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二十七做學生好煩
情形非常的尷尬，方曉翎怕會爲鄧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不能等到對方再說話了。單是這份沉默，就不免讓人浮想聯翩。方曉翎暗中清清嗓子，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你好，我是鄧肯的朋友，剛纔我在使用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撥通了鄧肯的電話，我是無意的，打擾到你真不好意思。”
對方“哦”一聲，顯得頗爲意外，方曉翎緊張的等待她的反應。對方保持沉默，似乎在考慮有些問題該不該問，過了片刻，有些冷淡但仍保持禮貌的說：“這樣啊，那你需要和鄧肯對話嗎？”
“不用了，我只是按錯鍵，沒有事情找他，我是否吵醒你了？”
“沒關係，鄧肯走開了，我會告訴他這件事的，晚安，方小姐。”
“謝謝你，晚安。”
方曉翎放下手機，慶幸不已。剛纔有一瞬間曾動過念頭，要不要假裝打錯電話。然而鄧肯的手機上記錄了她的姓名，如果剛纔這樣說了，那就真的講不清楚了。對方聲音很年輕，應該和自己的年齡相仿，聽得出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談吐聲調中表現得很有教養。
林嘉蘭在旁邊還在不知死活的問：“怎麼啦，曉翎，不是鄧肯接電話嗎？”
方曉翎黑着臉，將林嘉蘭按趴在牀上，啪啪啪啪的用力打她的屁股，打得林嘉蘭嗷嗷直叫救命。
鬧歸鬧，經不住林嘉蘭的硬拽軟磨，方曉翎還是將剛纔打電話的情況告訴了她。
林嘉蘭皺着眉頭，用很鄭重的語氣對方曉翎說：“這下麻煩了，你有競爭對手，而且對方還近水樓臺，離鄧肯這麼近，你可要抓緊才行啊。不過，我會幫你出謀劃策的，你放心好了。”
方曉翎一巴掌拍在林嘉蘭大腿上，發狠說：“你少管這種事，再搞這種鬼花樣，看我怎麼治你。”
林嘉蘭睡着以後，方曉翎在牀上記錄了今天打牌的數據。躺下之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子裡冒出不少奇怪的念頭。好不容易睡着，卻作了一個很詭異的夢：母親追蹤父親的行動，終於將第三者找了出來。而這個第三者竟然是……自己？驚醒過來，方曉翎只嚇得毛骨悚然，背脊上冷汗直流。
雖然星期二晚上贏了不少，接下來兩天方曉翎也只能收斂心情，回覆到緊張的學習中去。她和林嘉蘭連續奮戰了兩個晚上，總算超額完成了兩個人負責的部分。
又到了星期五史密斯先生的課，組員們彼此一碰頭，發覺大家完成的進度都很理想。方曉翎心中打算，今晚林嘉蘭做收尾的工作，自己寫那篇關於公式的心得，那麼，接下來兩天的晚上就自由了。只是，有沒有那麼順利，還要看史密斯會不會另有佈置。一個認真嚴謹，想法古怪的導師上星期五的課，可真是一件麻煩事。
有驚無險的上完課，似乎史密斯沒有佈置作業的意思。最後一個環節是各個小組彙報各自作業的進展情況，一方面導師檢查進度和自我完成的真實性，另一方面對有困難的小組加以指導。
各組的TeamLeader彙報的情況都很不錯，史密斯一直微笑着聽。林嘉蘭既緊張又充滿期待。她第一次做彙報，昨天晚上做了充足的準備，自覺比其他小組都做得好。
到李莊秀，他一如往常那樣表現得很出色。短短時間的解說將課題剖析得非常透徹。史密斯用嘉許的語氣對他說：“你們做得很好，只是進度上有些拖延了，這個週末要加把勁。”
