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七八風浪平息
沒時間細想,腰間的手機還在不停的嗚咽着,干擾她往深入裡考慮,方曉翎必須馬上做決定了。這種情況下,應該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當烈火頭斷然全下時,方曉翎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在詐唬。因爲翻牌前方曉翎只是冷跟注進彩池,烈火頭沒什麼理由認爲她持續下注的概率很高。他在翻牌面對多人彩池沒有進行保護,可見他翻牌不太可能已經成了堅果。而轉牌、河牌都不可能幫助到他成爲葫蘆以上的牌。剛纔賭上錦標賽生涯都敢用A高牌抓那個詐唬,何況現在有可以輸一把的資本呢。
“我跟注。”方曉翎拿出了所有的綠色籌碼。
烈火頭在那剎那間面如死灰,連頭上的烈火都好像黯然失色。但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亮出他的【梅花A梅花6】,他在翻牌有強聽牌,也許有過牌-加註方曉翎的打算。和在翻牌拿着強成手牌不同,強聽型牌更適合這樣的打法。一方面,如果加註成功,不但利用半詐唬產生棄牌率,而且讓自己主動套池,令轉牌的選擇不再困難。另一方面,假如方曉翎過牌也不壞,烈火頭可以看一張免費牌。而河牌全下詐唬就顯得有些衝動了,被方曉翎抓住了漏洞。看到方曉翎亮出來的T8,烈火頭連連搖頭,感嘆大好形勢輸在兩把失敗的詐唬上。
在這張牌桌上,方曉翎前途一片光明,她現在有150萬,而且兩把牌充分顯示了精湛的反詐唬水平。可以想象如果在這裡繼續打下去,她的資本會不斷穩步上升。可惜就在這時候,裁判宣佈本牌桌解散,所有選手將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這時候,方曉翎纔有空拿出手機來看。是沃克給她電話,可回撥過去,卻提示對方已關機。她把事情告訴鄧肯,鄧肯打給埃裡克,可他也關機了。
“你專心比賽吧,也許沃克是有點事,可我相信埃裡克已經去處理了。憑他的人面,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在賭場,有什麼問題是錢不能解決的呢。”鄧肯說。
方曉翎還能怎麼辦,難道將昨晚的事情告訴鄧肯?她提着沉甸甸的籌碼袋從從賽事區域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可她也不需要走多久,因爲現場只剩下十幾張牌桌了。方曉翎這才發覺,她即將走向主賽事前100名。新牌桌更接近觀衆圈,而且還有屏幕直播,這很好,鄧肯他們可以看到公共牌了。
現場已經沒剩下幾名女選手了,方曉翎路過之處吸引了不少注目禮。可巧,新牌桌上還有另一名女選手。這女的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清晰的大眼睛,瓜子臉,一身脫俗的綠色裝扮很討人喜歡。她剛剛打完一手牌,看樣子是輸了,可她還是很愉快的跟方曉翎打招呼。
“你剛贏了一把大牌啊,方小姐。”一把沉穩厚重的聲音響起,方曉翎看到博維坐在她們對面。這位自稱觀人入微的前FBI探員,看他的籌碼量和自己相差無幾。
方曉翎還沒表態,綠衣女郎就搶着說:“這你也知道,我就不信了,她之前贏了很多,剛剛輸掉一把大牌不行啊。”
“不不,方小姐的籌碼是剛剛贏回來的,而且她還不是很滿意。因爲離開的牌桌應該很適合她,而來到這裡,至少籌碼優勢就消失了。”博維頗爲自信的微笑着。
“真的嗎?”綠衣女郎問方曉翎。
方曉翎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不得不服之餘心中驚訝不已。剛纔她和博維的距離相差了好幾張牌桌,博維不可能看得到她是怎麼贏的,那他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太神奇了,竟然又讓你給說對了。”綠衣女郎一雙大眼睛瞪得渾圓,隨即她轉向方曉翎:“等一下,你姓方?你好像認識你,你是中國人吧?”她朝身後一望,臉上現出歡暢的笑容:“哈,你是方曉翎對不對?你和鄧肯果然在一起了。”
方曉翎愕然,她對綠衣女郎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她認識鄧肯?她正想問,可是下一把牌開始了。所有人蓋牌到方曉翎,她也蓋牌。下家的綠衣女郎已經戴上了墨鏡,她在CO加註,只有博維在BB跟注。
翻牌是【黑桃4梅花4紅心8】,博維過牌,跟注綠衣女郎的持續下注。轉牌【方塊4】,兩個人都過牌。河牌【梅花J】,方曉翎覺得博維要下重注了。
“我全下!”果然,博維幾乎下注3倍彩池,相當的誇張。要是被跟注,他要麼清空綠衣女郎,要麼自己也將受到重創。扮演四條的時候,真的可以這樣打。固然博維有一張4不怎麼可信,但“他是在詐唬”這個想法則更令人難以置信。這時候,綠衣女郎即使拿着一對A也只能是抓個詐唬。牌面太乾淨,要是綠衣女郎被博維看透了,這牌根本沒法打。
綠衣女郎蓋牌,她脫下墨鏡掛在胸前,嘆氣說:“我不戴這東西了,根本沒用。嗨,你究竟是做什麼的,眼力竟如此銳利。”
“我和你一樣,爲美國政府工作。而且,在工作中,我們都需要不停的觀察別人。所以,我們很適合來這裡打牌。”博維又露出了自矜的笑容,言下之意是,可惜你比我還差得遠。方曉翎看着綠衣女郎的神態,知道博維又說對了。
