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161章 醉酒

揚浩高聲道:“正是本官。”

寨上那少年曬然一笑,大聲嘲笑道:“朝廷的欽差?朝廷的官兒來來往往的我們也見過一些,便不是欽差。似你這般狼狽的我們也不曾見過半個。這一帶不太平,總有些不開眼的東西想來打家劫舍,冒充災民誆騙寨門的有,冒充官兵打家劫舍的也有,你們這麼多人,誰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楊浩拱拱手道;"這位壯士請了。本官持有欽差節絨,如果貴寨主不信。可遣一人出來驗過。”

寨上的人哈哈大笑道:“你這漢子說話好生有趣,什麼欽差節絨,我們這些百姓可不認得那勞什子東西。”

楊浩身後一名軍士大怒,喝道:“大宋欽差天使在此,爾等阻三阻四不肯出迎,這是蔑視朝廷,不怕人頭落地麼?”

寨上那人絲毫不以爲意,只冷笑道:“你嚇唬我麼?你敢再進一步試試,看看是我人頭落地,還是你一箭穿心!”

這人拈的是一柄獵弓,但是看他一箭射在楊浩身前緊貼他靴尖的準確,這句話倒不是誑語,那軍士還真不敢上前冤枉送死。府州地界,幾百年來一直在折氏統治之下這些百姓雖知折氏已歸附大宋朝廷,但心中只知折大將軍,誰管你是欽差還是劈柴。

何況這些年來,府州歸附過的朝廷多了去了,後唐、後晉、後周、後漢、大宋,誰強歸附誰,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十年前府州大將軍折德X率軍伐北漢,佔領沙谷巖。斬首五百級作爲晉見之禮,向大宋投效。

他入朝面君時,當今大宋官家給予優厚賞賜,並在金鑾殿上親口許諾:“爾後子孫遂世爲知府州事,得用其部曲,食其租入。”

趙匡胤這句承諾是什麼意思?就是說府州折氏世世代代都可以掌管這個地方,折大將軍上馬是一府武將之首,下馬石一府文官之首,文武一把抓,有權就地自行徵兵,有權自行收繳賦稅,兵歸他使,賦歸他用,聽調不聽宣,獨掌西北這方土地!

這就是大宋官家正式確認了府州折氏的藩鎮地位了。

所以這些剽悍粗魯的西北邊民又豈會在乎寨下宋兵的幾句恐嚇。

壁宿見寨中百姓過於警惕,不肯相信楊浩所言,隊伍中許多婦孺又不能不做歇息進食,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袈裟,忽再想起當時楊浩手持袈裟衝上兩軍陣前的故事。偷兒也是有理想的,他何嘗不想做個大英雄。如今天下人大多信奉菩薩,自己何不客串一番得道高僧,若能說得寨上百姓打開大門,自己也能似英雄般風光一回。

一念及此,壁宿眉飛色舞,他連忙整整衣衫,大步上前,單手稽禮高宣一聲佛號,寶相莊嚴地道:“阿尼陀佛……,寨上這位小施主請了。這位楊施主的確是朝廷欽差,因被契丹人追殺,所以才這般狼狽,出家人是不打誑語的。你還是打開大門吧,能迎欽差進去好生款待,那是你們的榮幸。小施主切勿自誤,快去找你家大人出來,阿彌……”

壁宿說的忘形,往前走的近了。只聽“嗖!”地一聲,又是一箭射來。箭從上射下,壁宿只覺眼前一花,那鋒寒的箭簇似乎是貼着鼻樑射了下去,正釘在他兩腿之間,壁宿用鬥雞眼盯着兩腿之間那根嗡嗡亂顫的箭羽,只驚出一身冷汗,幸虧他的嘴脣已經消腫了,要不然這一箭還不把他那香腸嘴射個對穿?

壁宿擡頭就要大罵,忽地省起後邊正有無數百姓看着,自己此時扮的是大德高僧,壁宿忙強忍怒氣,故作鎮定地微笑道:“小施主,恁地大火氣。貧僧的話還信不過麼。若你大開方便之門,來日折大將軍直銷,必然也要嘉獎的。其實你不讓我們進去那也罷了,只消借些米糧...”

