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月亮星明,難得的好天氣。連綿的雨水讓人盼望晴朗的天空,yīn霾的天氣使人心情壓抑。明亮的月光下何猛舉着望遠鏡觀察敵人的情況。兵臨西康城下,意味着進展有了成果,可是yīn霾的氛圍讓人無法釋懷,清軍的頑強抵抗,讓官兵們產生了焦慮的無奈。
何猛率部一個月時間才推進到西康城下,官兵們五味雜陳,深刻感受到了征戰的艱難。此時,何猛舉着望遠鏡,心裡驚詫無比。乖乖,西康城下僅外圍工事就有三道壕溝,而且壁壘森嚴。現在已經偵查清楚,三道壕溝分別寬10米,深達4米,而且壕溝裡灌滿了水。顯而易見,清軍在西康佈防重兵,何猛意識到真正的殘酷戰鬥開始了。
前幾天的一幕歷歷在目,部隊進攻德昌便遇到清軍頑強阻擊。防守德昌的清軍只有3000人馬,何猛率部耗時5天時間纔拿下德昌。讓何猛真正感受到的是,清軍似乎變了樣,即使城破清軍依然在抵抗,像以往兵敗如山倒的局面不見了。現在面臨西康重兵把守,何猛內心有了不自信的感覺。
“副司令,通過抓獲俘虜,現在我們搞清楚了,防守西康一線的是左宗棠的嫡系部隊猛虎軍。他的麾下有三支最強悍的部隊,一支是得勝軍也稱爲中軍,目前駐防在成都。另一支嫡系叫驃騎軍,目前佈防在瀘州、宜賓。而我們所要面對的是猛虎軍。左宗棠的三支嫡系部隊總兵力爲10萬人馬。”旁邊的作戰參謀如數家珍。
黑暗中看不清楚何猛的表情,作戰參謀接道:“左宗棠部隊的戰鬥力要遠遠高於清軍綠營,其嫡系部隊的戰鬥力甚至高於淮軍。他們跟隨左宗棠征戰多年,對其忠心耿耿。另外,左宗棠的嫡系部隊裝備不錯,清一sè雷明頓步槍,有少量雷明頓連珠槍。目前這支猛虎軍的火炮不詳,其單兵武器與我們有差距。如果是野戰,根據雙方對比,我們完全可以一戰而勝之,可是對方固守城池、人數衆多,我們的優勢大打折扣。”
何猛問道:“西康周邊的地形偵察如何?”“偵察部隊基本上摸清楚了周邊地形。西康的左側是雅礱江,南北走向。西康右側是魯南山,部隊迂迴作戰根本辦不到,因此我們面臨的是攻堅作戰。”何猛無奈道:“現在糟糕的地形,制約我們無法形成大兵團作戰優勢,圍點打援目前狀態下根本行不通。只有拿下西康、瀘州,整個局面才能打開。命令部隊休整兩天,後天對西康正式進攻。”
炮火連天、廝殺陣陣。槍聲、炮聲漸漸停止。西康城內猛虎軍指揮部,一名總兵身挎腰刀,渾身落滿了灰塵進入指揮部。“報提督大人,又打退了叛軍一次狂攻,可是傷亡了500人。大人,連續三天進攻,我的部下已經傷亡了2000多人。叛軍的火炮太邪乎了,一炸一大片,傷亡大部分都是叛軍火炮造成的。”
提督羅炳章虎着臉道:“媽的,我不想聽傷亡數字,打退一次叛軍進攻我們就多一份穩固。左大人嚴令,我等誓與西康城共存亡。你們打得不錯,告訴弟兄們,我已經上報總督府獎賞你部。你再給我頂一天,然後我把你部撤下來。”“提督大人,屬下拼死效命,人在陣地在。”
羅炳章是左宗棠麾下的一員猛將,年齡大約50多歲。這傢伙跟隨左宗棠南征北戰,戰場經驗十分豐富。西康是西部通往成都的唯一通道,因此左宗棠把防守西康的重任交給他。羅炳章就是一介武夫,生的高大魁梧。說到忠心,羅炳章對滿清朝廷不感冒,可是對左宗棠卻忠心耿耿。說白了左宗棠的嫡系部隊就是他的私家軍。
黃昏,何猛的中軍大帳。91旅旅長氣哼哼走進來道:“副司令,清軍簡直玩命了,我們遇到最強悍的對手。”何猛道:“左宗棠的嫡系部隊,如果沒有兩下子,他的顏面何在,我喜歡這樣的對手。連續三天進攻,敵方損失慘重,但是敵方人多勢衆,這點損失對於他們來說問題不大。你部拉下來休息,今天晚上停止進攻,明天讓92旅發動進攻。”