鈴聲一直響到停止,方曉翎始終沒接電話。卡爾頓咧嘴捧腹大笑着:“看來你那個妹子對你毫不上心,我看你就安心上路吧。”他奪過沃克的手機,好像想到什麼有趣的玩意,對基茨說:“來,讓沃克看看從這麼高跳下去的下場。”
基茨笑嘻嘻的扭着沃克的頭往外湊,沃克不得不看着卡爾頓將手機往下一丟。樓高三十四層,每層平均高度3米。一個手機約140克,從樓頂自由下墜,當它跌落地面的時候對地面的衝擊力有多強?這道題方曉翎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算出來,可沃克還真不會,他只能隱約看到路人被四散的碎片驚動得爭相走避。要是他現在掉下去,肯定壓不到任何人。
“來玩空中飛人吧。”卡爾頓囂張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沃克絕望的和基茨扭打在一起。基茨好像玩貓捉老鼠一樣,並不急於制服沃克。他們兩個玩得很開心,羅根則退後兩步,皺着眉頭。
“鬼把戲該結束了,如果你現在把他扔下去,我們將見證這場拙劣的謀殺。”身高體型絲毫不遜色於基茨的埃裡克威風凜凜出現在他們面前。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凶神惡煞的隨從,從衣着上看他們是賭場的保鏢。
“你們怎麼上來的,這裡我已經包下來了。”卡爾頓勃然變色:“門口的看守幹什麼吃的。”
埃裡克嘲笑道:“幹這種事你讓娛樂場所的守衛看門?我只要兩張鈔票就可以打通關係。”
“埃裡克,我們的事你少插手,這裡跟你沒關係!”卡爾頓厲聲喝道,他劫持住沃克,示意基茨上去和埃裡克交涉。
“沃克是因爲輸給我才進入到這個遊戲來的,我有責任帶着他離開,只此一次。何況,克拉克沒說過這場遊戲會搞出人命。”埃裡克說着,身後兩個隨從馬上掏出了槍,因爲基茨正在步步逼近。沃克聽到這話,眼神中現出了希望。
基茨獰笑着脫去上衣,露出毛絨絨布滿疤痕的上身。他一直走到就連小學生都不可能打歪的距離才站住,對朝着自己的兩支槍口毫不在乎:“你們兩隻肉雞把槍拿穩了,要是不小心走火傷到老子,老子一手一個把你們扔下去。”
那兩個隨從互望一眼,目光中隱含着懼意。這兩位平時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驅趕混入賭場的妓女,毆打輸光了耍賴的小混混和搜刮挾嫌作弊算牌的賭徒。每次埃裡克和他們見面總少不了好幾百元的小費,他們一直將其當財神爺一樣崇拜。今天埃裡克突然請他們幫忙,答應每人給兩千元。他們還以爲對付一般的小流氓,便一口答應下來。要是埃裡克叫他們解決的是卡爾頓,就是打到這個胖子吐血他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但常年在賭場工作,三山五嶽的人見識得多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基茨和身後那個一言不發的羅根是猛人,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埃裡克瞥了這兩個外強中乾的傢伙一眼,沒辦法,臨時就只能找到這樣的貨色。卡爾頓得意了:“羅根,我們把這小子帶走,然後我們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基茨,你擋着他們,別讓他們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面。”羅根白了卡爾頓一眼,沒動作。
埃裡克踏前兩步,和基茨面面相持。他也脫去外套,上身短打裝束顯露出的肌肉不讓基茨專美。只是膚色白一些,身上也沒傷痕,氣勢上明顯不如。埃裡克向基茨沉聲說:“單挑決勝負,怎麼樣,無論是打牌還是打架,我都奉陪。我輸了,就當還了沃克一個人情。你輸了,你走你的路。”
“有意思,我選擇打架,不過不是空手。”基茨從口袋裡掏出兩把小刀,雙手一揚將刀鞘甩去,頓時寒光閃閃。“我喜歡用刀,不浪費時間。喂,後面那兩隻肉雞,要是怕見血就快點滾蛋!”基茨將其中一把小刀的刀柄伸向埃裡克。
埃裡克皺眉不接。他的自由搏擊術經過長年訓練,已經有相當造詣。雖然基茨也有相當斤兩,可至少挨幾拳也不至於致命。用刀的格鬥則完全不同,不可能出現纏鬥不休的情景,雙方的生命就取決於那短短的一瞬間。人身上有十幾處要害,隨便一處被鋒利的刀鋒劃過,生命也就隨之流逝。電影裡面兩個人拿着匕首還能打個不亦樂乎的鏡頭都是虛構的,真正的匕首格鬥,十幾秒就能分出勝負。埃裡克固然想拉沃克一把,可要賭上生命,那他可不情願。
看到埃裡克一聲不響,基茨得意的狂笑着。沃克的目光黯淡下來,心裡剛積累起一些對埃裡克的感激也隨之煙消雲散。這時,衆人耳邊響起了轟鳴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捲起的陣陣氣浪。一輛直升飛機從圍欄邊緣漸漸升起,越過衆人的頭頂停在天台上。從飛機上走下來的黑衣人貌不驚人,既無強壯的身材也無凌厲的眼神。但克拉克一開口就盡顯氣場:“埃裡克,讓你的跟班先走。”
埃裡克朝他們點點頭,兩名隨從如獲大赦般急步離開。克拉克也不看他們,徑自走向卡爾頓。基茨將他攔住,冷笑說:“老朋友,你也想較量一下這個麼?”說着,將一把小刀丟在克拉克腳下。
“基茨,你惹大麻煩了,組織的事你都敢插手!”克拉克嚴厲的盯了基茨一眼。基茨一愣,想起傳說中組織的規模和手段,竟不禁打了個寒顫。
“別聽他的,基茨,我保證事成之後,引薦你進入組織。你把克拉克給我幹掉,把他給幹掉!”看着克拉克越走越近,而基茨還站在原地不動,卡爾頓聲嘶力竭的喊道:“操,沒種的貨,羅根,你的槍在哪裡?”
