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是鳳王大人來了。”儘管沈白鱗嘴裡喊着鳳王大人,但那神情那語氣,都極盡挖苦。
他一邊這麼說着,一雙桃花眼一邊斜着瞟過來,在我和鳳淵之間來回打量了幾眼,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流裡流氣:“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聽他這口氣,兩人認識,似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明顯,關係一般般。
“一切安好,勞煩掛心。”鳳淵這話雖然是對着沈白鱗說的,但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卻一順不順的看着我。在昏暗的四下,猶如夜空中的星辰,熠熠閃爍。
“嘖嘖,這話說的,可真是言不由衷。”鳳淵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又引得沈白鱗一陣嗤笑,刻薄的嘴巴一張一合,令人討厭至極,“想必自從上次海邊一別,鳳王日子一定過得十分清苦。沈某看您的臉色,好像……”
“白鱗兄的影樓生意似乎不大好,否則,怎麼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有興趣過問?”不等沈白鱗說完,鳳淵眸光一冷,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今日得空,不妨賞光到寒舍一敘?”
“……”尼瑪,能不能說人話!
這兩人文鄒鄒的腔調,聽得我心裡別提多彆扭。要不是清楚自己此刻在哪裡,我都要懷疑自己穿越到古裝劇裡去了。果然,兩個上了年紀的老怪物碰面,陣仗就是不一樣。
等等,這不是重點!短暫的腹誹過後,我才反應過來剛纔鳳淵話裡的意思。
他說沈白鱗影樓的生意貌似不大好,這就表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悅己”影樓新來的神秘老闆,是沈白鱗?既然知道,這貨又爲什麼還淡定的跟沒事人一樣,帶我進去拍照!
不僅免費拍了照,還心安理得的拿了一萬五的高額薪酬?好吧,拿錢是我拿的,但我那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性質完全不同。
“哈哈,鳳王的好意沈某心領了。”沈白鱗誇張的仰着脖子大笑了一聲,隨後側過頭,對上鳳淵冷冽的目光,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我怕我們彼此都會消化不良,還是不打擾了。”
說着,將手中的牛皮紙袋衝我揮了揮,臉上又重新揚起了一抹邪氣的笑:“小辣椒,你的生日禮物,happy birthday!”
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了我的跟前。像是絲毫都沒有注意到鳳淵的目光一般,俯下身將袋子塞進了我的懷裡:“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
“單從照片上來看,你們兩個,還真是天作之合。”
“謝謝!”我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牛皮紙袋。
見沈白鱗直起身要離開,驀地又想到了原先他沒說完的話——爲什麼閆重烈不再來找我和鳳淵的麻煩了?
想到這裡,我趕緊追問:“喂!你把之前的話說清楚了再走!”
“彆着急,即便我今天不說,相信你也很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聽了我的話,沈白鱗離開的腳步一滯,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靠了過來,緊挨着我的耳朵根,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了一句:“還有,我保證,我們很快又會再見面的。”
“而且到時候,一定是你哭着……來求我。”
一個求字,被他輕飄飄的從口中說出來,落到我的耳朵裡,卻猶如一把冰冷的刀,一瞬間扎的我心窩生疼。即便還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卻已經隱隱嗅到了,危險逼近的氣息。
沈白鱗說完,也不等我從錯愕中回過神,這個隨心所欲來的男人,又隨心所欲的消失在了冬天寒冷的夜色裡。
“鳳淵?”看着沈白鱗離開,我懷裡抱着裝有我們婚紗照的牛皮紙袋,垂着頭站在原地沒有動,低低的喊了一聲此刻正攬着我的男人。
就在沈白鱗離開之前,在他對我說那番話的時候,鳳淵攬住我的手臂,微不可查的收緊了幾分。即便沒有太多的表現,我還是強烈的感覺到,這個曾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在害怕。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陣絞痛——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在困擾着他,讓他如此害怕,沈白鱗會對我說什麼?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那麼多艱難困苦我們都熬過來了,爲什麼在一切看似都要好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我想象的那麼美好。甚至就連笑着,也在時刻害怕着會失去。
“嗯?”聽到我喊他,鳳淵從鼻子裡輕輕的哼了一聲,低迷的語調,讓我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沒什麼,我們回家吧。”我的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嵌進掌心生疼,最終只是動了動嘴脣,什麼也沒有問。
不是我不夠在乎鳳淵,也不是我不想知道真相。
而恰恰相反,正是因爲我太在乎,太想知道,所以才更加不敢問出口——如果從一開始,鳳淵就打定主意不想讓我知道,那麼現在就算我拿把老虎鉗,把他的嘴巴撬開,都不會得到一個我想聽的字。
“嗯,我們回家。”聰明如鳳淵,怎麼會不清楚我的心思,只看他自己想不想說罷了。現在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說。
因爲沈白鱗的突然出現,讓原本無比溫馨的氛圍,突然變得沉重異常。回去的路上,這段不足兩分鐘的樓道,讓我走的異常艱辛。望着黑黢黢的四下,眼眶脹的厲害,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明明人就在身邊,近的觸手可及,卻讓我覺得,遠的彷彿無論怎麼努力,都觸及不到。
“誒,對了!”即便心裡有再多的苦悶,在踏進家門的前一刻,我早已不動聲色的鬆開了拳頭。努力調動了一下面部肌肉,扯着嘴角笑着問鳳淵:“鳳淵,你是怎麼知道影樓的老闆,就是那個大海怪的?”
鳳淵,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的強顏歡笑,不是因爲我沒心沒肺。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足夠堅強,可以陪你分擔。可是你究竟,又能懂我幾分呢?
“老婆,你當我的鼻子只是個擺設麼?”鳳淵好笑的抿了一下脣,伸手接過我手中的牛皮紙袋,順着我的話往下說,“那麼重的海腥,估計也只有他自己聞不到吧?”
“既然你當時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答應Katy拍照?”
我一邊說着,一邊蹲下身又給阿貪檢查了一下傷勢。確定沒有大礙,才從食品櫃上拿出了一根咬骨棒給它,以做安慰。
“自己送上門的好事,何樂而不爲?”在我給阿貪檢查傷口的空當,鳳淵已經把廚房裡的飯菜都搬出來了。
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出門前連圍裙都沒來得及摘。就這麼繫着一條我從超市打折買回來的碎花田園風圍裙,直接下樓了。呵呵,我是該誇他越來越不計形象了好呢,還是要感動於他對我的過分緊張?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儼然一副家庭煮夫模樣的鳳淵,和一桌子滿滿當當他親手爲我做的菜,先前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也跟着稍稍驅散了一些。
“那你就不怕那個大海怪使什麼詭計,對我們不利嗎?”兩人入座後,我夾起一塊已經有些涼掉的紅燒魚,塞進嘴裡,又繼續問道:“畢竟那樣的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呵,小魚兒,你在怕什麼?”聽出我話裡的擔憂,坐在我身側的蛇精病從胸腔裡發出了一聲愉悅的輕笑,隨即狹長的眼角掃過來,目光淡淡的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像我的哥哥一樣,那麼的……執着。”
“……”你直接說你哥哥智商低不就成了,他人又不在這裡,何必這麼委婉。我抽了下嘴角,順手也給他夾了一塊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