李莊秀沒有坐下，他對史密斯說：“史密斯先生，我個人對題目A很感興趣，打算獨立完成這道題。我能否現在想你談談我的看法，星期一將解答提交給你審查。”
史密斯點頭：“可以，你說吧。”
李莊秀的行動在課堂裡引起小小的轟動。大家都知道史密斯佈置的作業難度，各個組能限期完成已經感到很吃力。這個李莊秀竟然一個人要額外多做一題，可真夠顯擺的。同時他選擇的是題目A，這明顯是向方曉翎叫板。
林嘉蘭皺着眉頭問：“曉翎，這是怎麼回事？”
方曉翎撇撇嘴：“我哪知道，也許他閒着沒事幹。“她心情變得不好，知道林嘉蘭目前比不上李莊秀的。
果然，李莊秀對題目A的理解比他自己組的本題還深刻。他提出了幾個視覺獨特的見解，史密斯聽得不住的點頭。
“完蛋了。“林嘉蘭一邊聽，一邊抱着頭哭喪着臉。
“不要緊，又不是競賽。”方曉翎這樣說，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他提出的這幾個觀點，我連聽都沒聽明白呢。”林嘉蘭愁眉苦臉。
“我一時也沒搞清楚，他顯然是有備而來的，這麼短時間我們怎能馬上理解。但我都記下來了，今晚我會幫你一起完成。”她心中苦笑，史密斯沒有佈置作業，但今晚她們將會更忙。明明已經接近收尾的課題，要是朝這幾個方向一延伸，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要做。
李莊秀髮言完畢，坐下之後，用炯炯的目光注視着方曉翎。方曉翎不理會他，心中有點好笑，感覺上就好像打牌的時候，對方全下，然後觀察自己會不會跟注一樣。
林嘉蘭站起來發言，令李莊秀非常的驚訝，表情就像是全力出拳卻打了個空。林嘉蘭的報告很詳細，面面俱到，只是中規中矩，和李莊秀相比沒什麼亮點。
發言完畢，林嘉蘭扁着嘴坐下。史密斯對由她來做TeamLeader也顯得有點意外，他沉默片刻，略略總結了一下，就宣佈下課。
林嘉蘭一組的人聚在一起，一個個無精打采，李莊秀他們組則眉飛色舞的離開了。李莊秀離開課室的時候一直望着方曉翎，慢慢走出門口。
“曉翎，這下我們沒臉透了，你打算怎麼辦？”一個組員問方曉翎。
“我們現在的TeamLeader是林嘉蘭，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方曉翎正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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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蘭沉着臉說：“你們把已經做好的部分都交到我這裡來，整合和總結的部分我和方曉翎會做好的，你們放心回去過週末好了啦。”
看到林嘉蘭神色不善，帶着不怎麼信任的表情，組員們離開了。方曉翎柔聲說：“蘭蘭，我們先去吃飯吧。”
林嘉蘭氣鼓鼓，甕聲甕氣的說：“不去，我現在去圖書館。”
方曉翎很欣慰的笑了：“那好，我把吃的給你帶過去。”
在學校的餐廳，方曉翎只想快點對付完這個午餐，她不想李莊秀這個時候又來下戰書。但來的是史密斯先生，他在方曉翎對面坐下。
從餐廳的玻璃牆望出去，籃球場上校隊正在訓練。史密斯自言自語說：“今年的大學生聯盟比賽又快要開始啦。”
方曉翎隨口問：“我們學校的成績好不好？”
史密斯搖搖頭：“每年我都會到現場看，可每年我都失望而回。其實我覺得我們的學生水平不差，只是教練太固執了，連續幾年的指導方針一成不變。”
