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腥河裡臭味翻滾,彷彿預示到了山鷲國的下場,有將士高聲喝喊:“投降,處罰減輕。”這意思明擺着讓山鷲王子自動繳械認輸,其實,將士們心裡有數,山鷲王子本領高強,他要是肯投降,立馬取他人頭,若是不投的話,他們人多勢衆,還能輸了不成,反正他是刀架在脖子上,不管是背還是面對着,橫豎是一死了,山鷲王子大概看出了他們的計謀,一步步往跳腥河邊上挨,人羣中有人拽住山鷲王子,好像是不讓他跳河的,結果山鷲王子一刀砍死這人,拔箭朝這邊射來,然後和那夥人唧唧歪歪說着,火氣好像很大。
這邊三臂國人已經等不及了,高舉着長刀短劍,朝敵人壓制過去,山鷲王子大喊大叫,發了瘋似的仰天長嘯,嚇得前面的士兵看看不敢上前,在後面的,可觀因素導致他們膽子大,叫嚷着:“衝呀,衝呀。”前面的人全讓開,後面的揚起刀把,抓着人給了一刀,血“茲茲”炸出來,有膽子大的來動山鷲王子手的,旁邊人叫喚着:“殺他殺他。”誰知,山鷲王子“撲通”頭朝下跳進了跳腥河裡,紅色的水盪漾了幾層波紋,再不見人頭露出,其他的蝦兵蟹將,沒跳下去的全被他們殺光,一個子沒留。
一時間,所有人撕衣服敞胸膛,大呼小叫,殘留的火繼續侵噬着沒有完全燒盡的桑葚樹木,地面好多年沒像這樣清爽過了,站在跳腥河邊上,可以一眼看到山鷲國,林中條條小溪水裡面全是草木灰,漂在水面黑黑的一層,不見什麼奇花異樹,不見什麼駭人聽聞的猛獸妖物,乾乾淨淨,順順當當,當消息傳回來,大街小巷的人叫喊地滿心歡喜時,王芳暗暗高興:不枉我跑回來這一趟。
更讓人驚喜的是,火燒崖千年不滅的火竟然熄了,雖然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一邊稱奇,一邊激動地口口相傳,山鷲國徹底消失了,大王百里迢迢,趕赴到火燒崖觀看火熄滅後的奇景,燒紅的石頭慢慢冷卻,先是由紅變白,再由白變成黑色,底下飄上來一股刺鼻的酸味,風一吹,味道淡了,又聞到焦掉的樹木味,士兵們進行最後偵查,抄了山鷲大王的家,由於這裡不存在值錢不值錢的概念,沒有人說山鷲大王家裡有什麼。
王芳研究了一天的龜殼,還是不知道怎麼打開,這仗打贏了,她認爲能去找大王了,一面是商量送她去紫沙河,一面順便問下龜殼的來歷,尋到大殿時,沒見到大王倒看到了白芳扶着疲憊不堪的仁和,見到她,仁和輕輕打聲招呼自己上樓去,白芳瞧瞧她,看到王芳夾着大包袱,問她是什麼,她說是龜殼,白芳驚慌地把她往外推,四下狐疑地看看,王芳苦笑着說:“幹嘛幹嘛?神經兮兮的。”
白芳說:“你不知道,龜殼是張伯在古柏水潭裡無意間發現的,他說可能和一些,具體什麼事,我不知道,張伯說這東西重要,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王芳點頭,說:“知道知道了。”其實,她不知道她手中拿着的龜殼裡面裝的是河圖,大王從火燒崖看風景回來後,興趣大起,說要擺慶功宴,犒勞所有爲國出力的人,三個老私下和大王議論:“這仗打得忒利索了吧,不會出岔子吧。”
大王一笑而過,說:“世事無常,我們早該打到山鷲國了,殺他個片甲不留,可惜呀,祖輩他們就想實現的願望至今才完成,我們一定要擺酒宴,順便祭下祖。”說道祭祖,王芳是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祖墳的,在桃林裡面,靠西邊蓋的,外貌很奇怪,每座墳前都立一塊石碑,石碑上是個“x”型小石塊,墳呈長方形,稍微隆起一點,整體是沉於地下的。
