察盜賊最有一套,我現在委託你辦一件事兒,去摸一摸嶧山時全的底,有所聽聞的,全部彙報過來。”
僧虔聽到“中都西南巡檢使”的時候表情有點變化,但還是默默領命,回去收拾了當初高俊看到他那時的行裝,當天中午就離開了。
之後幾日,高俊發現軍兵們在訓練間隙休息的時候交談總帶着一點笑容,小山墩堡的村民們來來往往也變得忙碌起來,女奚烈東家裡甚至還殺了豬。他疑惑的問何志也這是什麼情況,後者哈哈一笑。
“高俊,你糊塗了,九月初九是重陽節,這在宋代可是個重要節日呢。”
這天的晚餐比較豐盛,除去粟米菽豆飯之外,還有肉湯喝,雖然大部分人的碗裡只有帶着羊肉味兒的淡湯和幾片豆腐,但是這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佳餚,除此之外還有酒。軍兵們笑着吃喝,還有人乾脆跳起舞來。繡工們也來到營地聯歡,***歌,農戶們冬天活計不算很多,也有不少人來到營地外面,看着裡面的熱鬧。
“爲押剌百戶,爲咱們的都,乾杯!”高俊舉起酒碗,士兵們歡呼着迴應,振奮的高呼直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