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慧月大師就像是沒聽到那話語中的冒犯一般,低頭笑道:“你以前不是個盜墓的嗎?如今不也成了渾身銅臭味的商人?”
衛修聞言一愣,半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直破穹頂。
人生際遇啊,真是一件神奇的存在。
在這世界屋脊之地,一座大大的宮殿中,一座小小紅宮,兩名坐在小小的蒲團上人兒的聲音在轉輪鐘聲中越來越小,終究化爲一片嫋嫋天地之音。
夜色降臨,寒意凜然的時候,衛修起身離開這座信仰宮殿,慧月大師沒有起身相送,反而坐在房中幽幽嘆了一口氣。
慧月大師邀請衛修是有目的,目的很無私也很自私。
他希望衛修能夠對藏區進行援助。衛修能援助什麼?自然事涉能源方面。慧月大師不希望人間最後一塊高地淨土最終也淪落入工業煤煙之下。
這個想法普通人看起來有些無稽之談,位於地球最高地怎麼會有污染?更何況華夏重工業根本就攢聚沿海地帶?
然而實際上,藏區的環境惡化情況根本不容小覷,牧區的減少,沙化的嚴重以及共和國的西部大開發所帶來的影響,對於這個降水量本就貴如油的脆弱生態環境,造成的影響根本難以估量,尤其是克州、阿克蘇地區、喀什地區和田地區。
所以慧月大師希望衛修能夠大面積對藏區進行援助!而不是現在僅僅主幹線的商業快充站點的鋪設。
關於華夏西部的市場佔領,先驅者早就有此議題,老實說對此公司大小股東對此的興趣遠遠不如俄羅斯市場,只是象徵性落子重要城市而已,想要大面積鋪開,耗費的資金恐怕很難收回來。
於是這纔有了慧月大師試圖通過個人影響力,說服衛修。
只可惜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般,衛修終究成了渾身散發着銅臭味的商人,商人薄情重利!沒有利益驅動,衛修沒有理由逆着一衆擁護者,爲了所謂的衆生做慈善項目。
或許以後衛修會做,但是他現在做不起,因爲……沒錢。
不過,慧月大師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衛修答應會重點關注藏區。
依舊是匆匆的來,匆匆的離去,走下宮殿的時候,衛修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基本以白色爲基調的龐大建築羣,千百年來,這座建築一直在默默承受着人間無數謂之信徒最貪婪的慾望侵蝕?
衛修輕輕吐了一口氣,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在這紅塵打滾,人也好,佛也罷,都有私慾,哪怕這私慾是爲了衆生。
當天夜裡衛修乘車靜悄悄離開這座闃寂宮殿,衛修不知道既然與佛結緣,又怎會輕易絲斷?
在阿里昆莎機場必經之路上,一座山脊的背風處,一名男子靜靜的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一點好似燭火一般的車燈,臉頰肌肉繃得很近,隨着那點好似閻羅鬼燈一般的燭火越來越近,男子舔了舔乾澀的嘴脣,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抹黑走下山。
夜晚行車是一件很枯燥而無聊的事情,衛修躺在後座上閉眼假寐,實際上卻是通過探索者翻閱着一些拷貝下來的文件,這些文件太過枯燥,放在路上消磨時間倒不失一個好辦法。
雖然在看着枯燥的文件,不過衛修的心情卻很舒服。這就像學生時代的考試前一週,雖然壓力山大,但是想想考試之後還有一個漫長的寒暑假在等待,那種心情上的愉悅,似乎再繁重的學業也能承受。
此時的衛修大概就是這種心態,想想馬上就能回到家中小小休息一下,渾身骨頭都有一種酥軟的疲憊感。
便在這輕鬆的感受中,衛修眼睛忽然張開眼睛,喊道:“停車!”
司機顯然沒料到衛修會突然下這個命令,略顯手忙腳亂的一陣急剎車,甩得車子里人一陣頭暈眼花,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錢晟鉉更是差點被摔得一腦袋磕在擋風玻璃上。
衛修神色略顯嚴肅的看着前面的路段,皺着眉頭想想,推開車門下車。
錢晟鉉以及司機葉寒趕緊也跟着下車,錢晟鉉習慣了衛修的神神秘秘還沒什麼,葉寒就有些茫然而無措,傻乎乎的看了看衛修,又循着衛修的視野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眼中盡是茫然的神色。
衛修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開口道:“出來吧!”
夜色一片寂靜,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遠處雪山的一層熒光。隨着衛修話落,夜色一片死寂,葉寒詫異的看着衛修,心裡有些發毛。
然而錢晟鉉卻已經悄悄伸手摸上後腰,在那裡有一柄微型手槍。
夜色下衛修的眼神有種特殊的神韻,衛修向前走幾步道:“用炸天池的火藥炸路面不覺得大材小用了嗎?這些炸藥恐怕最多也就只能掀翻我的車子,出來吧,有事好商量。”
夜色越發寂靜,葉寒心中越來越覺得發毛。
許久,夜色中忽然傳來一點動靜,令葉寒渾身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慢慢的,車燈的邊緣出現一點動靜,隨後一道人影出現在車燈中。
然而這道人影的出現,卻令葉寒滿臉駭然,而錢晟鉉更是刷得擡起只有拳頭大點的微型自衛式手槍,遙遙指着出現在燈光下的人影,額頭冒出一絲冷汗。
只見在燈光下一名套着軍大衣,渾身有些破爛的男子,抱着一杆烏黑雙管火銃猶如時光倒流從上個年代墳墓中爬出來的獵人一般,渾身冒着彪悍氣息。
“侯進改?!!”葉寒不可思議的看着出現在燈光下的男子,滿臉震驚。
侯進改滿臉狠色的盯着衛修,黑黝黝的槍口指着衛修,色厲內荏的道:“一千萬歐元,現在給我打到這個賬戶!”說着丟過來一團包裹着石頭的紙團。
衛修歪着腦袋看着侯進改的滿臉緊張,卻又咬牙切齒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道:“你們的那個頭,沒把錢分給你?”
“不要廢話,快點給我打款,我只要一千萬歐元,一千萬歐元對你來說只是毛毛雨。不要爲了這一千萬,送了小命。”迎着車燈的侯進改槍口指了指紙團,又立馬回到衛修身上,臉色顯得異常蒼白。
看着侯進改顫抖的手,衛修心裡都有些擔心這人會不會槍支走火。目光看到腳下的紙團,隨即彎腰撿起紙團,展開,上面寫着一個一串阿拉伯數字,還有潦草的開戶行名字。
“你就不怕我查到你的銀行賬戶,凍結裡面的錢?”衛修問。
“這不要你管,給我寫,快點,快!”侯進改老臉漲紅一片的怒吼咆哮,心中的緊張已經到了極點。
衛修隨口指出他在路上埋設炸藥,而且還是炸天池炸藥,令他心中生出無窮的不安,聯想到桑吉總是在他耳邊唸叨着衛修是“地藏王化身”話語,更是這心中的忐忑得自然越發惶恐不安。
低頭看着手中紙團的衛修,心中閃過一絲荒謬的感覺。他從來沒想到,他竟然會被這種小人物打劫了,而且還用這種奇葩的方式,這和王德那一套比起來,簡直幼稚粗糙的仿若小孩子玩的一般。
“今天我剛剛見過慧月大師,手裡不想沾鮮血,你走吧,我權當沒這事發生。”衛修嘆了一口氣道。
衛修的話,頓時令侯進改愣住了,也令錢晟鉉葉寒等人露出愕然之色,因爲衛修這話說得實在是……實在是……太理直氣壯了,這哪裡有被打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