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惋惜道:“錢尚在其次,只是如此施爲,何時方得我用!”
“如此卻取巧不得。”
劉禪跌足嘆息,良久,目視黃順道:“你那裡事務繁忙,今兒怎麼有空入宮來啦?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就快說話。”
黃順說道:“卻是我夏吟坊的一件盛事,想邀請皇上親臨主持。”
“什麼盛事?”劉禪眼睛一亮,“爲了這破科舉,朕已經幾個月未聞絃樂聲了。”
黃順道:“我費心力打造的長老院,已經初步成型,預計一年後就可正式成立。此是大事,誠邀皇上前往主持成立大會。”
劉禪哈哈大笑,“你的那個長老院,朕也有所聽聞,確實有些意思。也罷,讓朕去主持可以,但長老院裡,須爲朕留一張座椅纔是。”
黃順說道:“皇上雖貴爲皇上,但在長老院裡,仍需遵守長老院之規矩。”
“這個自然。”劉禪滿口答應。
黃順進一步說道:“皇上自科舉一事,已知朝政之艱難。何不效仿長老院制度,革新朝政呢?”
劉禪愕然道:“如何革新?”
黃順說道:“大漢歷經四百載,終不能久。難道皇上就沒想過革新朝政,讓劉氏天下江山永固,再無強藩勢臣威脅劉氏皇位?”
“朕當然想,只是先祖英武,尚不能爲,朕何德何能,能做此貢獻?”
“先祖不爲,不是先祖不能,而是先祖不願。只要皇上願意,就能做出一番遠超先祖的偉業。”
“你倒是說說,如何做到這一點?”
“皇權高高在上,以天下的豐物供養一姓所需,執掌天下生殺大權,是以爲強人所覬覦。如果皇上能分權於下,皇上居上統御之,則得權之人,爲保權不外泄,勢必全心全力保的皇上安穩。如此皇上得衆力輔佐,不需費心費力於日常政務,自有大把閒暇時間。
若皇上有心朝政,則對各府各院指導一二;若皇上願意安享富貴,即使不問朝政十幾年,朝政依然井井有條,不致荒廢。
長老院的設置,就是如此。於天下有大功者入長老院,共同決策天下大事,選舉天下賢者入內閣,掌管朝政,皇上只需袖手居上,無爲而治即可。”
“你這說法,皇上放權於下,就不怕下面勢大,反對皇上不利?”
“大權集於一身,自然能夠做大,若權力分散於多人,自權力之間互相制衡,誰能坐大?而且,他們的權力來自皇上,自然能夠爲皇上效死命,而皇上手上無權,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對皇上不利。”
“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但沒權的皇帝,聽起來總是怪怪的。”劉禪說道。
黃順說道:“正因爲皇上無權,別人爭來無用,才免去了拳拳覬覦之心。如果皇上代表着無上權力,則只要有機會,皇上就會面臨着危險。如此上下猜忌,不致於亂者,無有也。
現在蜀漢朝政,皇上細想,皇上能做的幾分主?選拔人才,皇上繞不過世族,官員爲世族所壟斷;集聚財力,朝廷可能爭得過我的夏吟坊?皇上現在唯一能夠調動的,只有各處兵力而已。而各處兵力,需要有人統領,統領之人出身世族,需要財力供養,供養之財出自夏吟坊,皇上試想,又能做的幾分主呢?”
劉禪大驚,拍案道:“如此說來,朕倒是個傀儡皇帝啦?”
“說皇上是傀儡,也不對。畢竟,只有皇上有資格高高在上,接受百官朝拜,享受天下供奉。但如此局面,顯然不能持久。
不論是皇上有心作爲,要伸張君權,還是臣下有心僭越,要取代皇上自立,總歸是紛爭大亂免不了。弄不好,又是死傷上萬的幾番大戰、惡戰。皇上就沒考慮過如何妥善度過這段危險的日子嗎?”
劉禪茫然搖頭:“你不說,這一切,朕尚矇在鼓裡。”
黃順來意已經表明,便道:“方纔臣下所言,有些危言聳聽了,不過藉着長老院之事,引申幾句。皇上若覺得不中聽,就當做耳旁風即可。畢竟,攬權易,授權難。先祖英明神武,尚且走不出權力桎梏,又何況陛下乎。”
劉禪陷入思索,黃順見狀,悄悄退下。離開皇宮,黃順長嘆,自言自語道:“皇上無過,要對皇上行事,無異於持刀對黃童,難過心理一關。”
本來,黃順此次進宮,是要對劉禪攤牌的。結果,與劉禪三言兩語間,黃順便再也無法作惡下去,只要委婉的敘說一二,便狼狽退出。
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要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歸要來,不該來時,卻也不能強求。黃順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藉口,悻悻然離去。
且說劉禪,被黃順一番話警醒,思忖良久,宣召孔明入宮,詢問朝政。孔明已知黃順找皇上言事,早有準備。劉禪問時,孔明便一五一十,將朝政實情告訴劉禪。
劉禪問道:“若朕要伸張君權,成千古帝業,該如何去做?”
孔明默然,最終還是艱難說道:“天道即人心向背。朝廷推出科舉無人應,夏吟坊的科舉卻人滿爲患。普天之下皆知夏吟坊強勢,皇上要伸張君權,難。”
劉禪驚道:“夏吟坊如此強勢嗎?夏吟坊高層皆在成都,難道朝廷還制不住他們?”
孔明嘆道:“以夏吟坊的實力,橫掃天下有餘,何況我們蜀漢?朝廷若想與夏吟坊作對,是拿雞蛋碰石頭,毫無勝算。”
劉禪不能置信道:“既然如此,丞相身居相位,如何使夏吟坊坐大至此?還是說,夏吟坊坐大,丞相有在後推動?”
諸葛亮說道:“臣身爲丞相,爲朝廷效力,權止於朝政,夏吟坊卻是朝廷外的一股力量,當年即使先帝,也做不到限制夏吟坊。當前來看,是夏吟坊的強大讓朝廷不安,但退一步講,如果沒有夏吟坊,就不會有蜀漢的存在,先帝至死也不過蜷縮於江南四郡,無所作爲。
即使蜀漢建立後,若沒有夏吟坊坐鎮,蜀漢早就陷落於曹魏和江東的夾攻,哪能有今日?
當下,夏吟坊志在天下,並非單與我們蜀漢爲難。皇上或許還不知道,東吳孫權日前已經向孫權投誠,過段時間,等黃順安全掌控江東後,孫權就會宣佈退位,江東便是夏吟坊一分舵。
眼下,曹魏內部有生戰亂,夏吟坊已派出人手趕往曹魏,曹魏淪陷,也只是在旦夕之間。東吳和曹魏都相繼淪陷,陛下認爲,蜀漢又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