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散步,一邊送吳可然回家,她請我們去她家裡坐坐,但經過上次的家訪之後,我知道,到吳可然家裡玩,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董振文也覺得尷尬,婉言拒絕吳可然的邀請。
“我爸爸媽媽在美國,都還沒回來,你們不用介意。”吳可然忽然又補充道。
董振文望着我,似乎有點心動。
我點點頭,“那就進去坐一會兒吧。”
雖然吳可然的媽媽不在,但別墅裡還是被打掃的窗明几淨,花園裡的植物長勢很好,一點都沒有秋天蕭瑟的感覺。
“你們在這裡坐着,我去給你們泡咖啡。”吳可然換上拖鞋,滴滴答答地跑進廚房。
董振文打量着寬闊的房子,輕聲感嘆道:“以前我爸的夢想,就是買一套這樣的房子,所以一輩子都在攢錢。”
我微微一笑,沒有發表評論。秦琴曾說過,董振文的父親是個很出名的機械師,如果沒有發生那次意外,買這樣的一套昂貴的別墅,也並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幻想。此時坐在這裡,面對如此強烈的反差,董振文難免心生惆悵。
吳可然小心翼翼地端着三杯咖啡來到客廳,將冒着熱氣的咖啡分到我們面前。聞着咖啡的香氣,我知道吳可然煮咖啡的手藝得自她母親的真傳。
“你們要不要看電影?反正也是無聊。”吳可然打開背投式屏幕,將一張DVD放到影碟機裡。
這是美國的好萊塢大片,根本勾不起我的興趣。我取過茶几上的雜誌,一邊喝咖啡,一邊看雜誌。
手機響起,應該是方永泰找我的電話。不如讓他也來這裡,起碼能活躍氣氛。
接起電話,卻發現不是方永泰,而是秦琴。
“林天,你在哪兒?”秦琴的話語裡有一種焦急的情緒。
“我在吳可然家裡,怎麼了?”
“吳可然家?”秦琴有點驚異,“你能不能出來,我哥哥說,他想見見你。”
“你哥哥?”我聽着電話,注意到坐在我身旁的吳可然在關注我的舉動。
“他怎麼都不相信你是我的學生,認定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想單獨見你。”
秦琴說的很含糊,我沒聽懂她的意思,“你要我怎麼做?證明自己是你的學生?”
“不是啦!”秦琴更加焦急,“我是讓你乘機試探我哥哥的態度,我覺得他對你的印象不錯。你有沒有空啊?我哥哥明天加班,錯過今天就沒有機會了。”
我嘆口氣,“你不要着急,慢慢說。首先,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情,和你哥哥有什麼關係?”
秦琴沒辦法,只能耐心跟我解釋,“在很多事情上,我爸媽都很尊重我哥哥的意見,我覺得,如果要我的爸媽接受你,你就必須先過我哥哥這一關。”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麼遠,融入秦琴的家庭,對我來說是一個遙遠的問題。但是秦琴卻看的這麼重,把這個問題直接放到我的面前,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某種壓力,兩種不同的理念所產生的壓力。
“你哥哥好像很喜歡管你。”想了半天,我說出這樣一句無意義的話。
“他一向都是這樣。”秦琴放慢語速,“林天,你……是不是在猶豫?”
我對秦琴的感情是真實的,但這種理想化的感情,往往是脫離現實的,一旦與現實接軌,很有可能因爲種種的細節而出現劇烈的摩擦,讓我們放慢甚至停止前進的步伐。
我希望認真地向秦琴解釋,但是吳可然望着我的目光,讓我放棄了這個打算。
“林天,你沒有真正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得到我的答覆,秦琴忽然在電話裡說了一句。她的語氣裡,已漸漸有了一絲冰涼。
我長長的嘆口氣,“讓你哥哥決定地點,我馬上就出來。”
合上手機,我一口氣喝乾咖啡,彷彿那不是香醇的咖啡,而是一杯苦酒。我沒料到這麼快就要面對現實的考驗——在我還沒有適應普通人的身份之前。
吳可然始終望着我,眼神有些複雜。
“對不起,我有事要走了。”我站起身,露出遺憾的表情。
吳可然沒有說話,僅是點點頭。
“下次有機會,我還會過來玩的。”我擠出一絲苦笑,把手機放進口袋。
董振文見我要走,急忙跟着從沙發上站起,“那我也走了。”
“好吧,下次再來。”吳可然勉強笑笑,送我們到門口。
我們剛走幾步,吳可然忽然在後面叫道:“林天,祝你好運。”
“什麼好運?”董振文納悶地問我。
“好運就是好運。”我拍拍董振文的肩膀,“回家之後,要注意休息,訓練過度,對身體反而沒有好處。”
董振文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明天還來嗎?”
“看情況吧,如果有事就不來了。練拳的時候,要時刻注意姿勢,剛纔我看你打拳,肩膀的姿勢不自然。”
董振文做出一個擊拳的動作,想了想,忽然說,“我知道問題在哪裡了。”
“知道就好。”我們已經走到路口,我鼓勵地對董振文笑笑,“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要注意休息。”
攔下一輛出租車,我和董振文分道揚鑣。手機再次響起,是秦琴的聲音。
“鳳凰街的星巴克,你應該能認出我哥哥。他要找你單獨談,我就不過來了。”
看樣子,秦琴很畏懼她那個哥哥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