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軍營。
車馬行駛在營地之外幾百丈處就被攔下。
不得已,車伕亮明瞭縣尊的身份。
“對不住,這裡是軍營,只問軍令,不知縣尊。”
攔路的縣兵板着臉說着。
坐在車內的丁鎮元幾乎要放聲大笑。
區區一地縣兵,也敢這麼擺譜,真以爲這裡是細柳營不成?
曾有皇帝巡視軍隊,在別處都暢行無阻,偏偏在細柳營之處被攔住,即使是亮明瞭皇帝的身份依然被回絕,當時史官是這麼記載的:“軍中士卒言,無有軍令,不得通行,縱使皇帝,不得不攔。”
細柳營是國家精銳,自然是越精銳越好,紀律越嚴越好。
皇帝也不得不稱讚一句好,誇其紀律嚴明。
然而,別處軍營紀律不嚴?皇帝心中豈能無有忌諱?
很難講!
當時細柳營儼然爲軍中表率,精銳之師,一時名聲大作!
但是!!!
這裡着重要提一句,那是正規軍!野戰軍!是最最精銳的軍隊!
縣兵是什麼?
輔兵······
真正大戰時,轉運軍糧的,負責砍伐木柴的,燒火造飯的············
就是這些人了。
“真是,膽大包天!”
丁鎮元勾起脣角,已是在思考是否要打道回府了。
不管對方是怎麼想的,惡意幾乎是不加掩飾了。
“今天我出門在外,並未帶太多人手,假如進入軍營,等於自陷死地,實則是兵家大忌!”
此念一出,頓時好似撥開一層迷霧,心頭豁然開朗。
這時,渾身上下都好似被針扎着一樣,如坐鍼氈,坐立不安。
“不安於坐,心生警兆,果然有陷阱!”
“鏗鏘”一聲,他拔劍而坐,開着靈眼往軍中一看。
蒸騰的黑色煞氣,烏壓壓一片,聚攏在一片黑色的大旗之下,好似一片波濤,其中一條黑蛇緩緩吐着信子,搖頭擺尾,作勢欲襲!
“龍氣!”
丁鎮元脫口而出。
幾乎就在這時,有人自營中跑出,卻是一身黑色軍裝,帶着佩劍的軍官。
丁鎮元一眼就望見他頭上一片白紅之氣,白氣紅三,裹着一條黑蛇,走了過來。
隱隱地,還能看見隨着他走進,那營中飄蕩的軍氣,也蔓延了過來!
絕不可進入營中!
丁鎮元心下恍然,龍氣之間彼此有所感應,也能互相迷惑。
方纔自己差點就行差踏錯,進入對方的主場,下場如何也很難說。
雖然自行自己功力深厚,加之仙家劍術神妙,但要是一時不防備,被強弩集火,漏了一兩隻,也是一樣會受傷的。
法術神奇是不假,但用法術的終究還是人,不是仙體神體,也會累,會傷,會病,會死。
“縣尉李玉鬆,拜見縣尊!”
這縣尉行了個軍禮,單手抱拳砸在胸口,沉悶有聲。
他生得很健壯,孔武有力,年歲也在三十左右。
一眼望過去,就有一種踏實感,這是個沉穩的人。
不得不說,龍氣有靈,不青睞無能之輩。
即使是對立的立場上,丁鎮元也不得不稱讚一聲,好一個智將!
將也有勇將、智將之分,這人很顯然就是後者。
此時彼此距離不過三丈,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的氣數了。
受到對面黑蛇的挑釁,丁鎮元感受到自家氣數之中龍氣的動靜。
隨着他當上縣令,原本盤旋的龍影終於凝結出了形象,是一條赤蛟。
頭生兩角,腹下兩爪有三趾,金色龍鬚,紅色鱗甲,已經是脫離了蛇、蟒的格局,化爲了赤蛟。
赤蛟雙眼一瞪,無聲地嘶吼着,似乎是因爲被挑釁而發怒。
對面的黑蛇距離蛟相差何止五六級,對上赤蛟處於絕對下風,退縮着,但依然不甘示弱,仍自強撐着。
“縣尉治軍有方!”
丁鎮元心下微微動容,但還是鎮定地回答着。
“不敢,這是末將該做的。”
“縣尊可是要巡視軍營,請讓我爲您帶路。”
李玉鬆邀請着。
隨着他的話語落下,頭頂雲氣微微動盪,一抹水光散發而出。
這種情況,在凡人看來,就是他的身上不自覺地就有一種感染力傳來,好似讓人不自覺地信服、聽從。
丁鎮元頭上的赤蛟大怒,連連怒吼,同樣也是一股類似的力量傳出,雲氣微微動盪,抵消了這股龍氣異力。
“不必了,本官年幼,初次到任,今天只是途徑此處時,偶發奇想,來此遊玩,卻不意打擾到縣尉練兵。”
軍營之中,隱隱有鐘鼓聲傳來,倒真是在練兵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既然這樣,下官就不打擾縣尊的興致了。”
“哪裡,是本官的不是,軍中重地,本就是閒人免進。”
寒暄了幾句,丁鎮元的馬車又從另一條道路上緩緩行遠。
直到軍營消失在目光盡頭,他才放下簾幕,手仍未離開劍柄。
“不想北辰縣裡,也有身懷龍氣之人,而且竟然已經有了這等氣象。”
丁鎮元心情很複雜,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這裡本是他爲自己挑選的地方,人口不少,也挺富裕,暫時遠離戰亂區域,屬於有一段安閒日子方便他準備的好地方。
奈何········
“原本天下各州龍氣四散,即便一州之中,身懷龍氣之人也不會僅僅只有潛龍一人。”
“即便見到有人身懷龍氣,也不算什麼。”
“若我此時擁有一府之地,擁兵過萬,民衆百萬人,區區一條小小黑蛇,還是容得下的。”
“這等龍氣所鍾愛之人,收攏至麾下,必能大增氣數。”
“可我現在纔是區區一縣令,權威未建,聲望未立,就連這縣中屬官都沒有真正心服,這時便容不下這人了。”
“他身上龍氣雖然很是稀薄,但也有我千分之三左右,加上軍中氣數支持,在軍營附近居然能在我的氣運壓制之下保持獨立,這就不得了了!”
“一縣之地太淺,斷然容不下兩條龍蛇,必然分出個生死。”
“我若是想收盡這一縣民心,培植羽翼,招攬人才,就必須將他調離軍中,想方設法殺之。”
“同樣,今日之後,龍氣感應之下,料想他也起了殺心,必然想法設法謀害於我。”
“我當籌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