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遊弋在貨船之間優先靠上碼頭,放眼望去,碼頭上貨船爭相靠岸,碼頭不斷擴充,似乎依然無法滿足貨船停泊的需求。貨船來來往往都是滿載,有運來的貨物卸載,有交易後裝載運走的。最近官府也看到了交易市場的稅收,不斷水漲船高,因此官府嚴格控制市場外買賣交易,無形中更加推動了交易市場的紅火。
由於在交易市場內交易不用向官府納稅,向官府納稅一併有交易市場承擔,儘管管理費照比其他交易場所高出一成,可是商家認爲合理,最起碼不用雙重交稅和遭到盤剝。尤其是一個公平的交易場所,沒有地方惡勢力sāo擾,商家更是趨之若鷲。
滿清王朝自統治以來,向來以農業稅爲重點,商業稅不被重視,甚至內陸落後地區,根本不徵收商業稅。大清朝被迫開放以來,商業稅收大都集中在沿海商業發達地區,但是起徵點很低廉。朝廷墨守成規很少變通固有國策,這無形中推動了商貿活動幾何般的發展。因此浦東交易市場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蓬勃發展並形成規模並不意外。
交易市場上下游沿江出現了馬路,顯然胡雪巖按照鄧子軒的思路,搶先購買沿江土地修建碼頭,藉以滿足rì益高漲的交易量。見到這一切,鄧子軒不得不佩服商人的開拓jīng神,他們的能量簡直太大了。“夫君,這就是交易市場,簡直太紅火了。”婉兒不由的驚歎。“娘子!這僅僅是開始,如果一年以後你再看,這裡的變化更是天翻地覆!”
鄧子軒心裡十分清楚,一座功能齊全、公平合理的交易市場,伴隨知名度的遠播,其發展勢頭會形成井噴的局面。後世的漢正街、義烏市場不就是最好的範本。這年代商人的行爲準則其傳統的一面十分強大,用不着官府制定什麼清規戒律,完全是市場經濟的優勝劣汰,殘酷競爭中形成的潛規則,其生命力是無法撼動的。
渡船靠岸,鄧子軒隨夫人丫鬟登上碼頭。碼頭上鋪的是青石板,交易市場裡同樣鋪設的是青石板。當初鄧子軒建議地面全部鋪設青石板,目的就是防止地面泥濘影響便捷的交易。沈掌櫃認爲地面鋪設青石板太浪費,對於鄧子軒向地面砸銀子有些不以爲然。由於江南雨水多,現在看出效果來。放眼望去,碼頭、市場內的路面十分潔淨,給人以非常舒服的感覺。
沈瑞生在碼頭上等候,見到鄧子軒忙快步迎上前道:“鄧先生,可把你盼來了。胡先生正在市場裡面等候,請!”眼下沈瑞生對鄧子軒絕對恭敬。鄧子軒趁機介紹夫人,接着對其購買的宅子表示感謝。一行人向市場裡面走去,沈瑞生溜鬚道:“鄧先生,交易市場利潤非常可觀,你的紅利存在錢莊裡,先生可以隨時調用。”
“沈掌櫃,我的銀子暫時不動用,一年之內全部投資。現在交易市場發展迅猛,沈掌櫃更要努力呀!”鄧子軒笑道。沈瑞生道:“鄧先生和胡先生是不謀而合,難怪胡先生誇讚你是商業奇才。你建議籌建玻璃工廠,按照你的要求,我們在景德鎮僱了燒窯的工匠,在江北找來了最好的鐵匠。眼下廠房已經建起來,胡先生從福州回來後,便催促我上馬玻璃工廠,鄧先生下一步全靠你了!”
說話間一行人進入市場,接着進入市場一座宅院。只見胡雪巖破例出門迎接。“哈哈!子軒老弟,秀才高中、美人入懷,爲兄恰好去了福州。爲兄未能前往祝賀抱歉!”胡雪巖爽朗道。“胡兄重任在身,怎敢驚動兄長大駕,有兄長這句話小弟就知足了。況且,兄長暗中相助,小弟無以爲報,望兄長見諒!”