“還往前來?”寨上少年冷笑。見着一頭短髮的怪和尚還往前走,又是一箭射來,筆直地釘在他的腳前,壁宿想起楊浩當日威風,怎肯臨陣示弱,他沉聲再宣一聲佛號,緩緩踏前一步,說道:“小施主,貧僧乃一出家人,手無寸鐵,難道你也信不......啊!”

話未說完,壁宿便是一聲慘叫。寨上少年又射出一箭,這少年也擔心寨下這些人真是大宋的移民。萬一傷了人終究不好收拾,是以只想阻止他們近前,防止他們衝門,可少年心性難免有些賣弄,這箭射的都是險之又險。

壁宿腳上的僧履早就磨破了。大腳趾頭探了出去,寨上少年計算失誤,這一箭緊貼他僧履射下,登時把他大腳趾削去一片皮肉。

十趾連心吶,疼得壁宿縮抱腳而竄,破口大罵道:“哎呀呀你個小婢養的,敢射灑家,疼死噴僧啦。楊浩,欽差,我哥……你可得替我報仇哇!咱別跟他客氣,他們一些鄉野民壯有甚麼本事,咱還有兵呢,打進去、打進去,老衲要把那小兔崽子牙敲掉眼扎瞎腿打折,善他個哉的!哎呦,哎呦……”

寨上少年聽他罵的難聽,他掏掏耳朵,臉色便冷下來,手往後一探,一枝箭便如魔術一般再度搭上了弓弦,冷冷地喝道:“那假和尚,你念的甚麼經,來來來,再念一句來聽聽。”

“你這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本大師……”壁宿猛一擡頭,見他弓箭直指自己嘴巴,眸中已露出殺氣,登時乾笑兩聲,改口道:“阿彌陀佛。貧僧失態了,善哉善哉!”

就在這時,唐焰焰自後面趕來,她的車子行在中後段,這段山腳下的路不好走,人馬又多,她等得不耐煩,邊下了車步行過來,見在穆柯寨前,楊浩立在山門之下,身前插着一支箭羽,忙快步上前道:“楊浩。。。大哥,出來什麼事?”

楊浩一見她了,生恐門前人多了上面那少年更加緊張,急忙轉身道:“我正欲向寨中人借糧,你快退下,免得他們射箭。”

“借糧嗎?借個糧而已,怎麼搞成這模樣?”唐焰焰詫異的看看一旁的壁宿,只見壁宿像一隻大馬猴似地抱着腳丫子站在嗎、那兒,腳趾頭上還在突突冒血,唐焰焰莫名其妙的仰起頭來道:“穆家姐姐,爲何與大宋欽差和這些宋人百姓兵戎相見起了衝突?”

寨上那少年驚奇地道:“唐小妹,是你麼,你。。。怎麼與他們廝混在一起?”

楊浩愕然問道:“唐姑娘。。。你與她。。。認得?”

壁宿眼淚汪汪的道:“唐姑娘。。。你說她。。。是母的?”

待唐焰焰與寨上“少年”說明了情況寨上民壯方始疑心消去。塞上那“少年”與唐焰焰對答幾句,說了句:“小妹稍等”,便縮回了身子。

唐焰焰轉頭對楊浩道:“府州治下各處山寨,都是半民半兵。各處寨主也是半民半官,都在折大將軍轄下。我唐家生意做得大,與各處山寨都是極熟絡的。此處穆柯寨,又穆、柯兩個大姓的族人組成,方纔那女子,名叫穆清漩,是穆老寨主的女兒,與我一向極爲友好。她有四個兄長,三哥兄弟,出來一弟年幼,其餘都在折大將軍麾下做事。。。

此時,緊閉的山門打開,只見幾個寨中民狀正將頂門的條石搬放到倆側,倆排持梭槍的民壯列隊於內。一對青年大步走了出來,二人都是一身短打扮,服飾有些像獵裝,一個濃眉如墨的英朗男子,旁邊伴着的男裝女子就好似唐焰焰所說的那個穆清漩。

二人走出大門,那濃眉男子立即走向楊浩,抱拳施禮道:“草民柯鎮惡,見過欽差大人。”

楊浩大吃一驚,嗆聲道:“柯鎮惡!”

