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吃了一次癟，但顯而易見，万俟昌並沒有放棄要找回場子的企圖。他黑着臉走到會場比較靠後的地方，隨意找個座位坐下。狠狠地死盯着齊東陽和林菲菲的背影，卻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林菲菲打了個哈欠，撇嘴道：“那小子居然還不滾蛋？艹！万俟家的人都是這樣，一幅牛皮糖的德行，簡直煩得要命。”
齊東陽也收起目光中那份凌厲氣勢，笑道：“只是比較煩人的蒼蠅而已，無需理會。拍賣要開始了，咱們還是來看看，究竟有什麼好東西吧。”
林菲菲連連點頭贊同。一回頭，衝着拍賣師吼道：“還不趕快開始？磨磨蹭蹭的，你是蝸牛啊？”
拍賣師徐無鬼打了個哆嗦，心下好不委屈：“這怎麼能怪我？還不都是你們這幫公子哥兒大小姐，所以才鬧成這樣的麼……”嘴巴上自然半句不敢多說，打起精神，大聲道：“那麼，拍賣繼續。今天第一件拍賣品，就是……”
拍賣會分爲兩部分。第一部分，以玉石雕刻和首飾爲主。第二部分，以原石毛料爲主。既然已經收下了作爲補償的禮物，那麼齊東陽也好，林菲菲也罷，在第一部分的時間段內，都沒有再出手，全過程純粹作壁上觀。
約莫一個半小時之後，成品玉雕和玉飾的拍賣，宣告結束。拍賣師徐無鬼興高采烈。拿起放在旁邊的瓶裝礦泉水，打開來一口氣喝下去大半，喘了口氣。連半分鐘都不耽擱，他立刻大聲宣佈道：“先生們女士們，各位來賓，現在，玉石毛料的拍賣，正式開始。”
話聲才落，照探燈打亮，幾道光柱同時聚焦在拍賣場正中處。緊接着，就見兩名膀大腰圓的保安，合力擡出來一塊石頭放好。明亮燈光照耀下，只見這塊石頭表面凹凸不平，呈不規則多面體，整體是灰褐色的。正是翡翠原石。
剎那，全場沉默。幾乎所有人，都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着那塊看似貌不驚人的石頭。甚至連說話也忘記了。
這樣的反應，其實也十分正常。俗話說得好。黃金有價玉無價。所以真正最上等的翡翠美玉，便意味着鉅額金錢。
毛料原石，其貌不揚。在它裡面，或許蘊藏有珍貴美玉，又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有。在真正把它切開之前，任何人也無法確定。而正是這種不確定性，誕生出“賭石”。
假如你運氣好，眼光準。那麼你或許能夠一朝暴富。但假如恰好相反的話，那麼即使你本來富可敵國，也大有機會傾家蕩產，變得一無所用。這種涉及鉅額金錢，近乎瘋狂的賭博，毫無疑問，正是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遊戲。
沉默半晌之後，拍賣會場內，立刻便“嗡～”地一聲，直接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地議論紛紛，亢奮之情，溢於言表。
林菲菲也是一面興奮的模樣。她雙眼發亮，叫道：“哇，這就是賭石。我以前只聽人家說起過的。真正經歷，這還是頭一回呢。喂，齊東陽，你猜這塊毛料裡面，究竟有沒有翡翠的？”
齊東陽聳肩道：“這個麼，我怎麼知道？不過按照常理推測，拍賣方肯定也希望來個開門紅，討些吉利。那麼這第一塊拿出來的毛料，裡面有玉的機會應該挺高。”
林菲菲不斷點頭，讚許道：“確實是這個道理。好吧，就當嚐嚐鮮，這塊石頭我要了。”
齊東陽笑道：“不用那麼着急，先上上手，看定再說。”
毛料原石的拍賣，不同剛纔的成品玉器。由於賭博性質很重，所以允許有意出手的賓客，都走到近前仔細摸一摸，看一看。當然，時間不會太長。畢竟要拍賣的毛料不少。大家你看看我看看，看來看去看個沒完，天都要黑了。
不過另一方面，這些玉石毛料早已在2號展廳擺放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有心出手者，也看得夠多，研究得夠透徹了。像林菲菲這種臨時決定出手的，絕對屬於少數中的少數。
林二小姐興致勃勃，拉着她那個嫩模情人離座上前，仔細端詳這塊毛料。當然，她們其實根本不懂賭玉，不過看個熱鬧而已。
齊東陽同樣不懂賭玉。聽得身邊其他人都在討論什麼“老坑料子、目亂幹場、白霧、脫砂皮、水底……”諸如此類的一連串專業術語，齊東陽完全就是鴨子聽雷。
齊東陽自然另有辦法。他同樣起身離座，走到那塊毛料原石旁邊。伸手摸了幾下。那種觸感……毛毛的，有些扎手，感覺類似於觸電。說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壞。總之奇妙得很。
但就在這剎那之間，齊東陽已經催動本身神識，就像無數細若髮絲的觸手一樣，穿過原石表皮，向毛料內部探測過去。
很難說得清楚，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甚至連形容都不太好形容。勉強說來，大概就是一個餓了好多天的人，忽然看見面前放着個大饅頭的感覺吧。所以一霎那，齊東陽便完全發自本能地，想要把這個“大饅頭”吃下去。
