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外的正是吳老六,他的傷口沒有徹底恢復,一隻手還扶着門框,看到齊石,長舒了一口氣:“你們終於回來了。”
“快進來,你這個傢伙,我們正打算去看你,你傷沒好,不要隨意走動。”齊石在心中讚歎舒易的技藝,同樣是槍傷,孔令錚經過舒易的秘法治療,第二天就可以走動了。
吳老六身後就站着江老爺子,江老爺子說道:“這小夥子也太倔強了,怎麼攔也攔不住,成天掛念着來看看你們回來了沒有,也不怕傷口又崩開。”
“進來說話吧。”楊硯卿說道。
江老爺子也是老江湖了,便笑道:“是啊,這外頭亂糟糟地。”
江老爺子進去便看到了舒易,他便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老人家,轉頭問楊硯卿:“楊老闆,這位是?”
“在下舒易,江老爺子,今天總算是見到活的了。”舒易年輕時就性格活潑,現在更是一覽無遺:“早就聽大哥提過你。”
同一時代的兩人見面,自然很是感慨,兩人走到一邊說話起來,沒有一會兒,江老爺子便確認眼前的的確是江城四傑的舒易,有些事情,也只有他是知道的,他知道的,自己卻未必知道,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熱絡起來,兩位老人家陷在了懷舊的氣氛當中。
吳老六重見兩人,也是十分激動:“你們終於回來了,這些日子不和你們在一塊,真擔心你們會出什麼事。”
“我們非但沒事,還有重大收穫。”齊石得意道:“讓你好好休息,奔來跑去的幹什麼。”
吳老六正色道:“外面的那些傢伙兩天前就出現了。”
“兩天前,是我們剛到江城的時候。”齊石說道:“在江城,我們也讓人給跟了。”
楊硯卿說道:“看來,我們與孔少爺分開以後,對方就盯上我們了,擔心我們會獨自行動,不與他們分一杯羹吧。”
齊石壞笑道:“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嘛,大哥本來就沒打算與任何人分這杯羹。”
楊硯卿輕咳了一聲:“老六回來住吧,讓三爺爺給你治一下傷,儘快恢復,齊石,帶老六上去,把這些天的情況講一下。”
齊石與吳老六相見歡,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上走,楊硯卿轉身,江老爺子憂心仲仲道:“你們不在的這些天,南北兩派發生了不少事情,看來,大風雨要來了。”
“難道是因爲懸賞令?”楊硯卿問道。
“不錯,南北兩派突然同時進行門戶清理,有與東瀛人親近過的,還有莫名地關注楊老闆你的,統統被趕了出去。”江老爺子說道:“這種情況相當罕見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硯卿知道,這是會談成功的結果,多虧了曹瘋子,南北兩派成了一股繩,他們在替自己掃除威脅,並且有可能讓危險的人物浮出水面,這是一次良好的機會,看到楊硯卿的表情,江老爺子突然明白過來了:“果然是因爲你啊,真有辦法,讓南北兩派都與你配合,用的是什麼法子?”
“江湖人的豪氣還有自保的心理。”楊硯卿說道。
舒易與江老爺子對視一眼,江老爺子嘆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謀劃什麼,可是如今舒易老弟回來了,我會更輕鬆一些了。”
就像翻開了新的一頁,楊硯卿感慨莫名:“接下來要如何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爺爺說的對,有些事情無法預測。”
江老爺子突在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來,拱手道:“不打擾幾位了,我先行離去。”
楊硯卿送江老爺子到門口,手剛探進袖子裡,江老爺子便笑道:“怎麼,和我也要見外嗎?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要是如此,以後就不要再找我了。”
楊硯卿已經握住那隻玉嬋,聽到江老爺子如此說,只有鬆開手,說道:“這些天辛苦您了,有您在,我們才放心地丟下老六。”
江老爺子只是笑笑,看着四周的人:“好好保重吧,不知何時有緣再見。”
楊硯卿一愣,難道江老爺子也生了去意?正疑惑間,江老爺子已經坐上一輛黃包車遠去,只見有人立刻跟了過去,他便一腔怒火衝上心頭,現在不止是自己,連接近自己的人也不打算放過了,要查個底朝天麼?