那彪壯的青年漢字詫異地道:“正是,欽差大人。。。你認得我?”

“啊。。。,不認得,只是閣下這名字十分的威武,本官。。這個。。啊哈哈。。”

柯鎮惡一笑,施禮道:“方纔不知大人真實身份,拙荊對大人及尊屬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楊浩看看這位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只覺得長成這模樣實在是糟蹋了飛天蝙蝠柯鎮惡的好名字。此時旁邊的男扮女裝的女子滿不在乎的抱一抱拳,大大咧咧的說道:“楊欽差,草民冒犯了。”說完一雙大眼狠狠一瞪旁邊的壁宿。

這位大姑娘長的有點中性,長眉斜飛入鬢,手長腳長,滿蘊充分活力,如同一隻蓄滿力量的母豹,可她那一雙眼睛卻是又黑又亮,睫毛長翹整齊,這一瞪,頗有女人味道。

楊浩聽那柯鎮惡喚他拙荊,曉得這位男子氣十足的大姑娘便是柯鎮惡的妻子,忙拱手道:“不知者不罪,柯夫人爲山寨安全,小心謹慎也是理所應當,不必過於客氣。”

一旁的壁宿聽了暗叫一聲:“得,這一箭白捱了,我真是吃飽了撐着啊。明知道這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我還現眼,自找的。。。”

同楊浩見完禮,穆清漩立即閃身來住唐焰焰的手,親熱地道:“小妹,好久不見了,大姐還真是想你。你怎麼跟這些人混在一塊兒啦。這次來,你可得陪姐姐多住些日子……”

另一邊柯鎮惡便道:“欽差大人,寨主與家父住在後山,草民已使人去通報了,稍候必來相迎。只是,貴屬人數實在衆多,山寨中可是住不下來。”

楊浩忙道:“這些人長途跋涉。都已力竭,而且,如今既到了西北,如何安置還需聽從折大將軍意見,是分散安置還是集中於一地,如今不得而知,所以本官倒不急於繼續趕路。我看那邊有一片樹林,如今天氣炎熱,搭些帳篷足以供我等住宿。只是有兩樁事還請柯壯士協助,一者便是食物,二者便是醫傷驅疫的草藥,一些炊具和被褥也是需要的。柯壯士放心,這些借用之物,朝廷自會補償。”

他也看出這地方的人對朝廷是不大感冒的,所以也就拿不出欽差節鉞擺譜了,說話也客氣了許多。

柯鎮惡笑道:“欽差說的哪裡話來,欽差大人路經此地,我穆柯寨總要儘儘地主之誼。諸位大人還請入內歇息,一些老弱婦孺也可安排入寨歇息。只是大隊人馬實在招待不下,一會兒我便遣莊丁去幫着在林中佈置,所需米糧蔬菜、鹽巴藥材也隨後送到。”

楊浩大喜,忙不迭謝了。當下柯鎮惡便喚出莊丁把人馬引導到那

片林中安置,有使人送去米糧蔬菜。林中本多蚊蟲,不過就地才寫艾蒿野草點燃起來就可驅趕,臨終清涼寂靜,待一頂頂草木搭起的帳篷建起。讓一戶戶百姓住進去,好似野遊露營一般,倒也有些雅緻。

這邊欽差大人還是要款待一番的,承了人家這麼大的情,楊浩自然要賞光,便也那柯鎮惡把臂如寨絲毫不擺官架。一旁穆大姐兒與唐焰焰一直牽着手在那耳語,也不知聊些什麼,直到楊浩入寨,這才挽着手兒陪了進去。