看到卡爾頓氣急敗壞,緊箍着沃克脖子的手越加用力,勒得沃克上氣不接下氣。克拉克站定,只說了一個單詞:“羅根。”
羅根一轉身,瞬間繞過沃克。卡爾頓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覺腦後被人一擊,也並不十分疼痛。可隨即他就眼冒金星,雙腳一軟暈倒在地。沃克擺脫了束縛,想跑向埃裡克那邊。克拉克伸手攔住:“你還欠我100萬,不能走。”沃克的臉色又煞白了。卡爾頓和基茨說要對付他,縱使是螳臂當車他也會奮力反抗。但對着克拉克,他連動都不敢動。
“基茨,老朋友,卡爾頓他完了,他之前給你的承諾全部都是放屁。趁現在還不晚,這裡都是我的人,這件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見方曉翎和鄧肯他們,相信我,要是組織知道了這件事,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基茨朝地上的卡爾頓望了一眼,克拉克搖頭說:“放心,他會保守秘密的。”克拉克短短几句話,就打發走了另一個障礙。
“100萬的債,我替沃克還,你就放過他好了。我帶他進來,也帶他離開,從此這件事和我再沒有瓜葛。”埃裡克說
“你要退出,你的酒莊不再需要投資了?”克拉克揮手示意羅根將笨重的卡爾頓搬到一邊去。幾乎和克拉克一樣瘦的羅根拖動着那龐大的身軀卻像毫不費力。
“酒莊我只是股東,由他去吧。就算關門破產,我靠打牌也能活得很滋潤。我已經贏了鄧肯,心願已了,不想再趟這個渾水了。”
克拉克看着埃裡克雙眼,要看透他的心思:“我想,我可以信得過你,不向鄧肯泄露我們的秘密。”
“如果你放過沃克的話。”埃裡克堅定的迴應。
“沃克,如果你想走,你可以走。但你難道不想留下來?你看到了,基茨是何等樣人,連他想加入組織都不可得。你以後跟着我,我擔保你有輸不完的賭本,享不盡的刺激牌局。還有梅麗,還有方曉翎,你都還有機會。”最後一句,克拉克壓低了聲音說。
說實話,沃克還真有點心動。在德州撲克方面,鄧肯如日中天,方曉翎正嶄露頭角。跟在他們後面,沃克心有不甘。
“沃克,我以後會繼續贊助你打比賽,你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來。你要想清楚。”埃裡克說。
沃克猶豫了片刻,一時決定不下。但眼角瞄過躺在地上的卡爾頓,心中一顫,馬上幾步走到埃裡克身旁。
“那好吧,既然你這樣選擇,就管好你的嘴巴。”克拉克也不挽留。
兩人離開後,羅根問:“卡爾頓怎麼辦,由他躺在這裡?”
“飛到沙漠上空,把他推下去。”
“鄧肯那邊的計劃,由得埃裡克他們去嗎?他們也許會告訴鄧肯的。”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組織述職,這邊的事只好暫時放下。我估計他們三個會守口如瓶,萬一真的泄露了,也只能放棄這個計劃。我們的投入還不大,沒必要爲此而多費周折殺人。何況,這豬把你叫過來,引起了FBI的注意,暫時我們什麼都幹不成。”克拉克踢了卡爾頓一腳。
停車場內,驚魂稍定的沃克問埃裡克:“你惹上的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啊,今天我差點連命都丟了。”
“他們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也不想再和他們扯上什麼關係。”
“他們要對付的是鄧肯,你知道他們有什麼計劃嗎?”
埃裡克瞪了沃克一眼:“這事,你想留住小命的話,以後最好不要再提。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的計劃,可我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