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說自己醫術有多麼高明”這句話,從齊東陽口中說出,百分之一百屬於自謙。
因爲長生宗之所以名爲長生宗,正因爲這一宗門最擅長各種養神存形,消災去病的手段。假如醫術不夠高明的話,那麼他根本沒有資格自稱是長生宗弟子,更沒有資格擔任這一門的宗主。
齊東陽自然也不能是例外。雖然上一輩子,他全心全意只要報仇,對於那些不能攻伐殺敵的神通妙法,幾乎全然棄如敝履。但在閱讀各種經典時潛移默化,終究也學會了不少救死扶傷的手段。
齊東陽這份本事,假如和本宗的歷代真正傑出之士相比,那肯定還算不上怎麼了不起。但放在世俗間的話,單純只以醫術而論,齊東陽已經絕對堪稱杏林國手了。假如再配合真元法力以及靈覺神識來進行診治,那麼稱呼一聲神醫,齊東陽也絕對當得起。
齊建樹的傷勢,在那些什麼醫學專家眼中看來,確實屬於不治之症。除去截肢之外,便再沒有其他方法醫治。但憑着齊東陽的醫術,想要把堂哥這雙手治得恢復如初,根本易如反掌。
大實話沒人信,反而謊言個個愛聽。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麼荒謬。所以齊東陽那|“庸醫”兩字一出口,不管骨科主任也好,祝安平也罷,都禁不住同時怒了。
祝安平氣得直吹鬍子。渾身顫抖不斷。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
骨科主任更加面紅耳赤,脖子上條條青筋暴凸。他怒極反笑,大聲道:“我們是庸醫?這個病人的傷,你一時三刻就能治好?哈哈,好笑,簡直好笑極了。可是小朋友,今天並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你這種笑話,還是省省吧。”
完全不願意再搭理齊東陽,骨科主任把視線投注在齊建樹身上,大聲道:“齊建樹患者,這雙手臂是你自己的。是信任我們這些醫務人員的專業素質,還是信任這個小朋友?該怎麼辦,由你自己決定好了。”
老中醫祝安平好不容易,才轉過一口氣來。他凝聲勸戒道:“建樹,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你堂弟今年纔多大啊?連高中都還沒畢業,他哪裡懂什麼醫術?這分明就是騙你的,千萬不要相信啊。”
“我……我……我……”
齊建樹眉宇間一片左右爲難,內心掙扎,始終猶豫不決。雖然他也覺得祝安平和骨科主任兩個的話說得很對,很有道理。可是潛意識之間,他畢竟還是希望能夠有奇蹟發生,能夠保得住自己這對手的。只不過……把希望寄託在堂弟身上,究竟靠不靠譜啊?
齊東陽搖搖頭,轉過去面向大伯父和大伯母,認真道:“大伯父大伯母,咱們可是一家人。我就是再沒良心,也不會坑害自己人啊。否則的話,以後哪裡還有臉面去見祖宗?”
大伯父點點頭,嘆氣道:“這話說得也對。東陽,伯父知道你從小就是好孩子,不會害自己人的。可是……你總得讓大伯知道,究竟用什麼辦法來治你堂哥吧?”
齊東陽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高舉右手,亮出了掌心處紅彤彤的一枚草還丹。揚聲道:“這是一顆珍貴無比的丹藥。只要把它切開成兩半,一半內服,一半用水化開外敷。我再替建樹哥把斷碎的骨頭都重新拼合起來,保證一時三刻之間,堂哥的手臂就能痊癒。”
“……”
霎時間,大伯父和大伯母兩人的面色,簡直變得比鍋底還要黑。也幸虧眼前這個人是自家侄子,否則的話,兩老早就抄起掃把,亂棍把這個胡說八道的傢伙給趕出去了。齊建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內心深處對於自己這位堂弟的信心,也已經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老中醫祝安平同樣也是一怔。隨即伸手在病房大門上重重一拍,怒道:“胡鬧,簡直胡鬧!小朋友,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骨科主任更怒極反笑:“這分明就是一顆荔枝,你居然說能夠治病?小子,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在耍着我們玩嗎?”
齊東陽沉住氣,耐心解釋道:“我知道,你們都認爲這是一顆荔枝。表面上看呢,它似乎也真是一顆荔枝。但實際上,它是一顆藥。不敢說包治百病吧,至少治好建樹哥的傷勢,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鬼話連篇,你當自己是誰?喜劇之王啊?”
骨科主任冷笑道:“那麼你是不是還有一部表面看是手機模樣的刮鬍刀,一個外觀是刮鬍刀的吹風機,外加一個吹風機外表的刮鬍刀啊?”
齊東陽嘆口氣,搖頭道:“我理解你們的不相信。但世上有些事,並不是你們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的。自己不能理解,就認爲一定不可能嗎?都說學醫的人最理想,最相信科學。但是醫生,你現在這個態度,並這不是科學的態度。”
骨科主任怒斥:“那什麼是科學的態度?拿顆荔枝出來,告訴我這是藥丸?我信了你的邪,那才真是藥丸!”
