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純剛一回到孃家,她媽媽謝楠就看出她心裡有事。用謝楠的話說,她這人在別人面前興許還能裝一裝,但到了自各兒媽媽的面前,那是什麼都裝不了的。
所以,他們一家三口剛到沒一會兒,她媽媽便找了個藉口,把她叫進了她的臥室,同她說悄悄話。
在她媽媽的追問下,她將蘇新和夏惠兒私會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媽媽當即就怒了,本想揪住蘇新問個明白,可她媽媽轉念一想,蘇新這人的脾氣她也是領教過的,跟他來硬的反而適得其反。
“我公公說他會替我主持公道。”肖純說。
不過她自己覺得說這句話都不夠底氣,順手搗鼓起行李箱裡的衣服。她將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放在牀上重新疊整齊。
謝楠不以爲然地說,“你公公能替你主持什麼公道?且先不說他自己對你就不怎麼的,就他那疾病纏身的身子架,他能折騰得了什麼呢?你就是太單純,人家對你說句軟話,你全信了。”
謝楠說的這些,肖純都沒想到。在她公公對她說出那一句“我會替你主持公道”時,她滿心裡都是感動。
看着她媽媽着急地爲她盤算該如何是好,她忽然抱住她媽媽,悲傷地說:“媽,早知道我就不結婚了。”話剛說出口,她自己就改口說:“可是,不結婚我就沒有生下我的渡渡。哎,有時候我覺得挺矛盾的。”
謝楠看她一臉的糾結樣,不禁摸了摸她的頭,說:“我的傻女兒,那人人都像你這麼想的話,男不婚,女不嫁,豈不亂套了?人活着,總會遇到困難。不結婚的話,面對的問題肯定也不會比結了婚的少。你要懂得,遇到了問題想辦法去解決。”
肖純眯着眼睛,同她媽媽撒嬌道:“我不想解決,我只想這樣抱着你,過風平浪靜的日子。”
她媽媽笑了笑,“好,好,那你就這樣抱着我吧。放心,無論如何,我跟你爸爸都會給你撐腰的。”
肖純默默地點點頭。
蘇新突然推門進來,神情哀傷且慌張地說:“我爸走了。”
肖純驚得睜開了眼睛。
謝楠錯愕地問:“你爸走了?你是說他去世了嗎?”
肖世俊就站在蘇新身後,他默默地衝妻女點了點頭。
肖純完全懵了。
蘇新說:“我們現在就得回去。”他說話的時候,回頭找了找蘇渡。
瞬間,一屋子充斥着悲傷和慌亂。肖純只覺眼前模糊,心裡難過。
“那我們也去吧。”肖世俊主動說。
蘇新哽咽着問,“爲什麼?”
肖世俊回答說:“傻孩子,我們當親家的怎麼能不去?”
謝楠看肖純全身發抖,她說:“純純,趕緊把衣服都收回行李箱,我們一起走。”
肖純六神無主,雙手發抖,連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謝楠幫着她把拿出來的那些衣服收進行李箱,又替她拉着行李箱。
正值春運期間,機票、動車票都沒辦法臨時買到,他們沒辦法只好去了汽車站。
肖純的爸媽累得氣喘吁吁,卻一句怨言都沒有。看蘇新傷心難過,他們也跟着心疼。
作爲上一輩人,蘇新此刻所經歷的,他們也曾經歷過。生離死別,人這一輩子總要面對這件事。因而,他們很理解他的心情。
肖純更是體貼他,在汽車站問票的時候,她自己鑽進售票大廳的人潮裡,頂着被人罵的去插隊,找了一個工作人員問沒票,它不死心又再找一個。這樣來來回回問了一大圈,仍舊買不到票。
她害怕蘇新失落,甚至求起了工作人員。
蘇新打了電話回去給他媽媽,“媽,你別害怕,我一定趕回來。”
肖純亂中想了個辦法,說去租一輛車,請個代駕,畢竟這麼遠的路途,蘇新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恐怕沒辦法一個人開全程。
雖然蘇新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回應州家裡,可是這個辦法,已是沒有辦法中的好辦法了。
肖純和她爸爸要去找租車公司,兒子蘇渡吵着想一起去。肖純不同意,兒子還是糾纏。肖純生氣地對他說:“孩子,你爸爸有天大的事要去辦,我們着急迴應州。你要乖,不能任性。”
蘇渡懵懂地問:“是爺爺死了嗎?”
蘇新一擡手,差點往兒子臉上抽一巴掌。好在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認真地說:“你爺爺是去天堂了。”
肖純知道他情緒壞,不是她維護兒子的時候,她也就沒多說責備他的話了。
等肖純和肖世俊離開去找租車公司的時候,謝楠看蘇新渾身無力的樣子,她讓他先找個地方坐。
過了一會兒,蘇新靜靜地說了一句,“我以後就是個沒爸爸的人了。”
他泣不成聲。
蘇渡看爸爸哭成這樣,他不但沒有害怕,而且還抱住他,輕輕撫了撫他的背。
蘇新擡起頭,欣慰地注視着懂事暖心的兒子。他頗爲動容地說:“謝謝你媽媽生下了你,又把你帶得這麼好。我雖然沒有了爸爸,但我還有你。”
他說着說着,更加傷心地抱着兒子大哭起來。
謝楠安慰他:“我14歲的時候,我爸就去世了。他走的時候,我很害怕,因爲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孩。然而你不同,你爸爸走的時候,你有妻兒在旁,與你一起送他最後一程,這是你爸爸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
肖純和她爸爸馬不停蹄地找了兩家租車公司,都因爲恰逢年初二沒有營業。
她不捨得看蘇新失望的樣子,只好跟她爸爸一起去找親戚家借車。
大過年的要跟人家借車,還是爲了一場喪事。倘若不是很親近的關係,誰都不可能做這樣的好事。
肖世俊拉下老臉,跑了幾家親戚,終於借來了一輛私家車,並找到了一個缺錢想賺外快的人當代駕。
蘇新看到他們父女倆奔波後借到了車辦成了事,他這才臉色稍霽,也感動在心。
肖純和她的父母看到蘇新情緒緩和一點,他們看着也寬心一點。
雖說過去他做了不少糊塗事,可在生離死別的大事面前,他們還是能夠體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