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道理並不複雜,劉備顧忌黃順的事實,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道理當然也是清楚的。但黃順的夏吟坊進入蜀漢的範圍,同樣也是劉備在世時點頭的。有些事情,不是道理正確,佔住了理,就能走遍天下的。
就譬如黃順的夏吟坊。如果把夏吟坊的實力合在一起,不要說一個蜀漢,就是曹魏都難與之抗衡。那麼在某些人的眼裡,蜀漢如果再縱容夏吟坊在自己的地盤上恣意的發展,後來肯定是反過來吞併蜀漢,這是自取滅亡的行爲。
但現在的蜀漢能夠沒有夏吟坊嗎?沒有夏吟坊,東吳和蜀漢爭奪的江陵,最大的可能是二者誰都得不到,最後會落在曹魏手中。這樣一來,東吳和蜀漢聯繫被曹魏攔腰截斷,無論是蜀漢還是東吳,都將暴露在曹魏的打擊之下。而有夏吟坊佔據荊州,東吳和蜀漢都能得到安寧,而且還不用付出多少代價。
對內,諸葛亮沒有夏吟坊的支持,根本無法在朝中站穩,沒有諸葛亮坐鎮,蜀漢的朝中就是幾個山頭鼎立的局面,從而形成天下三分,蜀漢同樣也是三分之局。這樣的蜀漢,還能有什麼作爲,不過坐吃等死罷了。
無論哪一方山頭最後佔據上風,是不是還是會更進一步,向至高無上的皇權伸手呢?
所以,爲了自身的生存和發展,夏吟坊的存在都是必須的。至於夏吟坊的威脅,所有人都看得見,爲了解決這個問題,蔣琬、董允和楊儀他們已經開始行動,建議在蜀漢實施黃順規劃中的那套長老院制。無論成不成,至少,這是一條思路。皇權爲什麼人人嚮往,甚至不惜一切也要染指。就是因爲皇權太廣太大,其誘惑足以讓人發瘋發狂。
如果皇族能夠主動限制皇權,讓皇權只是成爲一種天下共主的象徵,與長老院分項至高無上的皇權。那麼,皇權的吸引力自然就大大下降,同時,皇權受到的挑戰也因此而大大縮小了。而且,因爲與長老院處在同一戰壕裡,皇權就擁有了強大的可靠盟友,要想推翻皇權,首先要打倒長老院。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萬一,長老院被人打倒了。那也沒辦法,連最有實力的長老院都倒下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權最終喪失、易主,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夏吟坊對皇權的威脅,從夏吟坊初進蜀漢,就爲皇族所首先關注,爲朝中大臣所矚目。這樣顯而易見的威脅,往往到最後反而不是什麼威脅。孟子就說過:“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也是這麼個道理。
尤其在當前,諸葛亮重新擔任丞相,正是百廢待興時期。魏延此時提出來夏吟坊的威脅,並當衆鼓嘈,無疑是犯了大忌:劉禪的大忌和黃順的大忌。
當初劉禪定下諸葛亮爲相後,就當衆宣佈過,誰再拿遺詔說事,嚴懲不貸。黃順雖然沒有明着說,但內心裡也是不止一次的發誓,誰要是再拿着遺詔對自己指指點點,定不輕饒。
現在,魏延就這麼直直的撞上去了。
黃順冷冷的看着魏延,半響沒有說話。時間之長,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心中發毛,但又不敢出聲。
“很好!當初是你拿着遺詔說事,讓孔明被迫辭官回家。”黃順冷笑道,“我當你是遵照先帝的遺詔辦事,不怨你。現在,孔明已經重新爲相,皇上也明言,以後再不拿遺詔說事。我也發過誓,誰再在我面前拿遺詔說事,決不輕饒!沒想到,時間不長,魏將軍就第一個站出來了。看來,魏將軍真是準備與我們六姓,與我們夏吟坊對抗到底了。
既然如此,魏將軍已經亮明立場,那我也不能含糊,只能明確接招。我決定,從現在起,撤銷魏延的漢中太守一職,由裨將軍王平接任漢中太守,行使太守全權。”
說完,黃順冷冷看着魏延,說道:“如此,將軍是否就能滿意了?”
魏延同樣冷冷看着黃順,說道:“兵權在我手上,你一句話就想撤我的職,憑什麼?”
黃順一笑,說道:“你一口一個兵權,看來,你敢於在這裡與我分庭抗禮,最大的倚仗就是你手上的所謂兵權了。好吧,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你到底還有多少兵權。”
說完,黃順對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荊恬說道:“進來,跟魏將軍說說,外面的情況如何?”
荊恬臉上掛着痞痞的笑容,施施然走了進來。裡面的情況,荊恬站在門外,自然聽得清楚。事實上,他特意跑來這一趟,就是作爲一張王牌,備黃順關鍵時候打出來用的。
“報告少主,漢中守兵兵策已經拿到手,一共有兵五萬六千三百六十四人,王平將軍已經掌握了所有軍隊,正在履行太守職責。”
魏延大驚,“不可能!”
魏延確實有理由震驚,這些年來,他對屬下諸將,還是下了苦功夫的。魏延相當的確信,其中至少有三五人,如果讓他們在蜀漢朝廷和魏延之間選擇一個效忠對象,他們一定會選擇自己。這三五個人,當然也是被魏延委以重任,都是手上掌握着不小的兵權。
而被黃順破格提拔的王平,不過是一小小裨將軍,無論資歷還是能力都不足以服衆,最爲關鍵的,王平還是曹魏的降將!這讓魏延很有信心,王平不可能擺得平那些驕兵悍將。
荊恬知道魏延爲何震驚,說道:“沒什麼不可能。再大的權力,也大不過自己的小命。我知道,他們與將軍關係比較鐵。爲了避免他們以後搗亂,我就自己做主,讓他們陪着將軍,一起出發去成都。這樣,將軍路上也不寂寞,到了成都,也能有幾個幫手。”
魏延看向黃順,“你爲了今天,早就做足了準備,是不是?我不信只有一天時間,你便安排的如此周到,讓我事先沒有得到任何風聲。”
黃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給了你機會的,而且還不止一次。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我如此熱心幫你解曹真的兵困,就是想着能夠與你相處愉快。可惜,我做了那麼多,仍然沒有絲毫打動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