齊東陽冷靜地道:“科學的態度,就是實事求是。說一千道一萬,何妨讓我堂哥先吃了這顆丹藥,然後再來談其他問題?反正丹藥入喉,不過是眨眼間事而已。有效沒效,不是馬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嗎?”
大伯父和大伯母老夫妻倆相互對望一眼,心裡頭禁不住又猶豫了。侄子說得也對啊。反正只是一顆荔枝而已,吃了也不會死人的。可萬一有效呢?
“話可以亂說,藥也可以亂吃嗎?胡鬧,實在太胡鬧了!”
老中醫祝安平怒不可遏,忍不住再次用力拍了大門一下。怒斥道:“身爲醫生,我就要對病人負責。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給病人吃?萬一出了問題,究竟誰來負責?施主任,趕快叫保安過來,把這個混帳小子趕出去。建樹的截肢手術也要立刻做,不能再拖了。”
骨科主任施西峰連連點頭。隨即大聲叫道:“保安,保安呢?快點過來,給把我這個胡纏蠻搞的傢伙趕出去!”
沉重腳步聲響起,好幾名醫院的保安員同時應聲跑過來。一股腦衝進病房,不由分說便伸手去抓齊東陽。
齊東陽面色一黑,喝道:“滾開!”威勢爆發,目光如電,灼灼逼人。
這一下目擊,即使嶺南十虎當中的高手,也不易應付。更何況這些保安都只是普通人?彼此目光相觸,所有保安同時如遭雷擊,軟軟癱坐在地,哪裡還能再動彈?
既然已經動手,齊東陽也懶得再繼續嘗試說服誰了。他斷聲輕喝,上前一腳一個,把那羣保安盡數踢出病房之外。隨即就是老中醫祝安平和骨科主任施西峰。到最後,更連大伯父大伯母兩位也丟了出去。用力“嘭~”地一下子關上了大門,把門鎖鎖死,再移過旁邊那長空的病牀,把門給牢牢堵死。
齊建樹被嚇了一大跳,脫口叫道:“東陽,你這是幹什麼?”
齊東陽乾脆利落道:“多說無謂。總之我現在就來治療你。建樹哥,可能有點痛,你忍一忍。”話聲才落,他縱身上前,出手一掌打下,把包裹在齊建樹雙臂上的石膏保護外殼,徹底打得粉碎。齊建樹登時感覺雙臂如遭千刀萬剮,痛不可當。本能地發出一聲慘叫。
“啊啊啊~~~”
慘叫聲銳利如刀,齊東陽聽在耳裡,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硬着心腸,開始替堂哥拼合斷碎的骨頭。他雙手按着齊建樹兩臂,十指當中,放射出千絲萬縷比頭髮還要再纖細百倍的透明氣線,乃是本身真元法力所凝聚而成。
通過這些氣線,把一塊塊破碎之後脫離了原來位置的骨頭,重新固定回去它們應在的地方。情況就像玩拼圖遊戲一樣。
大塊的碎骨可以拼合。但還有一些活像米粒般大小的細碎骨渣,是無論如何也拼合不起來的。按照常規治療方法,就應該開刀,把這些卡在肌肉之間的骨渣取出。過程痛苦不在話下,並且還會對血管和神經造成無法挽回的永久性傷害。
不過在齊東陽手下,這些都不成問題。以氣絲探入皮膚肌肉之中進行手術,根本不用開刀。那些實在無法拼合的骨骼碎渣,便使用“震顫勁”徹底打碎成粉末,然後活像水泥般摸在碎骨之間的裂縫中。之後只要再把草還丹化水敷上,骨骼再生,自然就能夠把這些骨頭粉末吸收融合進去,重新化爲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病房內,齊東陽專心致志地做着手術。病房之外的走廊上,大伯父大伯母兩夫妻聽了兒子的慘叫,不覺心驚膽顫,又害怕又憤怒。老兩口當場就撲在門板上,一面流淚痛哭,一面苦苦哀求齊東陽放過自己的兒子。
“東陽,開門,趕快開門啊。求求你,看在你爸爸面子上,放過建樹吧。”
“東陽,大伯母給你跪下了。我們建樹沒得罪你啊,你爲什麼要這樣折磨他?嗚嗚嗚~”
“兩位,不用再白費力氣求他。這賊小子既然鎖了門,哪裡還會主動打開?”
骨科主任施西峰氣急敗壞,也不知道究竟是氣齊東陽胡亂折騰,抑或氣這毛頭小子竟敢忤逆自己的權威,還把自己丟出來。倉卒之際,也分不清了。
怒火上衝,施西峰跳着腳衝那些保安大聲叫喊道:“把門撞開!撞開它!不能讓那賊小子亂來!抓他出來之後,非得狠狠教訓一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