穆老寨主與他的親家柯老寨主聽說大宋欽差率移民至此,已急急從後山趕了過來,他那小兒子才十一歲,長得古靈精怪,容貌與乃姐穆清漩有七八相似,姓穆名羽。難得見到這麼多人,這小孩子興奮的很,他卻不陪欽差,而是隨着莊丁溜到林中看熱鬧去了。

兩位老寨主講楊浩迎進上寨大廳。立即擺開酒宴招待。這山寨中

菜餚盡是山珍野味,大碗盛酒,大碗盛菜,卻連一個精緻的盤子也無,光是一個炒雞蛋都是用盆裝的,足足用了八十個雞蛋,一端上來便吧楊浩嚇了一跳,不曉得這山寨之中竟有這般粗曠的作風。

悠悠記得當天笑

楊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都有一手。與這兩位老寨主聊起來自然也是投契得很,用不多久,兩個老頭便與他稱兄道弟起來,只覺這個官兒說話辦事、大情小節都是十分順眼,原先還只是客氣,這一回卻真的熱絡起來,於是便將自釀的山酒殷勤相勸。到此關頭,楊浩才知國人勸酒之風實是早已有之,雖以肩頭箭創爲藉口再三婉拒,也推辭不過他們的熱情。

那酒是山果釀的酒,也就是果酒,酸酸甜甜,度數不高,後勁卻足。而且那大海碗實在大得嚇人。一碗酒灌下去,菜餚沒吃幾口,就造了個肚皮溜圓。一頓飯下來,楊浩已經臉紅似火,酒意醺然。

這山寨不似中原男女之防嚴重,女眷並不獨設一席,俱在一桌飲酒。唐焰焰當着穆柯兩位老寨主和兩位老夫人起初還有些矜持,待到一碗果酒下肚,兩抹緋紅上臉,那話便多起來。

她手舞足蹈,說的事情都不離楊浩。從楊浩在廣原街頭救下她的堂弟,到爲堂弟做出許多奇思妙想的玩具,再到他一番嬉笑怒罵氣昏了那陸大名士,說者繪聲繪色,聽者眉飛色舞,這些大老粗對讀書人可是本能地有點牴觸,一聽之下頓時把楊浩看成了自己人,幾乎忘了他的欽差身份。

唐焰焰再往下說,說的就是楊浩這一路上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了。聽得原本不把楊浩這個小白臉放在眼裡的穆清漩都爲之動容,她上上下下看了楊浩兩眼,端起一大碗酒道:“是條漢子,是我小瞧了你,來,楊欽差,我敬你!”

楊浩端起大海碗,還沒來得及說句客套話,人家穆大姑娘站起來,咕咚咕咚一大碗酒便面不改色地灌了下去。楊浩看的兩眼發直,只好硬着頭皮也喝了一碗,往下坐時,只覺那肚子都快要撐爆了。

待到酒散,楊浩醉眼朦朧,已行不的路了。他想行也是不可能了。穆柯寨主熱情的很。他們這些山裡人性子直爽,看你不順眼時,你再客氣他也不把你當朋友。看你順眼時,怎麼看你怎麼舒服。

如今楊浩在兩位老者心中頗有分量,自然要留下招待一番,怎能容他就此離去,於是便把他安頓在了山寨中休息。壁宿、葉大少等人便也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山寨。

柯夫人穆清漩的閨房內。

柯夫人男兒性格,閨房中除了些女人必用之物,幾乎看不出什麼綺麗香軟的女兒家東西。今天唐焰焰到了,柯大俠便被老婆一腳踢下了牀,兩個閨蜜同牀共榻敘敘話兒。唐焰焰醉眼朦朧地靠在帳上。還在興奮地比劃着:“姐姐你說,他幾次三番大難不死,是不是有神人保佑啊?