“曉翎，你知道嗎，球王喬丹曾經當過一個球隊的老闆。但他很快發覺他的隊員令他非常失望，他發現久離球場的自己，穿上大短褲下場，都可以輕易將他們打得七零八落。有一次和其他球隊的訓練賽，喬丹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親自下場，但其後的結果，卻比他下場之前打得更差，你知道爲什麼嗎？”
方曉翎抿嘴一笑：“那是因爲，他沒有專心做好自己領導的職位。”
“是否我最近佈置給你的工作太多了，你忙不過來。”史密斯慢條斯理的吃飯，悠遊淡定的交談，一改課堂上的雷厲風行。
“還好，並沒有比平時多太多。”方曉翎知道這位導師說話喜歡直接：“大致上，不會影響我週末去做兼職。只是我想鍛鍊一下林嘉蘭的能力，才讓她做TeamLeader的，你不會反對吧。”
“這是你們小組的決定，我不會干涉，只是，看上去你的組員們好像有點不樂意。”
“他們遲早會接受的，其實林嘉蘭的水平很好，只是她沒有自信和責任心，但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她會十分稱職。”
史密斯點頭同意：“她有潛力，我看得出來，不過，說實話，數學是一門很講天賦的科學，這不是後天的努力可以彌補的，這方面她永遠都比不上你。李莊秀提出的那幾個觀點，你事先都看出來了吧，只是沒有提醒林嘉蘭？”
“嗯，我沒有全部看出來。”方曉翎耍了個滑頭，史密斯教授很緊張她的學業，要是說自己並沒有花額外的時間在課題上，他會着急的。
“下一屆的校際數學競賽，我有一個免試的推薦名額，你可別讓李莊秀超過你了，特別是在同學面前。”史密斯很認真的說。
“嗯，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史密斯從手提袋裡面翻東西，方曉翎心中打鼓，還好他只是拿出幾本雜誌：“這裡有歷屆校際競賽的題目精華，你有時間翻一翻。”
史密斯很有興致的和方曉翎探討歷屆數學競賽的題目，直到方曉翎到圖書館值班的時間，他對這個學生確實寄予了厚望。
“你怎麼纔來。”林嘉蘭在值班室嚼着三文治，她早餓壞了。
“史密斯教授拉着我說話呢，你知道他興致一來就沒完沒了的。”
林嘉蘭嘟着嘴：“他肯定是叫你不要讓我做TeamLeader啦，不如還是你做好了。”
“沒有的事，我看你找到的參考書都很對口啊，只要你肯堅持努力，一定行的……”林嘉蘭突然神色有點興奮起來，她一邊拍方曉翎的手背，一邊不停的指着她的手提電腦。
方曉翎一望，是MSN上鄧肯的發言：“嗨，你昨晚有事找我？”
“不，我不小心撥錯了號碼，抱歉。”
“哦，當我不在的時候，我朋友會替我接電話，別介意。你現在有空嗎，我們接着討論翻牌後打法？”
林嘉蘭急忙說：“曉翎，問他昨晚的女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方曉翎擺擺手，回覆鄧肯：“不行啊，我不想再在工作的時候開小差了。”
“這樣的話，我還是星期天中午去餐廳找你吧。”
方曉翎略爲猶豫，回覆：“我這個星期很忙，等我星期六晚上再決定吧，謝謝你。”
“那好，再見。”
“嗨，曉翎，爲什麼不問他那個女人是誰？”林嘉蘭大聲的表達着不能滿足好奇心的不滿。
方曉翎白一眼林嘉蘭：“你要我怎麼問？鄧肯，昨晚三更半夜，在你旁邊的女人是誰啊？好不好？”
“至少，你要和他約定星期天見面嘛，怎麼對人這麼冷淡。”林嘉蘭一拍方曉翎的肩：“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主動一點，你一定行的。”
方曉翎嘆口氣說：“蘭蘭，目前我們先將心思放在課題上好不好。”
