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統一下換了臉色,冷冷的看着李恢,諷刺道:“我們蜀漢的朝會,什麼時候成了百姓嘮家常的地方了?就算我是個小小統領,不被你這位別架從事看在眼裡。但我在回皇上的話,你站出來插嘴是幾個意思?尋常百姓尚且知道打斷別人的說話是不禮貌的,你搶在皇上前面說話,你是認爲自己比皇上還能嗎?”
趙統沒有正面迴應李恢,而是抓住了李恢的一個不算什麼毛病的毛病展開攻擊,一下把李恢憋得夠嗆,還不能夠反駁。
朝會本來就是讓大臣們自由發表意見,集思廣益的地方,就是劉備坐在上面,也不禁止羣臣積極發言。但趙統攻擊的巧妙,沒有直言李恢說話不對,而是指責李恢搶皇上的話。這帽子要是扣實了,可夠李恢喝一壺的。
劉禪本來也沒有覺得李恢有什麼不對,現在趙統如是一說,劉禪頓時感覺痛快:這些大臣,從來不把朕放眼裡,今天總算有人站出來,維護朕的權威,狠狠教訓他們一下子了。
“李愛卿,你不是很能說嗎?趙統領的問題是問着你的,你倒是回答呀。”劉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恢,淡淡說道。
“微臣罪該萬死,剛纔一時情急,失了君臣之儀,請皇上贖罪。”李恢也是絕,知道此時無論怎麼狡辯,自己都是一身不是,索性全盤接受,將皮球踢給皇上。李恢對劉禪也算有了解,知道劉禪絕不會因爲這點子小錯就怪罪於他。
說起來,李恢認這個罪,還真是冤。他們等了趙統一個多時辰,來了後不但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推三阻四的表示自己沒有資格參與。你既然知道沒有資格,當初幹嘛向皇上獻媚似得出主意?李恢如此一想就一肚子火,自然就有些壓不住。這下好,話剛說一句,就給自己惹了一身的禍害。
“李愛卿既然已經知罪,朕寬宏大量,就原諒愛卿一次,下不爲例。”劉禪說的大度,肚子裡的小人卻在笑的打跌:痛快,就是痛快!皇上當成這樣子纔有趣嘛,整日裡看羣臣的臉色,那樣的皇帝有什麼趣兒。
趙統趁機說道:“前面雷行走已經告知臣緣由,臣認爲,辯論可以,但要有規矩。皇上主持朝會,雙方辯論之時,皇上只維持辯論秩序,不發表意見,雙方依次發言。微臣這裡就一人,沒什麼規矩可言;另一邊,人數衆多,若是像方纔李恢那般,你一言我一語,沒個章法,那成何體統?依臣之見,誰要說話,先站出來徵得皇上的同意,方能與臣辯論。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劉禪當皇帝也有段時間了,雖然大智慧上仍然不夠,但小心眼已經足夠多,這個時候,劉禪雖然心裡舉雙手贊成,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的問道:“衆愛卿認爲,趙統領的提議如何?”
羣臣見趙統洋洋得意站在那裡的樣子,心裡恨得牙癢癢,很想站出來說不字,但人家趙統的提議,合情合理,這個不字,還真不好說出口。再說,有李恢吃癟的例子在前,他們在反駁趙統的話之前,自己就要先掂量掂量,免得一個不慎,讓趙統抓住話柄,招來不必要的煩惱。
不能說不,但要是點頭同意,那也太掉價了。於是,羣臣很有默契的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劉禪知道他們心裡彆扭,他們越彆扭,劉禪就越高興。正要自己說話,宣佈規則成立。趙統已經冷冷說道:“我們蜀漢的大臣,還真是有性格。沒有皇上的吩咐,就有人跳出來說話;現在皇上主動問着話,又杵在那裡裝啞巴。你們眼裡還有當今皇上嗎?”
劉禪一聽,對呀,我都問出口了,卻沒人回答,這是絲毫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的節奏啊。劉禪正要發作,底下一名老臣站出來,慢慢說道:“臣等沒有異議。”
趙統看去,正是老將軍吳懿。吳懿是江州集團的頂樑柱,劉備入川之始,爲了結好江州集團,特意拖簡雍做媒,娶了吳懿的妹妹爲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太后。
對着如此老資格的吳懿,趙統也不敢耍伶俐,帶着幾分恭敬,說道:“既然老將軍出面,那就老將軍先來吧。”
吳懿冷哼一聲,說道:“丞相一職,協助皇上治天下,理陰陽,約束百官,何其重要也。你攛掇皇上,非要搞什麼丞相半年一輪換,何其幼稚也。此等小兒見識,不足與辯。”
趙統笑道:“老將軍差矣。老將軍所言,甚是有理,微臣也是如此看法。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總有個靈活機變之處。當前朝廷的要務,是選出一個丞相來,來平息因丞相之爭引起的惶惶不安,投機鑽營。至於這個丞相是否稱職,是否爲皇上所接受,則在其次。皇上連續多日別的政事不論,但論丞相的人選,就是爲此。既然連續三天決不出來,相信即使我不說,你們心中也是清楚,如此再議上十天半月,也是定不下來。既然人選如此難以抉擇,那就說明,兩個人選無論從資歷、人脈還是能力上,都是不相伯仲的。既然如此,那就各給他們半年的時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一年過去,由皇上決斷,到底誰爲正式丞相。
這樣一來,既免去了丞相之位久懸不決的煩惱,又能讓兩位人選都接受。如此兩全其美的主意,各位爲什麼不能夠接受?難道各位的腦袋,已經迂腐到不能接受任何變化的地步了?”
吳懿怒道:“小子也敢在老夫面前賣弄……”
吳懿還要說話,直接被趙統打斷道:“對不起老將軍,按照剛纔的規則,您老違規了。”
吳懿一愣:“我怎麼違規了?”
趙統說道:“規則很明白,我這邊就我一人,無論誰站出來跟我辯論,都是我一人接招,自然無需規則;但羣臣那邊人數衆多,所以,規則規定,無論誰要站出來說話,要事先徵得皇上的同意。現在老將軍沒有徵得皇上的同意,就擅自說話,不是違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