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語氣也低沉了下來,“父王年事已高,地方割據仍然強大。我們自己私下裡嘀咕,父王一統天下的夢想,恐怕得要我們這些兒子們幫他老人家實現了。
身爲曹家人,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撐起曹家一片天,還天下一朗朗乾坤。否則,百年之後,史書青冊還不定怎麼抹黑我們曹家呢。我們只有卯足勁一條路走下去,不管外界的非議和責難,纔有可能迎來光明。
這個時候,我豈能依着自己性子行事,置家國大事於不顧呢?”
黃順彷彿重新認識曹植般,上下打量着他。沒想到,曹植竟也是如此憂國憂家,願意爲了家族犧牲自己的人。
跟曹植比,自己似乎一直就是率性而爲,沒有爲自己的家族做出什麼貢獻。夏吟坊的建立,雖然幫助荊州十姓成功合力,擰成一股繩,但這是誤打誤撞的效果,絕非黃順的本意。初始,黃順不過覺得好玩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黃順一下感覺,自己在曹植面前,有些自慚形穢。
“好!難得你有這份志氣,”黃順拍手叫好道,“作爲朋友,我不幫你就說不過去了。不過,我不會幫你爭世子,我還是看好曹丕。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們兄弟之間,因爲世子之位鬧僵。
我能幫你的,就是向你保證一點,萬一你爭奪世子失敗,千萬不要氣餒,不要自暴自棄,我那裡,隨時張開雙臂歡迎你的到來。
如果你們兄弟幾個,真因爲世子之爭鬧僵,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幫助你們兄弟幾個,彌合鴻溝,消洱矛盾。
曹氏大業,只有你們兄弟幾個合力,纔有可能達成。若你們自己內部一盤散沙,不需外人覬覦,曹氏大廈就要被你們自己折騰垮。”
曹植看着黃順,半響,突然噗嗤笑了,笑得黃順有些莫名其妙。
曹植然後說道:“我突然發現,父王的選擇真是英明。當初父王選擇襄陽作爲曹氏的保障,防備日後有變,曹氏中人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在襄陽,父王又選中了你。現在聽你這話,已經在暗中爲我們保駕護航了。父王選人之準,我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黃順倒沒覺得自己那麼偉大,自嘲道:“我可沒你說的那麼神通廣大。保駕護航是不敢想的,我只是想傍你們曹氏的大粗腿而已。要傍大款,總得幫大款乾點活吧。”
曹植道:“不管怎麼說,我領你的情就是。如果有一天,曹氏沒有我,也能站的很穩,我就去找你,活出我自己。”
“一言爲定。”兩人互相擊掌。
密談告一段落。二人出門,這才發現,外面天已大黑,二人竟然談了整整一天!
這時,兩人才發覺,肚子已是餓的厲害。曹植便吩咐廚房,趕快做出幾個小菜,他們哥倆要把酒言歡。
等黃順離開曹植,回去睡覺時,人已帶了七八分酒。黃順回屋,往牀上一倒,便睡死過去,直到第二天,被白雪搖晃醒,這才勉強睜眼,看着屋外耀眼的太陽,舒服的嘆了口氣,說道:“又是新的一天!相比塞外的無限風光,我還是更適應要什麼有什麼的城市生活。等這回回去,一定好好享受享受,犒勞犒勞自己。”
白雪笑道:“不是我潑你冷水,現在的你,走到哪裡,都閒不了。你的時間,不是你自己能夠支配的。就說現在,外面就有人在等着見你呢,已經好一會了,說見不到你就不走。”
黃順一下有些頭痛,誰這麼死皮賴臉的?鄴城有這號人物嗎?在黃順的印象中,鄴城人士都是高大上,即使見面都是官架子十足,絕不會說出這種無賴的話。
如果這是在襄陽,黃順就不會有這疑問,在那裡,敢闖進他的臥房揪着他耳朵把他揪起來的都大有人在,在他面前倚老賣老,或者死纏爛打的,更是數不過來。
“誰啊這是?”黃順不耐煩的問。
白雪抿嘴一笑:“張郃。”
“張郃!”黃順失聲喊了一聲,捂着腦袋想了一會,疑惑道,“他應該在襄陽,或者應該在潼關纔是。怎麼會在這裡?”
白雪說道:“看他那樣子,挺落魄的,肯定是有什麼事求你幫忙。”
黃順一下蹦了起來,連忙穿衣繫帶,整冠出門。張郃是曹營後期有名戰將,夢中提示,此人在諸葛亮六出祁山中,給諸葛亮帶來足夠的麻煩。若黃順能與之交好,或許,能改變一二也說不定。
所以,黃順自從襄陽與張郃有過交集後,就有心思在張郃身上投資下注,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張郃主動找上門來,黃順當然不會錯過。
“張將軍,你可是稀客呀!”黃順一見面,就誇張的寒暄,“聽說你來看我,我簡直不但相信自己的耳朵,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呀。”
張郃侷促的起身,連忙說道:“不敢,不敢。是我打擾了大人的休息。慚愧,慚愧。”
黃順上前,按着張郃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上,自己隨之在旁邊坐下,誠懇的說道:“張將軍貴人事多,不會無事登門的。咱們在襄陽就相識,算是老朋友了。有話就直說吧。”
張郃突然想起了什麼,忙把身邊的錦盒拿出來,輕輕放在茶几之上,打開,裡面有八副精緻的玉碗銀筷。
“這是末將的一點心意,淺陋的很,實在拿不出手,看來老朋友的份上,還請大人務必收下。”
黃順有些好笑:堂堂張郃,竟然落魄到給他送禮。看來,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順隨手拿起一隻玉碗,瞧了瞧,輕輕放下,笑道:“你真是有心,那我就收下了。現在,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張郃幹搓着手,躊躇着,還是沒有說事,冷不丁冒出一句:“大人在鄴城看見我,很意外吧?”
黃順便順着張郃的意思,問道:“對啊,你在襄陽做的好好的,怎麼就回鄴城了?現在潼關正是用人之際,將軍一身好武藝,卻在這裡閒置,我真是有些想不明白。”
張郃嘆了口氣,打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