王芳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大王說了她要出去的事,大王卻隨口給應付掉了,說要擺慶功宴,王芳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個人默默地對大王冷諷熱嘲笑,一個如此小的部落,發生戰爭簡直就是無知的表現,兩方缺一,這裡人氣大減,地下多妖魔:“我看你們遲早得大難臨頭。”她感到氣憤,火燒崖火都熄了,要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了,還拖着,她之前激盪的心情被怠慢,像被潑了冷水,一轉念頭,想到我自己去就是了“,因爲火燒崖沒火,所以完全可以獨立自行的,想着,她回到了張伯這裡,把包袱背上往火燒崖走去。
路上偶爾見到幾個士兵,擦邊過去後她總覺得他們在議論自己,到了火燒崖邊上,見到幾個在加固橋的士兵,沒和他們說話,他們卻主動向她問好,他們或許不知道是王芳回來報的信,竟然一聲謝或者是幾句讚美的話都沒,王芳悶着頭走遠離了橋這裡,憑着記憶,可是她自己怎麼翻都翻不出之前她從底下走出來那一幀畫面,找不到那條紅線,下去成了問題。
她朝底下叫喊幾聲,希望神仙老頭子可以在底下應道:哎,:“結果,沒有迴音,有的只是橋邊士兵的疑問,王芳輕言罵道:“問什麼東西問。”探頭凝望了好長時間,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她一驚喜,再一聽,卻發現聲音從背後傳過來的,是白芳多遠在叫她,王芳站在原地,等到白芳滿頭大汗跑過來,問她:“你怎麼跑這來了,這,這是幹什麼。”王芳急着想哭,說:“他們都在等我,我一個人還在你們這裡,我,我呆不習慣。”
小脾氣發的,白芳笑着指點她額頭道:“大王到處找你,要代表大家感謝你,你竟然跑了。”白芳拉着氣沖沖的王芳,拽着她走一截,王芳才稍微消氣跟着她回去,幾個修繕橋面橋樁的士兵都搶先往回跑,這裡的軍隊管理夠散漫的了,所有的人穿得武裝整齊,卻個個面帶隨意的笑容,大王站在大殿門前,底下擠滿了人,她們從後門進到大殿,再從大殿裡面出來。
好多人像沒見過王芳,底下是一片唏噓聲,大家笑哈哈地討論:“這是個善良的姑娘”、“這姑娘長得真好看,哎呀。”、“再好看,人家是外面的,哎,你們說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樣,會不會有……”,這夥人哈哈大笑……大王見到王芳,高興地一下舉起三隻手,打着禁言的手勢,底下嘈雜聲才小了點,大王咳咳幾聲,底下聲音又小了十分貝,這大王才說話:“嗯,,今天,我們,來來,往前站。”
王芳站到了白芳前面,白芳看着她笑,旁邊的大王繼續說:“要知道沒有王芳的及時通知,我們恐怕早遭到了山鷲國的偷襲了,她之前,已經被送出去了,卻在經過火燒崖的時候看到了山鷲人在下面造殭屍,哎,造殭屍是什麼,拿我們人放在河水裡泡,然後有殭屍從死人的肚子中爬出,這是多麼惡毒,山鷲國能有今天,是自找的,所以,我特別想謝謝這位姑娘,我們應該永遠記住她。”大王對着她深深鞠了一躬,王芳不懂大王這姿勢什麼意思,出於回謝,她抱拳低頭說:“客氣了客氣了。”
底下人聲一下鼎沸起來,萬衆矚目下王芳紅了臉,尷尬地回看了眼白芳,發現她也緋紅着臉,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和大王說她下去了,大王在上面繼續胡侃了幾句,都是些安撫民心鞏固統治的話,說的大家是熱血沸騰,吵着要喝酒吃菜,果然,大王擺起了近千桌酒席,桌子全是從各家各戶搬來湊出的,廚師請了有近百位,說是請其實全是當家燒菜做飯的婦女們,而三老和二老也停下手中重建城區的計劃同大家一飲爲快。
