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的車大廳,熟悉的自助餐廳,頗爲違和的洗浴中心休息室,剛剛結束了盛大慶功宴的蘭特一進夢鄉,就來到了自己的神國。
然而今天晚上,在這最熟悉不過的神國內,他卻有一種陌生感:即便仍然能察覺到神國內的一切,卻無法像以前那樣可以“無中生有”,變出食物了。
“你看到了嗎?這裡就是赫利徳陛下的神國,那個僞神不僅竊取了這裡,還四處招搖撞騙,以所謂的魔爐鑄者爲名號……”
大廳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蘭特上一次聽到還是在大半年以前,那個聲音屬於麗麗的父親,也就是託斯·赫爾。
“託斯……你真的確定,確定這裡是一個神國?”另一個蘭特從未聽到過的聲音響起,“爲什麼這裡沒有魔力?而且這裡……不太像……”
“所以這裡纔是陛下的神國,只有赫利徳陛下才有可能創造出如此的神蹟!”託斯剛說完,卻話鋒一轉,“我說霍恩,你……怎麼會是這身打扮呀?這是什麼時代的衣服呀?怎麼跟……”
雖然蘭特還在自己的自助餐廳內,但的身處候車大廳兩個人的一舉一動,蘭特都能感受到。
現在的託斯·赫爾仍然穿着那身法師袍子,只不過原本還算茂密的頭髮已經徹底不見,光滑的額頭上有一枚印記閃閃發光。
另一位霍恩就比較有意思了,他一身灰藍色的舊式制服,配合上他銳利的目光、鷹鉤鼻子和棕紅色的頭髮,看起來不倫不類的。
“託斯,我覺得你還是管好自己吧,”霍恩打斷了老友的話,“你剛纔一直吵吵要把這座神國交還給你的陛下?難不成你打算劫持一位有如此偉力的神祇?”
“不用!如今赫利徳陛下已經甦醒了,我只需要請陛下過來做主就行!”託斯笑着說道,隨手畫起了魔紋。
託斯先是用手小幅度比劃自然是毫無效果,然後用石子在地上刻畫,再不成準備咬破手指,用鮮血繪畫。
一通折騰之後,地面上已經滿是污漬,不要說旁邊的霍恩,就連託斯自己也着急了,大聲吼道:“陛下,請您回到您的神國吧!”
“託斯祭司還真是幽默呀!”大廳裡響起了廣播,“我記得您之前來的時候,就明白這裡只是個無魔世界,怎麼每一次過來都要重新確認一次。”
“你這個……”
託斯正打算反駁,就聽到廣播裡說:“更何況,你的陛下不已經到了嗎?對吧?赫利徳陛下?”
“什麼……”託斯和霍恩被同時震驚到了,幾乎同一時間,他們就聽到背後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不錯,我確實已經到了!”
當兩人轉身之後,看到了一位個子極高的巨人,他直立起身高至少有2.5米,一身金色的長袍,袖子難以遮蔽的雙手粗壯無比。
他的國字臉上五官分明,棕色的長髮,鬍鬚濃密,頭頂上還有一對金色、朝向天空的犄角。
“你……就是曾經的詭秘之神?”霍恩下意識地說了一句,等他緩過勁來的時候,才發現一旁的託斯早已經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
“哦?”赫利徳張開了雙手,隨便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就好像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身軀一般,“原來是這幅樣子,這是那個拉亞篡逆之後,有一部分信衆尊我爲魔源之主,給我立的神像。”
“神像麼,不過是一種代表,可以是塑像、也可以是神徽,不用這麼在意。”讓霍恩和託斯都有些沒想到的是,赫利徳居然如此隨和,只見他衝着二層說道,“蘭特·奔馬陛下?自從你來到這個世界,我可一直在護佑着你,不僅幫你建造了這座神國,還保你從兩頭牲口的惡意中倖存下來,然而你居然連面都不肯露。”
車站大廳裡沉默了好久,既然赫利徳本尊已經稱蘭特爲陛下,那就是這位古神已經認可了蘭特的地位,在場的兩位心靈法師自然不敢質疑。
“陛下……”終於,蘭特的聲音再次響起,“早在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裡的開發商會是哪位,一直到您的祭司出現,我才大概有了方向。”
“今天陛下蒞臨,甚至還限制了我在神國內的部分權柄,該不會是想收回這裡吧?”
赫利徳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笑話,這裡本就是由我的神力所建,想要收回易如反掌,我過來是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能夠直接達到神階,甚至維莉、蘇倫她們也對你望塵莫及。”
赫利徳的話裡透着自信和不容置疑,他知道不論在哪,蘭特都能感知到自己,因此沒有停留在大廳,反而在各種商店、餐廳內走動。
“蘭特陛下,這可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呀,以前我遇到地精和人族神祇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跟他們商量過,今天在你這裡也算是破例了!”
赫利徳走到了一個炸雞店,從油鍋裡撈出了一筐剛剛炸制金黃的雞翅,很隨意地吃了起來。
“你神國裡的規則好奇怪呀,明明是無魔的,卻能變出食物,你自己不覺得彆扭嗎?”
赫利徳的話沒有獲得任何迴應,剛剛那些雞翅是他根據車站內的規則自己變出來的,這就是在向蘭特示威,他已經接管了神國內的一切,蘭特即便知曉,也無法阻止。
良久,廣播裡發出了聲音:“陛下,您既然找到這裡,總是打算讓我做點什麼吧?”
“嗨,對你來說簡單的很,”赫利徳總算說到了正題,“你也知道,我被拉亞封印了,每隔1000年左右,纔有機會轉身一次,只不過我的神識受到了拉亞的限制,輾轉騰挪都不太舒服,所以,我想請你行個方便,利用你的魔爐神職,配合我一下。”
蘭特發出了笑聲:“陛下,拉亞也是您的神軀,如果您真的輾轉難眠,何不直接跟魔網內的諸神商議,何必找我這個不入流的準神商量?”
“魔網……”赫利徳唸叨了這兩個詞,臉色逐漸難看,“那明明是我的神職,是我用神國庇護了他們,現在反倒要我感謝他們的恩賜,感謝他們每隔一千年留給我一個空隙!”
“您的神職?那不是古神們的創造嗎?”蘭特有些奇怪,因爲不管是莫葛魯克還是林貓之神,都提到過神國是神祇實力的一部分,古神相比於地精、人族、精靈乃至於龍神們最大的區別,就是祂們以自身的偉力塑造了神國,讓衆多從神可以居住其中。
“那些都是我是魔力的源泉,每一座所謂的古神神國,都是從魔力之源中划走的空間,”赫利徳一邊咬着牙說,一邊東張西望說道,“就像這裡,最開始只是我給了你一點點庇護,但你卻利用了我的恩賜,構建出來一個如此巨大的神國。”
大廳裡再次陷入了沉默,蘭特在二樓的監控室內一臉茫然地回憶着大半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只覺得自己當時下意識地帶着林貓和焦狼“回到”自己的夢裡,卻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之下達成了一座神國。
“現在,魔爐鑄者陛下,我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配合我,你仍然是這座神國的主人,但如果你敢拒絕,我恐怕就不能保證你的神職,乃至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