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六月高考。
蟬鳴盛夏。
韓楓剛下飛機就接到了路婉婷的電話。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愣在了原地。
多少年了？他根本記不清……
這是路婉婷在多少年以後第一次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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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一閃一閃的手機一動不動, 直到手機暗了下去，沒過幾秒，又響了……
路婉婷是那樣的人, 就算他們還是夫妻的時候, 如果第一個電話他不接, 她也絕不會打第二個。
韓楓沒有再猶豫, 滑到了綠色的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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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楓！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嗎！”
韓楓一字未說, 路婉婷已經氣急敗壞。
她一直忍到了路小梨考完試。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哈，我什麼意思！你回去問問你老婆！你知道你女兒是怎麼去考試的嗎？她發着高燒！連藥也沒敢吃！她爲了照顧你兒子！韓楓，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是不是忘了路小梨也是你女兒！”
韓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路婉婷這樣激動的聲音他不知道多少年沒聽見過了，熟悉的讓人害怕……
他皺緊了眉, “路婉婷, 你發什麼瘋？”
“我知道我女兒的學習沒你那個寶貝兒子好, 可也不至於考出這種成績……你記住，你好好給我記住……從今天開始, 你再也沒有女兒！你永遠也別想看見路小梨！”
路婉婷掛了電話，立刻把韓楓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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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不怪爸爸，是我自己……”
路婉婷咬着牙，罵道:“你閉嘴。”
路小梨的手機響了起來的時候, 她手邊還放着一張自己估分用的白紙……
路婉婷一眼就看見了“爸爸”兩個字, 伸手就把手機搶過來砸在了牆上。
像三年級的那個下午, 她冷着臉, 一字一句的告訴路小梨:“以後, 你就當沒有這個爸爸，也沒有那個弟弟！”
路小梨望着碎掉的手機, 愣住了……
“你現在去收拾東西……立刻跟我走。”
“我帶你去國外，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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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沒有人再找到路小梨……
她的成績跟預估的沒差多少，勉強上個二本罷了，路小梨盯着電腦上的數字，難過不已……
她跟樂雪約定的那所學校，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了……搞不好樂雪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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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黎靠在沙發上，手邊是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白瓷杯的邊緣還沾了一點口紅。
路婉婷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皺了皺眉，“涼了，去倒了吧。”
“婉婷。”莊黎正色道:“你不能這麼自私……小梨長大了，她應該要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路婉婷冷笑了一聲:“這兒不好嗎？不是你說很好嗎？”
莊黎淡淡的皺了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裡對我們來說很好，可小梨她想回國……你不知道嗎？”
“回國？回去幹什麼，我把房子都賣了，她回去了一個親人都沒有，還不如呆在我身邊……你看看，她就在嘉市呆了多久？他們給她什麼了？”
莊黎沉吟片刻，緩緩道:“我知道，可她不快樂。”
路婉婷古怪一笑，問道:“快樂重要嗎？”
“重要，至少對小梨來說很重要……”
“莊黎，那是我的女兒，我有權利決定她的任何事。”
“婉婷，你愛過她嗎？你覺得，比起韓楓來說，你就是個稱職的媽媽了嗎？”
路婉婷皺起了眉，“你什麼意思？”
莊黎微微嘆了口氣，“你好好看看，小梨她，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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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梨坐在窗臺，望着陌生的高樓大廈，霓虹燈把黑夜照成了白天。
她看了看時間，心裡算着現在是國內的幾點……
算着算着，她忽然想起了程兮……
他考得怎麼樣？
他的成績那麼好，一定能上一個最好的大學吧？
他會忘了我嗎？
他一定會吧……那麼多的女孩子圍着他，也許自己一離開，他就忘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喝酒嗎？
和韓書禹一起嗎？
韓書禹考的好嗎？他們會去同一所大學嗎？
如果他們現在在喝酒，又會喝到幾點呢？
如果喝到凌晨的話，自己這裡的天早就亮了吧……
一個接着一個的疑問擾的路小梨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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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回到江縣的第一個禮拜就病倒了。
班主任給路婉婷打了電話。
後來她病得和韓書禹一模一樣，可韓書禹吃的那些藥她通通都吃了一遍，卻還是病到了考場上……
路婉婷十分生氣。
那是時隔多久，媽媽像是她小時候那樣發了脾氣。
她尖尖的指甲戳在路小梨的額角，罵道:你是傻子嗎？韓家的人都死光了嗎？讓你一個馬上要考試的人去照顧病人？路小梨，你別忘了，韓書禹連你外婆死的時候都沒回來！
可是路小梨不怪媽媽。
因爲她的聲音裡有淡淡的哭腔……雖然不明顯，可她還是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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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考砸了。
一塌糊塗。
路小梨沒有什麼好爭辯的，更何況她也從不爭辯。
路婉婷把房子都賣了，一本正經的告訴她，以後不會回去了，永遠不會。
她的手機壞了。
所有人的聯繫方式全沒了……唯一那個微信號，是程兮申請的……路小梨連賬號和密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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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梨有點想念樂雪，還有點想小雪。
也有點想，程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