單憑神識感應，齊東陽並不能真正做得到這種事。但這已經可以證明，眼前的原石毛料當中，確實存在有玉。頂多質量不算太高而已。否則的話，就不會只感覺是個大饅頭，至少也必須感覺是塊紅燒肉了。當下齊東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回去坐下。
片刻之後，場面重新安靜下來。拍賣師徐無鬼再度拿起話筒，滿帶激情地大聲道：“好，大家都看過這塊毛料了。現在我再介紹一下它的情況。這塊毛料來自緬甸的目亂幹場口，重六十公斤。起拍價十萬。每口叫價五萬，有沒有人出更高價？”
“這塊料子我看過了，品相不錯，可以賭。三十萬，這個我要了。”
“最近好料子越來越少，咱們大家誰不缺貨啊？四十萬。”
“現在不是在公盤，大家悠着點。都是嶺南省自己人，沒必要拼那麼兇麼。五十萬。”
會場內十幾名賓客你一言我一語，爭相叫價。讓那塊毛料的價格，瞬間便連翻五倍。這些人多半都是玉石珠寶行的老闆。論地位，當然比林菲菲這種頂級衙內差得遠。但論財力，他們卻要勝過那些沒啥正經職業，全憑家裡支援的公子哥兒。一旦看中了心儀的料子，絕對能夠一擲萬金，連眼皮子都不眨的。
齊東陽手頭上有一千多萬。要拍下這塊毛料，可謂絕對足夠。最重要一點，他想要通過這塊毛料，印證一下自己的感應。看看相當於“大饅頭”水準的天地靈息，究竟對應什麼級別的翡翠玉石。
決心下定，齊東陽立刻舉手叫價：“六十萬。”
那羣珠寶行老闆正討論得熱烈，忽然聽到有其他人叫價，不由得都是一怔。回頭望來，看見是齊東陽，衆人不由得又是一愕。
剛纔齊東陽和万俟昌。万俟盛兩兄弟接連發生衝突。衆人都看在眼裡。再看見他和林菲菲混在一起，衆人自然而然，都把齊東陽歸類進入衙內圈子。
賭石這種玩意兒，一般衙內都不會玩，全是珠寶行老闆的天下。齊東陽忽然叫價，雖說誰也挑不出什麼刺，但那些珠寶老闆們自然而然，便會覺得非常不舒服。就像一頭獅子，看見另一頭獅子侵入了自己的地盤那樣。忍不住就冷嘲熱諷起來。
“年輕人，別仗着有幾個錢，就來玩賭石。你以爲這是玩五元一注的福利彩票呢？”
“不錯。賭石是考眼力的。眼力不到，任你有億萬身家，也能打了水漂。”
“賭石這東西，要看毛料出自什麼場子，什麼坑，有什麼特徵，紋理如何，皮殼如何。真真假假，學問大着呢。”
“正是。沒有十年八年的經驗，也敢隨便出手？那是拿自己的錢包開玩笑呢。”
你一言我一語，或勸誡，或嘲諷，這些玉石珠寶行的老闆們七嘴八舌，只想說得齊東陽自動放棄。拍賣師徐無鬼見情況有些不對，連忙大聲叫道：“六十萬，這位先生出六十萬！還有沒有其他人出更高價？假如沒有的話……”
“一百萬，這塊石頭我要了。”
忽然之間，奇峰突起。包括齊東陽在內，同時應聲望過去。赫然發現把這塊毛料的價格哄擡到一百萬的人，就是万俟昌。
“哈～原來這小子死賴着不肯走，就是爲了在這裡等着你呢。”
林菲菲恍然大悟，拍拍齊東陽肩膀，笑道：“論拳頭，他當然沒你硬。想用權勢壓人，也壓你不住。所以就想用銀子來砸你。砸得你買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多多少少，也算出一口惡氣了。”
齊東陽搖頭道：“幼稚。紈絝大少就是紈絝大少。這樣一來，我固然拿不到想要的料子，他又有什麼好處？”
“哈哈，這你就不懂啦。”林菲菲快活地解釋道：“在我們這個圈子裡，面子比什麼都重要。剛纔你揍了万俟盛那個神經病，假如万俟昌找不回場子，以後他也不用出來混了。所以無論如何，他也必須找回場子啊。”
齊東陽問道：“万俟家究竟是幹什麼的？他們就這麼有錢，可以由着万俟昌亂來？”
林菲菲撇撇嘴，道：“做航運貿易啊。他們家的高平海外國際集團，足有好幾十條船，總載重噸位，達到了幾百萬噸。恰好，万俟昌是他們重點培養的接班人。所以他真的有很多銀子，而且真的可以亂花。”
齊東陽笑道：“原來如此。嗯，看來有錢真是可以爲所欲爲的。好吧，我是窮人，我不和他鬥氣。這一把，讓給他了。”當下聳聳肩，放下叫價牌，閉上了嘴巴。
齊東陽拍賣師徐無鬼叫道：“一百萬！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一百萬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略帶幾分遺憾，把手裡的小木槌衝着拍賣臺用力敲下，發出“啪～”一下清脆響聲。
旁邊那些珠寶商人，則連連搖頭。爲了這場拍賣居然變成相互鬥氣的場所，感覺惋惜不已。因爲以他們的眼光來看，這塊玉石毛料頂多值五十萬左右。再高，就超越他們的底線了。
畢竟，這塊毛料不算很大。即使裡面真有玉，只要不是什麼帝皇綠玻璃種之類的極品，那麼即使切了出來並且做成首飾，也不太可能賣到百萬以上。用一百萬去拍下這塊毛料？不用多想，那肯定要虧本的。
但帝皇綠玻璃種，是這麼容易出現的嗎？在場這羣珠寶行老闆做了幾十年生意，見過那些極品翡翠的次數，加起來還不滿一隻手掌，簡直比買彩票中頭獎的機會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