她們工作得太專心，以致於接班的伯莎再一次出現在她們後面時，她們還在爲一些問題而爭論。少不免伯莎又對方曉翎冷嘲熱諷一番，方曉翎拉住想和伯莎吵架的林嘉蘭，一言不發離開值班室。
走到外面，林嘉蘭老大不高興，只覺得今天每樣事情都不順心：“你幹嘛讓着她？”
“是我做得不對，被她抓住兩次開小差了，要不是時間確實緊張，我也不會這樣做。”方曉翎同樣悶悶不樂，確實是時間不夠用麼，似乎不是的，自己只是想週末兩晚可以去打牌。
“我們計劃怎樣？”回到宿舍，林嘉蘭問方曉翎：“如果按李莊秀所提及的觀點全部擴展一遍，那無論如何趕不及在星期一交作業，即使你兩天向餐廳請假也不行。”
“就算我們按李莊秀的思路全部歷一遍，那也不過是拾人牙慧，毫無新意。我想過了，我們只需要涉及其中一點就夠了。他的觀點看起來很新穎，但過於偏激，其中有些方向是錯的。我們將裡面的缺陷放大，體現在論文裡面，也算是爭回一口氣了。只是，”方曉翎苦笑：“你將整個組的工作都攬在我們身上，光是要看他們已經完成的工作再加以修正，可也真夠嗆。”
兩個小時後，林嘉蘭將自己那部分修改完畢，她趴在書桌上嘆氣：“曉翎，是我不好，怪我自己鬥氣，將所有人的工作都攬上身。”
“你知道就好，做TeamLeader最重要的就是匯聚每個組員的力量，發揮團隊最大的潛力。TeamLeader自身的專業技術倒不一定要最高，這次就當是買個教訓吧。”
林嘉蘭用手指關節不住的敲着桌面，有點不甘心的說：“今天是星期五晚上啊，他們可以去吃喝玩樂，我們卻只能悶在這裡做苦力。曉翎，明天和後天你照常去上班和打牌好了，收尾的工作交給我就好。”
“別傻了，我還有史密斯佈置的課外作業，跑不掉的，我可以向許先生請一天假。”方曉翎其實也挺鬱悶，明明整個課題已經接近完成了，憑空又多出一半的工作量。
門鈴響了，林嘉蘭懶洋洋的去開門，意外的看到同組的四個組員站在門口，每個人都拿着自己的手提電腦包。
“嗨，組長，有任務佈置我們做嗎？”組員面露微笑。
“噢，我愛死你們了。”林嘉蘭感動得幾乎要哭着擁抱他們。
又是凌晨兩點，和大家很高興的吃宵夜回來，雖然是林嘉蘭請，她還是很快活的拉着方曉翎的手嗤嗤笑着：“曉翎，你說得沒錯，做TeamLeader挺有趣的，完成一項任務很有滿足感。”
“傻丫頭，快去睡吧。”方曉翎也很高興，可以按原計劃過週末了。
林嘉蘭見方曉翎還要開電腦，奇怪的問：“哎？你還有事情做，哦對了，你週末解放了，要找鄧肯約會。”她突然興奮起來：“你應該直接再打電話過去，這樣可以測試他的態度。如果他有心，今晚應該會單獨守在手機旁。”
“別瞎扯了，史密斯教授不是叫我寫關於那個公式的心得體會嗎，我想今晚寫完。”
“那你得忙到什麼時候，在論壇上找幾個回覆整合一下算了吧。”
方曉翎眼珠一轉：“嗯？也好。”
星期六，方曉翎到餐廳上班，她告訴許先生，自己昨晚將餐廳的客流統計報告發到他郵箱裡面了。許先生很意外，並再三感謝。到了下班時，方曉翎見他還皺着眉頭對着電腦看那篇簡單的報告。
“有問題嗎？”方曉翎問。
許先生一臉的不好意思：“你的報告看起來沒有問題，只是……我看不懂，哈哈。”
經過一番解釋，許先生的神情變得很凝重。方曉翎坐在他旁邊，也有點不好受，從報告的分析結果看來，餐廳的客流量和營業額正在緩慢的下跌。方曉翎望着許先生，三十歲出頭的人，已經微現飽經風霜的老相。這麼大的一個餐廳，就他一個人在管理，確實很累。
可方曉翎對餐廳管理一竅不通，能夠幫他舒緩一下心情的，也只有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