王芳坐着一人聽着外面的喧囂看着牆上掛着的這幅畫發呆,畫上的基本色是灰色,右下角是微微的金黃色,那是太陽落下去的地方,一座懸崖,這邊是廣袤的天空,這邊是茂盛的樹林,一條幽邃的小道隱藏在林子中,天上萬鳥飛翔,各姿各態,都朝着樹林裡飛進,仁和路過大廳見到她如此神情,說:“這是張伯畫的,是深夏暮下歸鳥圖,我和父親都喜歡,所以掛在最耀眼的地方,哈哈,我特地拿了父親珍藏的酒,準備找白芳和你喝的……”仁和說這話吸引她注意力的,王芳卻一臉死表情,耷拉着眼皮,有種無限的疲憊,看起來卻讓人有種愛她的衝動,手裡是兩瓶黃紙包裹的酒瓶,仁和站了一會,悄悄從後門出去了。
他見到白芳,立馬告訴她王芳的事,仁和看着她往大殿後門跑去,估計得有一會,白芳進去看到王芳愁眉苦臉,眼水掛在眼瞼上欲墜下來,一副嬌態的樣子讓她感到些自愧不如,問她爲什麼哭了,王芳扭頭見是白芳,一下埋下頭,說:“想家了,。”白芳扶着她頭髮說:“想家就回家,再忍一晚上,明日一早,我親自送你回去。”王芳一擡頭問:“怎麼走,還從那牆後面嗎?”白芳說:“你傻呀,火燒崖不是火已經停了嗎?直接從那下去呀。”
其實,王芳想到這點,只是不確認,這白芳斬釘截鐵說了,她一下放心了,好,明日走,情緒一激動,以至於忽地站起來,但想到了哥哥的死,立馬又悲情了,白芳見她還是悶悶不樂,本來想說說她的計劃,也想跟她出去玩玩,這下不好說怕更加誘惑她思家,對她說:“走吧走吧,去喝酒。”
白芳對她背上拍幾下,拉着她出了後門,來到她和仁和的神秘地方,在大殿旁,這裡生長着茂密的灌木和遮天的喬木,擺放着一張四個石凳的小石桌,仁和說這桌子他小時候就有了,所以現在坐着覺得特別矮,但是有種憶舊的感覺,石桌上,兩瓶酒,一些菜,倒在杯子中的酒顏色好看的很,中心是黃色四周是綠色,聞起來有股桃子味,仁和說:“這是桃子汁釀的酒,嚐嚐。”
王芳很少喝酒的,白芳大氣地給她倒好送到她嘴邊,自己先碰了杯子喝了一大口,王芳問她:“你喝酒。”白芳“呀呀”,說:“沒外人,我們做女人的才放得開,我們這裡女人都好一口酒的,只是一般都是躲着喝的。”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王芳擡頭多情地看着,端着酒杯遲遲不下嘴,深呼吸一口氣,說:“我彷彿聽到了炸刺朗(一種喜歡於清晨鳴叫的鳥)的叫,父親說他最喜歡中原的味道,果然不錯,。”
仁和和白芳沒聽明白,夾着菜含在口中,慢慢咀嚼,互相對視着又看着王芳。
“好了,我們喝酒吧。”王芳體驗到了在家裡清晨出來散步的清爽之意境了,心情大好,學白芳一飲而盡的,沒想到桃子酒酒味也重,嗆得她連連“呸呸”吐口水,說:“好苦好澀。”
“錯了錯了,仔細品,再來一次……對,,這樣,先喝一口,別慌咽,用舌頭仔細研磨酒水,再緩慢地吸收掉,舌根是不是軟綿綿的,喉嚨是不是像吸了冷氣,再到下面,是不是很暖和。”王芳吃驚地點頭,酒下肚了,忙說:“好喝,好喝。”仁和拍着腿叫好,說:“對了,不能一口乾,要細細地品,和你說,總說不清。”白芳又一口乾,說:“哼,你有你的講究,我有我的喝法,我這樣還能喝出甜味……”
……
果酒是先美味後來勁,三人爛醉如泥,在前面吃宴的大家也都是醉至胡言亂語趴在桌子上的,相互扶着喊大哥叫二哥,傻笑的,埋頭吐自己一褲襠的,大王呢?和三個老還有重要的指揮將士在一起呢?他們酒量大,卻也喝上了頭,站不穩,心裡想着是到牀上睡一覺,腿腳卻不能由自己控制,只能站起來坐下站起來坐下,最後全趴在桌子上睡覺。
夜裡,微涼,小冷風吹醒了王芳,只聽四周有蟲子鳴叫和不知名的鳥偶爾發出的“呀”聲,她身上連着打了幾個冷顫,搖醒了他倆,三人跌跌撞撞進去呼呼大睡了,次日,一大早,外面鬧得轟轟烈烈,白芳和仁和早都醒了,王芳一邊想着這裡人還真是能起早,一邊幻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這樣熬了一會,實在受不了噪音,蓋被子也不行,就踹被子起牀,披頭散髮的,由於臨時睡的仁和他們家,所以還找不到梳子梳頭,用手隨便弄弄便出去。