“與虎謀皮,結果就是如此。”舒易走了過來。
楊硯卿立刻將門關上:“三爺爺,我要馬上去你們當初下墓的地方,秦皇地宮的附陵。”
吳老六生怕這一次又撇下他:“我也要去。”
舒易說道:“眼下這情況,要想如何出城纔是,這根本是重重包夾啊。”
見舒易笑得輕鬆,楊硯卿也笑了:“有三爺爺在,還怕出不了十里洋場嗎?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楊硯卿回到書房,取出筆紙和信封,齊石在一邊好奇的看着:“大哥,你這是給誰寫信呢?”
“舅舅,白展恩。告訴他有我的存在。”楊硯卿說道。
舒易點頭道:“白老大性子倔強,從你舅舅入手比較好,你娘在世的時候,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弟弟了,都說長女爲母,你外婆去世得早,白展恩可以說是被你娘一手帶大的,聽說當年你娘離開川省,最傷心的人就是他了。”
楊硯卿下筆妙如花,言簡意賅,寫好之後立刻蠟封,待到了夜深之後,讓齊石由舒易喬裝打扮之後送到了郵寄處,待到第二天,仍沒有出發,楊硯卿如平時一般往返於家中與戲院,如自己所想,戲院裡的票友中間,摻夾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就連戲院經理也看出來了,他忐忑不安地看着觀衆席,露出一臉憂色。
“怎麼了?”楊硯卿問道。
“老闆,這兩天總感覺怪怪地,你看,多了不少生面孔,看戲也不投入,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不用理會。楊硯卿說道:“羅經理,你跟着我不少年頭了吧?”
經理一愣:“是啊,打從榮豐戲院開張到現在,我一直在,從小夥計做到經理的位置,多虧老闆的照顧。”
“是你爲人仔細又認真。”楊硯卿誇道:“等我這次遠行回來,會給你一個好去處的。”
經理又愣住了:“老闆又要遠行嗎?”
楊硯卿微微一笑:“是啊,這回去的地方關係着我們的未來,榮豐戲院的未來,以後是否安穩,全看這一回了。”
經理不禁樂了:“老闆是要開新戲院了吧,這回是要擇哪個地方?”
楊硯卿拍着經理的肩膀:“這段日子再好好看着戲院,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經理依然在笑:“好,老闆,你就放心去吧,戲院我會看好的。”
楊硯卿交代好了,便回到樓上,坐在辦公室裡閉上了雙眼,舒易問道:“該緊張的人是我吧,那地方雖然去過一次,可是再去一次仍然覺得刀就橫在脖子上,險惡萬分啊。”
“三爺爺,我緊張的不是要去發現《氣運錄》的地方,想的是如何走以後的路。”楊硯卿說道:“現在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容不得我和孔少爺細細地去找了,尤其我脫離了一次,以後恐怕是得不到他們的信任了,哪怕想要平衡局面也十分爲難。”
舒易說道:“安定的日子過久了,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想想大哥和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吧,你捨不得榮豐戲院?”
楊硯卿搖頭:“怎麼會,父親和爺爺不在了,有我和齊石、老六的地方就是家,所以,人在哪,家在哪。”
“大哥是捨不得謝七小姐吧。”齊石一語戳穿楊硯卿的心事:“要不然,出發前去見見她吧,以後真要流落江湖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再見面的緣分。”
“謝七小姐是那天那位?”舒易說道:“說起來,她身上倒有幾分大嫂的感覺,氣質恬靜卻大氣,身手也了得,心慮周全,倒是和你配得很啊。”
楊硯卿苦笑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大哥那樣的人,我們都以爲不會兒女情長,可是說來就來了啊。”舒易說道:“人生在世,無非是情仇苦短,三爺爺告訴你,敢愛敢恨,這才叫爺們!別把自個兒給憋壞了,就像齊石說的,臨走前去見一面吧。”
楊硯卿終於動了心,來到洪門,洪門的兄弟們對他已經見怪不怪,問也不問就讓他走進了院子裡,迎面正好與謝一對上,只是看着對方的眼神,便知道要如何了,兩人東彎西拐,拐進了謝一的房間,謝一迅速地將門關上:“他還好吧?”
“精神矍鑠,一如往昔。”楊硯卿說道:“信收到了吧。”
謝一說道:“多謝楊老闆冒險送函,只要他過得好就是了,他們現在在十里洋場是被通緝的對象,一旦被發現,命肯定保不住了,還是走了好。”
“就算是走了,也很難不回來。”楊硯卿說道:“謝一小姐要做好心理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