他……從江水裡鑽出來時,人家的心砰地一下都不會跳了,呆了好久好久,才曉得喘氣兒。這個人呀,真是……”

穆清漩給她倒了杯茶,扭身也在牀邊坐下,笑道:“好啦好啦。你喝多了,乖啊,喝了茶躺下歇歇,你都說了一晚上了他啦。”

唐焰焰傻笑道:“真的嗎,我怎麼不覺得?對了姐姐,你來,你來。我……我告訴你一句悄悄話。”

“要說什麼呀,你這丫頭。”穆清漩沒好氣地接過茶碗,唐焰焰已趴到她耳朵上,用站在門口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悄悄”地道:“姐姐,方纔在席上,有句話我沒說,其實……我第一次見他時在普濟寺裡。我懷疑……他在普濟寺裡都看過我的身子啦。”

穆清漩吃了一驚,趕緊回頭瞅瞅,一把掩住了她的嘴巴,嗔道:“我的傻妹妹,你胡說什麼呀。姑娘家的,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這不是隻跟你說呢麼,我在席上就沒說,你當……你當我傻啊。嘿嘿嘿……”

唐焰焰的傻笑,看得穆清漩忍俊不禁,可是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想了想便問:“你說.......他看過你的身子,怎麼這麼肯定?他再怎麼會看到你的身子?”

唐焰焰剛纔的聲音大的像吼,現在卻細的像貓,她醉態可掬的趴在穆清漩肩頭細聲細氣的說着,穆清漩聽的耳朵直癢癢,好不容易聽他說完,連忙掏了掏耳朵,唐焰焰很認真的道:“我懷疑.....嗯,不是懷疑,是一定!他一定看過我的身子。?”

穆清漩看着她,遲疑道:“小妹,你......是不是喜歡上哪位楊欽差了?”

“怎麼可能?”唐焰焰本能的反駁。作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穆清漩眼珠溜溜兒一轉,訕笑道:“小妹,我可沒見你把那個男人整天掛在嘴邊上的。還有,你說他看了你的身子,哼哼,一個大姑娘家。被人砍了入浴的摸樣,你居然不怒不惱,倒像是說不出的歡喜,還說你不喜歡他,誰信啊。?”

唐焰焰面紅耳赤地道:“誰說我不怒不惱啦,誰說我喜歡他啦,我恨不得把他拍扁了搓圓嘍,搓圓了再拍扁嘍,可他官兒雖不大,卻是個欽差,我總不能不替唐家考慮吧?再說......再說......我也不吃虧的。嘻嘻,我跟你說啊,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姐姐,我跟你說,有一天晚上......”

她的身子又栽到了穆清漩身上,穆清漩側耳聽了幾聲卻沒聽清,不禁問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我....我不告訴你,嘻嘻。這個......不能說。”

穆清漩又好氣又好笑:“臭丫頭。你冰清玉潔的身子都讓人看了去,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唐焰焰向她扮了個鬼臉道:“告訴了你,你就佔了他的便宜,嘻嘻,偏不告訴你。”

穆清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這丫頭,真是醉的不輕。好了好了。不說就算了,快點,脫了衣裳躺下歇息歇息。”

“我不!”唐焰焰一掙肩膀,甩脫了她的手,四下看看,忽地問道:“姐姐,我記得......你身上有個上好的金瘡藥,擱哪兒了?”穆清璇詫異地道:“你要那個做什麼?”

“他……他受了箭傷,路上只是採了些草藥敷上去,哪有你們穆家的金瘡藥管用,你……你拿一瓶來,我去……幫他敷藥。”

“這麼晚了,不如我知會莊丁一聲,着人送過去……”

“給我嘛,我去。”

“這……那我送你過去吧,山間夜路不好走。”

“不用了,你這山寨我又不是第一次來,熟得很。”

唐焰焰不由分說,待她從牆櫃中取出藥來,奪過來揣在懷裡,便蝴蝶似得飛出了門去。穆清璇追到門口,看着她“飄飄然”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還要把人家拍扁了搓圓了呢,就這德性……都快把人家當成活寶啦。我看,該讓公公、爹爹準備一份厚禮了,唐家大小姐……春心動了……”