外面人在往回擡桌子,再沒其他情況,三個老都回到自己的領地,重建的重建,休息的休息,大王早已準備了送王芳走的人手,仁和和白芳也在場,白芳羨慕王芳即將出去了,突然冒出一句:“我也想出去看看。”仁和一下拉住她手,說:“不行,裡外兩重天,五祖大師出去了不一直沒回來過,外面可能不是你想的那麼好,。”
王芳說:“對,你們長期不受陽光照,出去刺眼的太陽肯定對你有影響,你呀,還是老老實實在這享受你的生活吧。”大王笑意十足,送到崖邊時還特意伸手同王芳握手說:“還是要感謝你,沒有山鷲國的威脅,人民的生活會安逸的。”王芳高興地說:“嗯,你們的國度是如此的自由平等,我們的要是像你們這樣就好了,真是,世外桃源。”
最後,王芳還不忘交代他們說:“我們地方講究每年給死人燒兩次紙……”她想說在清明和除夕燒紙的,想到這裡沒有節日的概念,便沒有說,輕言道:“反正燒兩次紙給張伯就行了。”她腰間繫着繩子,沒有火燒,下去果然方便,而且爲了保障她的安全,還跟着她下去了兩個士兵,等下到下邊,見到紫沙河時,一頭傳來划槳聲音,兩個士兵“喔喔”驚歎他們看到的情景,王芳舉高火把,照到果然是神仙老頭子,大喊:“老伯,老伯。”
這老頭笑着將船劃來,伸手拉她上去,載着她向外面劃去,老伯對她說:“現在沒有了火,上面的人想來就來,恐怕,以後這裡沒有世外桃源了。”老伯言簡意賅,王芳在暢想後來這裡會成爲什麼樣子,是外面的人找到這裡還是裡面的人逃到外面,她在船上到處走動,天真地問老伯:“火怎麼說沒就沒了。”
老頭撐着他的篙:“噓噓”一聲,說:“把火把丟水裡,不要說話。”沒有光也能看見,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事物,憑感覺也分不清東南西北,老頭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她見到具體的河道,可是好像沒有七彎八扭的呀,因爲她一直穩穩的站着的,兩人一直無言,直到近半個鐘頭後,老頭才說話:“閉眼睛,千萬別看。”
她以爲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想蹲下卻嚇得不敢動一下,突然,眼前射來一片劇烈的白光,然後聽到李富商和何武的聲音:“慢慢的,輕輕的,睜開你的左眼……”左眼一開:“哇”,好疼,眼前模糊糊的一片,見到兩個人影,王芳心裡激動,笑着問:“是你們嗎?是嗎?”李富商說:“慢慢的,再睜開右眼,哎,對,。”
兩隻眼睛被光刺激得緩衝了十來分鐘才正常過來,瞳孔十分粗大,以至於整個眼球子的白眼部分只佔了邊上一點。
“真是你們,啊!”王芳激動地抱住他倆,三人笑着笑着,都感動地流了淚,李富商說:“不容易呀。”何武也道:“是不容易呀。”三人又是一通哀鳴,王芳擦着眼水,注意到這裡是塊平整的草地,而後面一座山,山半中間有個黑洞,並沒有水流出來,王芳問他們:“人呢?”
李富商和何武說他們下來時就沒見到人,王芳說:“火燒崖的火滅了。”她把在裡面的情況說了遍後,李富商和何武皆搖頭說:“說出去誰能信呢?”
後來,在那片地帶,發生了一場萬人救火的火災,燒燬了上萬畝山林,有人傳說是半夜裡山石頭裡冒出的怪火燒的林子。
河圖是帶出來了,但是此趟行程卻給他們三個帶來不小的心裡陰影,所以他們對此事都是避口不談,也沒有人願去研究龜殼怎麼開的,王芳最終都沒弄清楚,大禹墓裡究竟有什麼和蟲紋有關係,她後來膝下育有四子一女,按父親要求,有一子取姓“龍丘”,一直傳至到靈氏這代,十分不易了。
故事是故事,真不真實,您且聽且信之。
人生多坎坷,事事有其端,講到最後,這龜殼,起初我還真不知道它在哪,因爲靈氏給我的盒子裡沒有龜殼,直到2009年,靈氏的住處被拆了,動土的挖掘機纔在屋子東邊銀杏樹下挖出一口大實木棺材,撬開,裡面就有個鏽出洞來的青銅龜殼,還有一盒盒現人用的陶瓷骨灰盒,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