這天夜晚,西康提督府內,羅炳章設宴招待各位。“弟兄們,叛軍不分晝夜連續發動了三天進攻,叛軍的火炮何等了得,可是我忠勇的將士頑強的挺立在陣地上,你們都是好樣的。左大人說了,只要頂住叛軍的三板斧,我們的城池就會固若金湯。不過這三天你們也見識了,這支叛軍是什麼樣的軍隊,如果沒有城池依託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提督大人,叛軍也不過如此,他們不是三頭六臂,也是肉身凡胎。連續三天不分晝夜進攻,叛軍恐怕也吃不消。”一名屬下或許受到酒jīng刺激大膽地站起來鼓譟。“混蛋,你的腦袋發昏了。叛軍只有1萬多人馬,而我有三萬人馬,可是叛軍區區一萬人馬就敢向我壁壘深嚴的城池發動進攻,這說明叛軍根本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三天時間,叛軍只動用4千多人向我輪番發動進攻,想必你們都見識了叛軍是如何發動進攻的。”
衆將官回憶三天來噩夢般的情景,紛紛首肯提督大人所言不虛。羅炳章告誡大家,雖然防守不錯但不能驕傲自滿。第一個回合,頑強阻擊穩住了陣腳,羅炳章內心的忐忑安定許多。他一邊向成都稟報,一邊調兵遣將,穩固防守。
10天過去了,3支步兵旅輪番上陣,結果仍然沒有突破西康城外的壕溝。雖然給清軍造成大量傷亡,但是所部也付出了1500人的傷亡代價。雖然是輪番上陣,可是官兵們進入極度疲勞,何猛命令停止攻擊。中軍大帳裡,何猛臉sè十分難看,屬下們儘量陪着小心,生怕招來一頓訓斥。
“副司令,連續攻堅受阻,士兵的士氣受到影響,再這樣打下去恐怕不行,必須改變打法!”一名作戰參謀小心翼翼道。“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大膽說出來?”何猛消廋的臉頰不怒而威,一雙眼睛似乎變大了。幾位參謀相互看看無耐的搖搖頭。何猛知道仗打到這份上,誰也沒有好辦法。連續進攻無果,士兵的士氣肯定大受影響,因此停止進攻是無奈之舉。
各種辦法都想盡了,就是不能奏效,看樣子繼續進攻是死棋。這功夫外面傳來馬蹄聲,少頃,一名通訊軍官渾身溼漉漉的進入。“報告副司令,兵團司令部戰況!”何猛接過信函吩咐來人下去休息。看着冷一飛寫給他的信,何猛緊鎖眉頭陷入沉思。
“副司令,是不是主力大軍也碰到了同樣的問題?”一名作戰參謀詢問。“是的,司令率部在瀘州城下同樣久攻不下、步履艱難,目前他們也停止了攻擊。更爲糟糕的是哈立德在內江也沒有任何進展,雖然內江城池不堅固,可是哈立德沒有重武器,攻城沒有火炮根本不行。內江一線雖然地勢平坦,可是清軍很聰明,他們挖掘了大量壕溝,部隊若想迂迴作戰根本辦不到。”
“副司令,冷司令什麼意思?”一名作戰參謀道。“目前已經上報廣州總部,等待消息!”這功夫外面傳來人嘶馬叫,一名屬下進來稟報:“報告副司令,運輸部隊到達。送來子彈100萬發,炮彈3千發,手榴彈5萬枚,補充兵員2000人。糧食20萬斤。”何猛點點頭道:“立即把彈藥分發下去,補充兵員也分配到各支部隊,另外把傷員轉運下去。”
西康城內氣氛同樣十分壓抑,10天的防禦作戰,儘管擋住了叛軍猛烈地輪番進攻,可是經過統計,所部傷亡將近6000千人,其中有4千人戰死,不少傷員都是得不到有效治療而死,清軍在搶救傷病員方面差遠了,很多救護還停留在冷兵器時代。
羅炳章儘管對屬下付出慘重代價心疼,但是見證過屍山血海、見識過無數的殺戮,他的神經完全可以承受。這功夫屬下進來稟報,增援上來5000士兵,運來大批糧食和賞銀。羅炳章下令殺豬宰羊、美酒管夠,獎賞全體將士。屬下們聞聽立馬像打了雞血般的興奮起來,整個西康城內開始沸騰。
夜深了羅炳章有些眩暈,信步登上城牆。遠遠望着北伐軍的營地,內心流露出敬佩的感覺。他內心深處恐懼過洋人的軍隊,鄙視過太平軍,鄙夷過阿古柏的叛匪。可是看着眼前這支軍隊,讓他肅然起敬。或許是這支軍隊在安南橫掃法軍讓他心生好感,或許是這支軍隊所向披靡佔領江南半壁河山令他敬佩,或許是左大人對這支軍隊也是另眼相看。總之,不知什麼原因,羅炳章對眼前這支軍隊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