“子軒老弟真會說話,rì後你是我手心裡的寶哇!眼下交易市場蒸蒸rì上,周邊的土地翻了好幾倍,哈哈!洋人都來租賃土地,我不能獨佔鰲頭。眼下土地升值,我決定給你一成利潤。”jīng明的胡雪巖白往外掏銀子,恐怕這是第一次。鄧子軒趁機介紹夫人,“奴家拜見胡先生!”婉兒羞澀的做了一個萬福。
胡雪巖有些sè咪咪的看着婉兒道:“子軒老弟好福氣呀!我的5房太太捆在一起也不及夫人,真可謂郎才女貌!”說笑着衆人進入房內。“胡兄,左大人督辦福州船廠,是爲建立大清海軍。我大清朝有海無防,小弟作爲一介草民心生感嘆。如今兄長輔佐左大人,小弟深感欽佩。兄長,小弟有一小小建議,不知兄長能不能採納?”
胡雪巖微驚,眼下馬尾船廠正是狂砸銀子的時候,朝廷投入的銀兩十分有限,眼下交易市場的紅火,讓阜康錢莊存款額大增,勉強支撐了馬尾船廠籌建。由於朝廷的銀兩有限,因此馬尾船廠的建設速度很慢。“子軒老弟,你有何良策大膽說出來,爲兄洗耳恭聽!”胡雪巖來了情緒。
鄧子軒道:“胡兄,方纔我在碼頭看到逆水而上的貨船不是人拉肩扛,就是馬匹拉拽。長江是一條黃金水道,逆水行船太難了。眼下洋人的火輪船盛行,今後我們的近海、內河運輸要是變成火輪船會是什麼情景?”“子軒老弟,你的想法沒有問題,眼下我們做不到。不過這和馬尾船廠有什麼關係?”胡雪巖迷惑。
“胡兄,馬尾船廠是爲朝廷生產軍艦,朝廷向裡面砸銀子數量有限,而兄長還要籌措銀兩滿足籌建之需。眼下廠房建起來了,下一步要購買洋人的機器。雖然兄長掌控三省的稅銀,可是其中的甘苦想必兄長最清楚。”鄧子軒一針見血。“子軒老弟令我再次震驚,知我者老弟也!請說出你的良策?”胡雪巖面sè變得嚴峻。
鄧子軒胸有成竹道:“馬尾船廠可以軍民兩用、借雞下蛋!”“軍民兩用、借雞下蛋?”胡雪巖自言自語唰的站起來大喊道:“妙也!子軒老弟,請受兄長一拜!”衆人稀裡糊塗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胡雪巖何許人也?鄧子軒的想法他諳熟。鄧子軒笑道:“胡兄,如果左大人許可,我承諾預先訂購10艘貨輪,並預交百分之50的定金!我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後面的人就會驅之若鷲,最關鍵的是馬尾船廠後勁十足的問題解決了!”
“哈哈!子軒老弟簡直是雪中送炭,我想中堂大人聽到你的謀劃,會把你招到麾下!”胡雪巖心花怒放。鄧子軒立馬站起來道:“胡兄,我有一事相求?”“什麼事情請講?”“胡兄!常言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我不想引人注目,望兄長不要在左大人面前提起我。rì後我就是胡兄的馬前卒,請胡兄務必答應我?”
胡雪巖注視着鄧子軒暗忖:這小子很jīng明呀!居然對官場黑暗諳熟,真是不可小視,可是嘴上卻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是高處不勝寒呀!子軒老弟看的如此長遠爲兄的汗顏。可是爲兄的已經不能回頭,只能走下去。子軒老弟我答應你,活得逍遙自在也不失樂趣。方纔我說過,rì後老弟就是我最大的財富。好了言歸正傳,你說的玻璃工廠,尤其是窗戶上都鑲上玻璃,如果我們搞成了,rì後的利潤有多大簡直無法想象,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子軒老弟,我們前往工廠探視如何?”