夜晚的山風很涼,今晚的月光溫柔如水。

唐焰焰提着燈籠,搖搖晃晃地獨自走在山路上,林中寂寂,樹影婆娑,蟲鳴鳥唧,聽來十分寧靜。

前邊就到楊浩他們的住處了,唐焰焰陪着柯鎮惡夫妻先送楊浩過來的。自然知道他住哪兒,她靜靜地站在樹下望着前邊不遠處房舍窗櫺上透出的燈光,那顆心就像一旁溪中的流水一樣盪漾。

過了一會,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忙放輕腳步走到河邊,把燈籠小心地方在河邊上,然後蹲下去,掬起一捧清涼的山泉潑在臉上,一下,兩下,然後又憑水自照,雖然月光之下,什麼也看不清,但她還是很用心地整理了一下頭髮,仔細地漱了漱口。待她哈了哈氣,自己已感覺不到口中的酒氣,這才嫣然一笑。一個清純可愛,精靈古怪的小美人兒又恢復了英雄本色。

受水一激,她的醉意便清醒了些。忽地有些猶豫起來。這深更半夜的跑去探病送藥,好像……依稀……彷彿……是有那麼一點不妥的,可是……他……他不是還沒睡麼。一定是痛得睡不着覺吧?那我給他探病送藥難道不是應該?當然應該,太合理了,誰敢說我閒話?

唐大小姐想到這兒,理直氣壯的站起來,撿起了那盞燈籠.楊浩窗口透出的一抹昏黃的燈光,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拉扯着唐焰焰的腳步往那燈光處蹭去很有一種飛蛾撲火的心甘情願.

河邊的水草叢中有幾隻螢火蟲被她的腳步驚擾飛起,追逐着,盤旋着,她的目光追着那起舞的點點星火,那又黑又亮的眸子裡,也有點點星火在閃光.

少女情懷總是詩.少女情懷總是夢,少女情懷總是癡,那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若有一段浪漫,有一段===QiNi===,這女兒情懷纔會由那清清的泉水,釀成那醇醇的美酒吧.

楊浩還沒有睡,他讓人去探視了林中住下的數萬老百姓,得知他們都已安排妥當,這才放心.他喝不了急酒,但是慢酒卻沒問題,因爲他解酒解的快.等待的這段時間又喝了一壺茶,與壁宿聊了陣天,神志便漸漸清醒過來.

待壁宿離去,他躺下歇息了一段.肩頭還有隱隱的痛楚感,一時卻難入睡.就在這時,房門輕輕叩響了.他還以爲壁宿去而復返,面對窗子躺着,只說了一聲:"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唐焰焰走進來見他背向而睡,不由輕輕一笑。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楊浩身後欠身坐了,伸出手去剛要搭上楊浩的肩膀,忽又縮了回來,遲疑半晌,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了觸他。

楊浩頭也不回地道:“還不睡,做什麼?”

唐焰焰小聲道:“你的傷,還疼不疼?”

“還有點兒,大概化膿了,夜深了也不好叨擾人家,明天討些瘡藥敷上就是。你個僞娘,就別裝女人了,發什麼酒瘋。”

唐焰焰一呆,什麼叫僞娘她不懂,別裝女人這句話她卻聽得明白。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這麼說……,真是……很受傷。

低頭看看,自己胸口確實不如穆姐姐飽滿的酥胸,唐焰焰不覺有些氣餒,轉念一想:人家年紀還小嘛。又不是沒有發展餘地。於是又把胸使勁一挺,氣鼓鼓地問道:“本姑娘很像男人嗎?”

