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肯定是看得上,只是這價錢……”說話的是桑吉,桑吉看起來更黑了,也愈發消瘦,眼神中卻多了一抹厲色。
桑吉的話道出衆人內心的不安,爲了這塊石頭,他們可謂是九死一生。用九死一生這個詞彙真的毫不誇張,飢餓、寒冷、灼傷、雪崩、掩埋、孤立無援……在雪原上能碰到的難題,幾乎都輪了一個遍。
爲了這塊石頭,他們真的是拿命在拼!即便是這般,走出雪原之後,侯進改的小拇指也因爲手套被劃破,徹底凍傷而不得不截肢。
其他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身上大大小小的凍傷,一到中午能癢的恨不得拿刀割下這塊肉。
“價錢不會低的,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再怎麼差也不會差到哪裡!”閻博開口道,看起來似乎是安慰衆人,然而實質上更多卻是在安慰自己。
別看他之前狠賺一筆,但是相較於他的野心,那些錢遠遠不足以支撐起他走出這塊荒原的勇氣。
“閻大哥你說……”侯進改臉上閃現過一抹狠色。
“閉嘴!侯進改咱們認識也有十幾年了,你他媽屁股一撅拉什麼屎老子不看都知道,我警告你,不要動歪腦筋,那個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要是再有這樣的想法,你損失的就不是一個小拇指!”侯進改剛一開口,閻博就是勃然大怒,本就黝黑的臉龐看起來更加漆黑若墨,很是駭人。
侯進改不說了,微微低着腦袋,看不到心中想什麼。
“他可是地藏王轉世,你想死可不要拉我下水!”桑吉同樣也是臉色難看,沒想到這個在雪山中試圖坑害閻博的侯進改,此時竟然動起了那個富豪的歪腦筋。
被篤信佛教的桑吉稱之爲地藏王轉世的衛修,此時看着面前略顯髒兮兮的苦行僧,滿臉苦笑。
按理說,他來藏區應該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情纔對?沒想到這邊他剛下飛機,那邊就被慧月大師知曉,竟然直接派人到他下榻酒店邀請他,實在是令他覺得莫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通靈之人?這掐指一算,什麼都知道了?
衛修參與大青山古墓考古挖掘之時,曾與慧月大師有過一段交集,作爲諦虛大師師兄的慧月大師,其名雖然不如諦虛大師一般顯揚,但是對於佛法的精通、世事的洞悉,還是深得衛修的推崇。面對這種人物的邀請,衛修可不敢拒絕,無奈只得苦笑應了下來。
本來他還想這邊事情處理好,回家休息幾天,現在看來這回家休息的時間不得不壓縮一下了。
翌日清晨,幾乎一宿沒睡的閻博幾人,絲毫看不出疲態,反倒有種異樣的亢奮感。
雖然他們知道那個人不會這麼早就過來,但是他們還是早早的就吃完早飯,守在盛放隕石的倉庫中,神色忐忑的進入漫長的等待階段。
事情也容不得他們不緊張,對於他們這些只會偏門甚至稱不手藝的普通人來說,這一輩子能夠翻身的機遇不多,如果這次抓不住,下一個機遇不知道會不會是出現在他們一腳踏入棺材的時候。
於是倉庫裡越發安靜而沉默,只有桑吉手中的轉經筒在發出微不可查的摩擦聲。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倉庫的大門忽然被推開,閻博幾人齊刷刷的擡起腦袋看了過去,推開大門是一位年輕人,他們都認識是黎延庭的助手,叫葉寒。
葉寒大步邁進來,嚷嚷道:“修哥馬上就要過來了,都給我注意點啊,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還有,不要死皮賴臉的討價還價,你們跟我們討價還價也就算了。咱們修哥本身就是鑑寶大師,眼光犀利着呢,而且人家也不差錢,該多少錢不會少你們的,可別跟咱修哥耍心眼,要是獅子大開口惹惱了修哥,後果得自己擔着啊!”
葉寒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眼睛卻滴溜溜的不停掃視着倉庫,顯然內心深處對於這些跑江湖的人並不信任。
“哎,曉得了曉得了。那個……葉兄弟,不知道你們老闆,有沒有什麼忌諱的東西之類的,我們到時候也注意一點。”閻博走上前,搓着手一副老實人的模樣。
“閻大哥,這話你別問我,我又不是修哥肚裡的蛔蟲,我哪知道修哥有啥忌諱的東西?不過,你們放心吧,咱們修哥也是年輕人,挺開放的……”葉寒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外面的汽車聲,話語戛然而止。
趕緊轉身出去迎接,走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回頭道:“修哥來了,你們注意點啊!”說完,就跑了出去。
看着葉寒的模樣,閻博等人齊刷刷站起來,擺出歡迎的架勢。雖然竭力掩飾臉上的緊張情緒,但是眼神的忐忑,卻根本隱瞞不了任何人。
沒多久,外面傳來皮鞋特有的沉重聲,隨後一名緊緊裹着黑色風衣的年輕人,在他們熟悉的黎延庭以及葉寒等三四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看到衛修的閻博等人,神色就是一愣,心中一嘆,雖然在電視上見過衛修,但是現實中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真的太年輕了。這個年輕人,竟然擁有千億身價?這人跟人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殊不知,看到他們的衛修,心中更是驚歎,這幾人才三四十歲?瞅這黝黑滿臉褶皺的模樣,說六十都有人信啊!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衛修一進來,視線在閻博等人身上掃了一眼,便被擺放在倉庫中央的一塊碩大石頭吸引了。
或者說是被視野中那跳動而起的警告字幕所吸引了。
衛修心中閃過一抹驚喜,大步走上前去,繞着巨石細細打量起來,不時還深處雙手撫摸過這塊巨石,眼神深處閃過一抹激動。
“我聽說,這塊隕石,你們是從雪山天池中弄下來的?”好一會兒,衛修擡頭向閻博等人道。
衛修說的是標準普通話,聽得桑吉幾人連忙把視線轉到閻博身上,示意普通話最好的閻博趕緊回話。
“是的是的。”
“那種地方怎麼弄下來的?”衛修問。
“我們將天池炸開一個豁口,放完水就找到這塊隕石了。”閻博言簡意賅的道,卻聽得桑吉幾人心中急的要死,咋就一句話就說完了呢?鑿冰層填炸藥的辛苦咋沒說呢?還有爆炸引起的雪崩呢,咋都不說呢?
不說,他怎麼知道這石頭弄下來多麼不容易?
可惜他們急的冒汗,閻博最終也沒說。
衛修摸着石頭表面頗爲完成的模樣道:“這麼大石頭,我看着這表面幾乎沒有擦痕啊?”
“老闆好眼力,咱們也知道這隕石收藏講究的就是一個品相,所以這石頭當時是裹着厚厚的被褥,滾下山的。”閻博拍了一記馬屁,做出一個推的動作。
“哦——”衛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神色古井無波的再次沿着石頭看了起來。
閻博等人看着衛修仔細觀察隕石的模樣,心情越發忐忑不安,簡直像極了行刑前煎熬一般,充滿了未知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