玻璃工廠的位置位於交易市場東側,不到半里地。馬車順着沙土道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目的地,鄧子軒和胡雪巖進入廠區查看,不少招募的工人正在幹零活,沈瑞生陪着講解。工廠的廠房完全按照鄧子軒畫的圖紙建設,要求的原料也齊全。關鍵是鄧子軒要求的鉗鍋已經造好,這是另他最滿意的。
走馬觀花看了一圈,胡雪巖告辭,他要立馬前往京城,面見左宗棠。次rì,鄧子軒攜帶婉兒、丫鬟碧瑩、丹霞又來到工廠。“夫君,你讓我們幹什麼呀!”婉兒換了裝束,一副下人的打扮。“姑爺,就吩咐吧!”“姑爺!別讓小姐累着了,重活我們幹!”碧瑩和丹霞同樣是下人打扮,但是她們興高采烈。
“這間屋子就是我們幹活的地方,你們先把這些瓶瓶罐罐洗乾淨了,然後把這幾樣東西裝在罐子裡,記住不能搞混了!”鄧子軒吩咐完走出房間。昨天只是走馬觀花看了一遍,今天他要仔細查看一遍。鄧子軒沒有來之前,廠裡招募的工人已經按照他的要求,開始粉碎各種石料。這道工序簡單,技術含量不高。
鄧子軒檢查完原料加工,然後來到打鐵的工棚。此時十來名彪形大漢光着膀子,站在通紅的火爐旁正在輪錘。“掌櫃的來了!”一名40歲左右的大漢放下手錘恭敬道。“老哥!你們是哪兒來的!”鄧子軒笑道。“回掌櫃的話,我們是河北來的。小人叫王鐵錘!”“名字起的很貼切,我要求你們打製的鐵板不僅平整而且要光滑能做到嗎?”
“掌櫃的,我王鐵錘的手藝在河北省是響噹噹的,掌櫃的需要什麼樣子,等我做出來再說。如果掌櫃的不滿意,我們立馬走人分文不取!”王鐵錘信誓旦旦。“很好我相信你們!如果活幹的漂亮,我工錢加倍!”“掌櫃的請好吧!”忽然鄧子軒發現一樣東西隨手拿起來。這不是焦炭嗎?簡直太震撼了,手中的焦炭幾乎和後世大同小異。簡直不可思議,看樣子民間藏龍臥虎大有人在呀!
“掌櫃的!焦炭有什麼看頭?”王鐵錘好奇。“這焦炭是哪裡來的?”“是我們自己燒製的,使用這種焦炭化鐵水沒有殘渣。”王鐵錘輕描淡寫。鄧子軒暗暗吃驚,焦炭意爲什麼他最清楚。“王師傅,你們工期是多長時間?”“半年?”“如果你們願意,我長期僱用你們如何?”鄧子軒決定留人。“掌櫃的,只要有活幹就行!”王鐵錘很痛快。“好一言爲定,我現在就決定,你們的工錢增加一倍!”
回到房間,屋內收拾的很整潔,所有罈罈罐罐都擦得雪亮。只見婉兒、碧瑩、丹霞臉上出現了幾條**。“瞧你們的臉上!”鄧子軒忍不住笑了起來。婉兒忙掏出銅鏡一聲驚呼,忙用手擋住臉。鄧子軒見到銅鏡,心裡一陣激動。鏡子?可以同時生產鏡子!這又是一筆巨大的利潤。媽的鏡子的製作工藝更簡單,當然這是對鄧子軒而言。
婉兒和丫鬟洗臉回來。鄧子軒道:“你們過來,我給你們講解一番。這是石英、這是長石顆粒、這是石灰石顆粒、這是純鹼······。”婉兒和丫鬟被鄧子軒指揮的團團轉,儘管很累,可是她們非常高興,尤其是婉兒每天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接下來的rì子rì復一rì,經過反覆的試驗,每天試驗都十幾次,玻璃的純度越來越高,當平板玻璃出現在衆人面前,婉兒激動的熱淚盈眶,並和碧瑩、丹霞摟抱在一起又蹦又跳。當一面鏡子光彩照人時,婉兒、碧瑩和丹霞更是喜極而泣,畢竟發明創造凝聚着他們的心血。
鄧子軒手裡拿着用寶石做的玻璃刀,不斷地表演切割玻璃。一個月後,鄧子軒在交易市場,親眼目睹了交易場面。他沒有想到,首先瘋狂的是洋人,當天投放市場的玻璃和鏡子被洋人一掃而空,可見洋人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