“嗯?”這回聽出聲音不對了,楊浩急急一轉身,肩膀一疼,哎呦一聲纔看清來人,不由失聲道:“唐姑娘?我還以爲是壁宿那小子捉弄我。對不住,對不住,你這麼來了?”唐焰焰一聽轉嗔爲喜,可那胸還是使勁挺着:“穆家的金瘡藥很有名的,我知道你肩上有傷,特地討了些來爲你敷藥。”

楊浩忙道:“有勞姑娘了,就請放在這兒吧,一會兒我讓壁宿來幫我敷藥。”

唐焰焰道:“大男人粗手粗腳的。怎麼能幹好這樣的事。你脫衣服。我幫你。”

楊浩尷尬道:“這……不好吧。”

唐焰焰心道:“有甚麼不好?你全身上下還有哪兒我沒看過?”這樣一想,臉上頓時一熱,忙瞪起杏眼掩飾道:“這有甚麼關係?我家幾個哥哥,光膀子我得多了,你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轉過去,把衣裳脫掉,我幫你敷了藥就走。”

楊浩猶豫了一下,便依言轉身,脫去上衣,露出赤裸的肩背,這副身體還是很結實的,有種男性的陽剛美,箭頭斜着綁了一條繃帶,隱隱有滲出的血跡。

唐焰焰臉上微熱地幫他解開綁帶。一圈圈放開,他肩頭處中的是狼牙箭,箭在水中被那些糾纏在一起的繩索擠扯掉了,箭簇扯去了一大塊皮肉,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地方,敷着的草綠色草藥泥幾乎已變成了黑色。唐焰焰一陣心疼,她用指肚輕輕碰了碰,問道:“還疼不疼?”

楊浩道:“嗯,有些疼,呵呵。沒什麼,疼纔好。我聽說草原上有些人常在箭上塗以毒藥,被那樣的箭射中了是不會疼的,可是想治好卻不容易,我算幸運的了。”

唐焰焰起身將桌上火燭取了過來,輕輕放在榻上,然後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在火上烤了烤,這才小心地幫他一點點剔去草藥泥。

那輕柔的動作,讓楊浩也感覺到了她的體貼,想起兩人相識以來種種。楊浩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唐焰焰輕輕剔着艹泥,眼簾微微一揚,問道:“嘆什麼氣?”

楊浩道:“人的緣分,真的是不可琢磨。與姑娘剛剛相識時,姑娘是橫眉立目,楊浩是心驚膽戰,一門心思地躲着你走,實未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你我同甘共苦,逃出生天。還能……得到姑娘這樣體貼照顧。”

唐焰焰手上一頓,凝視着那紅紅的火苗,想起兩人相識以來種種,一時也有些癡了,怔忡片刻,她纔回過神來,一邊小心地向傷口上撒着藥沫兒,一邊掠掠髮絲,溫柔地笑道:“說的是呢。後來,雖然知道你救了我的堂弟,而且在老太君壽宴上幫着我們痛罵了那個狗屁不通的書呆子,可是……我還是一見你就討厭。可是……你一離開我又挺想你的……”

說到這兒她急急補充了一句:“真的,我沒有騙你喔。我記人的本事可強了。雖然我沒記住你的名字,可你的樣子我偏偏就記得,在草原上見到你時,你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她含羞瞟了一眼,看到的卻只是楊浩結實的背影:“你……你對我也有這種感覺嗎?”

楊浩微微一怔,覺得她說的話兒有些不對勁兒,步步生蓮貼吧手打便乾笑道:“這個嘛……我這個人是比較專一的。”

“甚麼意思?”

“見了你想逃,離開了還是想逃啊……”

“你……”唐焰焰揚手欲打,但是想起他臨死時在河邊對岸對自己的真心表白,心中一陣甜蜜,便原諒了他的油嘴滑舌,他垂下頭,羞羞答答地道:“你……你在河邊……契丹人衝過來時,你……你打的那手勢。能不能……能不能對人家說說是甚麼意思,人家沒有……沒有看明白。”

說到這兒,她羞不可抑,一顆芳心已如小鹿般在胸中亂撞起來。她是真想聽到楊浩親口對她說出來,可是她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羞喜中又難免緊張。

藥已敷完,將繃帶輕輕纏了兩圈。垂頭等了半響,卻不見楊浩表白。唐焰焰不禁詫異地擡起頭來:“嗯?”

楊浩癡癡地想了一陣,搖搖頭道:“臨死的時候,許多未了的心願。許多想向人表白的心思,都想告訴人知道。人死如燈滅,沒幾日便腐朽了,能留下來的,只有幾段話、一些信念而已。可是,現在死不了了,心中忽然變得懶懶的,卻沒有對人說的心情了。”唐焰焰大失所望,背對着她坐着的楊浩絲毫未覺,他淡淡一笑,感慨地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如非必要,男人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裡,而不是對你說起。男人,更喜歡行動!”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冷,目中也變得凌厲起來,忖道:“既然我未死,那未了的心願便一定要去完成。老孃的死,冬兒的死,都與丁承業對我的陷害分不開。這份恩怨,我一定要回霸州,做一個了斷!”

唐焰焰在他身後聽他的弦外有音,頓時耳熱心跳:“行動?他他他....什麼意思?要怎麼行動?如果他要親我......我....我要不要拒絕一小下?”

一念至此,唐焰焰的嬌軀頓時像繃緊的弓,兩隻耳朵也豎了起來。像一隻警惕的兔子,可惜楊浩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只是老老實實坐在那兒,唐焰焰送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覺得有些失望,女兒家心事,還真是難猜。

楊浩嗅到淡淡的酒氣,又看她臉紅似火,就不禁問道:“那酒喝着酸甜。後勁着實不小,唐姑娘,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湯焰焰撅起嘴兒,連呼吸都不敢了,他的小手在楊浩胸前忙活着,那香滑細膩的手指時時撩撥這楊浩的胸口,楊浩雖對他一直沒有異樣想法,眼見這嫵媚少女坐在身前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動。他也閉緊嘴巴不敢說話了。這一來房中寂寂,只聽見兩人一粗一細的喘息,反而更省曖昧氣氛。

唐焰焰匆匆給他繫好繃帶,偏腿下地那條腿已坐得麻木了,她“哎呦”一聲擡起了腿,就在這時,“哐當”一聲門推開了。湯焰焰一驚》那條坐麻了的腿又放下去。莆一着地整個人便站立不住的向側前載去》一把撲到楊浩懷裡,將他撲倒在炕上。

楊浩肩頭撞在炕上,疼得哎呦直叫,唐焰焰大窘,雙手撐在他胸前只想爬起來,可她一條腿是麻的,一碰時那種半身痠麻的感覺實在是難以形容,竟是動也不能動,只能呀呀地叫個不停。

葉大少手裡緊緊撰着一隻剛捕來的貓頭鷹,呆呆地站在門口。他本來捉了這鷹,特意來向楊浩顯寶來着。誰想到卻看到這麼一幕

只見唐焰焰那小美人兒香汗細細地趴在楊浩懷裡,呀呀地叫個不停。楊浩下身被唐焰焰的羅裙蓋住,看上身應該是全身赤裸的,是了,見自己進來都羞於起身,定然是赤裸的了。

兩人這姿勢……嗚呼!勒西要,撫玉體,申嫣婉,敘綢繆,同心同意,乍抱乍勒。兩形相搏,兩口相焉,緩衝似鯽魚只弄鉤,急如羣鳥只遇風,進退牽引,上下隨迎,左右往還,出入疏密,可不正是洞玄子三十六式中的鸞雙舞?

楊浩一仰頭,只見葉公子張口結舌地站在那兒,他手中還提着一隻貓頭鷹,葉公子雙眼與貓頭鷹那雙眼都十分詭異地看着自己,不由雙手一攤,叫起撞天屈來:“葉公子。我什麼都沒幹吶……”

葉公子一個激靈,這才省起對方的欽差身份,慌忙雙手一攤,叫道:“楊欽差,我什麼都沒看吶!”說罷掉頭便跑。

“唐姑娘……看着多清純可愛的一個女子,竟然……竟然連這麼高難度的動作都做得出來,真是***場上的高手啊。虧我視她如女神,原來卻是一神女。”

葉大少想到不堪處,一時悲從中來,那顆心都碎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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