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頓住了一下,身旁的老臣立刻回到:“回王爺,微臣是禱之堂的禮官,太后娘娘腹中的龍脈足了六個月,微臣二人按禮制來爲皇子祈福。”
洛寒桐的眼神猶疑了一下,朝我這邊看過來,我趕緊吩咐月兒,“去請王爺進來吧。”
月兒緊着步子跑到門口,“王爺,娘娘請您進去敘話。”
洛寒桐看了她一眼,又側頭看了看小七和他身邊的老臣,果然,也沒有多做懷疑,輕輕的說:“你們退下吧。”
我的心稍微放了下來,看着洛寒桐慢慢走進廳中,對我拱手,“王嫂今日的祈福禮,臣弟倒是忽略了,還請王嫂恕罪。”
我給了他一個虛情假意的笑,“自陛下駕崩,王爺一直打理朝政操勞,這樣的後宮小事,無需放在心上。”
“那怎麼能行?這祈福禮,對皇子來說,意義深遠……”他盯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笑了。
他話中的話我又怎麼會聽不出來,是啊,這祈福禮自然意義深遠,因爲他或許是我的孩子一生中唯一受過的禮節了。
我苦笑一下,“反正禮官都已經走了,已經祈福完的事,王爺就不需要再掛心了。”
洛寒桐輕輕點了點頭,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喝茶。
看樣子,是真的沒有把小七這樣不起眼的角色放在心上,我放下心來,開口問他:“王爺今日心情不錯,可是擬好了穩定朝局的詔書了?”
“多虧了王嫂深明大義,纔給小弟一個穩定的局勢。”
“王爺想多了,本宮如此做,只是想給自己的孩子未來一個穩定的朝局而已。”
洛寒桐喝茶的手頓了頓,明亮的眸子看向我,笑了,“王嫂說的沒錯,您腹中這個孩子,一旦出生,註定是要有一個真正天下太平的局面給他。”
他把天下太平四個字說的極重,我心知肚明,這世上何時有過真正的太平?他這樣說,幾乎就是在告訴我,我的孩子,根本是無法降生的。
我嘆了口氣,只好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是啊,若是世上都是紛爭污穢,這雜亂凡世,不走一遭也罷。”
洛寒桐滿意的點點頭,如今已經有了掌控朝局的權利,和穩定朝局的籌碼,錫戎的江山唾手可得,唯一一個讓他依然有所顧慮的,恐怕就是我腹中這個孩子了。
如今,他只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讓我這個孩子死的與他毫無瓜葛,便是再無後顧之憂了。
原本,我已經無力反抗,可是今日小七的出現,卻突然給了我一絲希望,有他助我,又有中原的壓力脅迫着洛寒桐,爲了我的孩子,說不定,我真的可以搏上一搏。
洛寒桐笑着掃了屋中僕從一眼,“都出去吧。”
我看着屋中的人悉數退去,心裡又莫名其妙的緊了,“你要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麼多人看着不自在,還是與你獨處的好。”
“是嗎?我並沒有覺得好。”
洛寒桐看着我,“當年你剛進宮,就和我偷偷跑出去玩,那個時候你與我獨處,不是十分快樂嗎?”
我也看着他,“你也說了是當年,那時候你還是個不問世事的少年,我也不知你心中竟如此叵測。曾經我也覺得與你相處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但是如今物是人非,我現在看見你,就只能想到那些讓人膽寒作嘔的事情。”
他並不理會我的嘲諷,又對我說:“想當年,我也是救過你的命的,按理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纔是。”
“洛寒桐,你若是真的無事可做,大可以去外面散散心,去看看你的錦繡江山,爲何要在這裡調笑我一個落魄之人?如今你爲刀俎,我爲魚肉,你在我面前極盡壓制脅迫,不覺得可恥嗎?”
“這話說的,什麼刀俎魚肉,幹嘛非要把我們的關係說的如此血腥呢?在我面前,你可是一個值得賞心悅目的女人,哪怕你已經嫁過我大哥,在我心裡依然是其他女子比不過的。”
我受不了他這樣沒頭沒腦的調笑,盯着他看,“洛寒桐,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洛寒桐猛地起身,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雙手已經撐在我的椅子兩側,把我圈在他高大的陰影裡,他的眼睛裡閃着莫名其妙的光,“你真的以爲我有那麼多心思去調笑一個早已困在籠中的鳥嗎?”
“既然不屑與我動心思,你大可直截了當的殺了我。”
“啪!”的一聲,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椅子的雕花扶手竟被洛寒桐拍碎了,他的手上刺着零星的木屑,鮮紅的血滴到我的衣服上,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着我,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爆出來了。
從來,無論是什麼時候,他都是一副或邪笑或陰笑的假面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樣子,心裡有點慌,睜大眼睛看着他。
“你爲什麼總是要把自己擺在和我針鋒相對的位置上,你真的希望我殺你嗎?”他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說的很重,似乎這些話壓得他難以呼吸。
我嘲笑的看着他,“你殺了我身邊的人,殺了我的丈夫,又爲何不殺了我,這樣豈不是更乾淨?”
“季柒月!”他對我低吼,眼睛都犯了紅色,“你非要把我對你僅存的情意都耗盡嗎?”
“情意?你覺得殺了我的親人朋友而不殺我是對我的情意?洛寒桐,你真的懂什麼叫情意嗎?你這樣一個弒兄欺嫂的人,也配提情意?”
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那木屑都陷進了肉裡,鮮血滴滴答答的流下來,看上去十分嚇人。
他彎下腰,直直的逼近我,我卻無處可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
他用沾着血的手指捏住我的臉,“我告訴你,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恥的人,但是現在我偏偏就不殺你,我殺了你的丈夫,還會殺了你的孩子,我會讓你眼睜睜的看着我坐上王位,看着我如何把你困在我身邊,成爲我的女人。”
“你不是說,你不會爲了女人而做什麼嗎?又何苦這樣折磨我?”
洛寒桐露出一個淒涼的笑,捏着我臉的那隻手又用力了一些,好像要把我的臉握在他手裡,“人活着,總要有些念想,你可能不懂,男人最喜歡做有挑戰的事,越是得不到的,才越讓人魂牽夢繞。”
他說着,竟俯下身來去舔舐那些粘在我臉上的他的血跡。
我嚇得拼命往裡縮着頭,他卻不依不饒,甚至扳過我的臉,覆上我的嘴脣。
灼熱的氣息合着血腥味讓我陣陣眩暈,卻被他逼在小小的椅子裡無處可躲,只能上氣不接下氣的哭着。
洛寒桐擡起頭來,原本白皙漂亮的臉上沾着他的血和我的淚,看上去狼狽不堪,我知道,此時的我一定更狼狽。
我們兩個都喘着粗氣凝視着彼此,良久,我從含着血的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洛寒桐,你就是個畜生。”
他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行爲有多麼不正常,擡手用袖子來擦我臉上的血淚,眼神裡是一絲難得的慌張。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輕輕的說:“對不起。”
我有點發愣,他又開口道:“別哭了,我不動你就是。”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竟發現他的眉頭皺的那麼緊,我對他苦笑,“洛寒桐,你這個時候你突然憐憫我,是不是太諷刺了一點?”
“你覺得是憐憫也罷,你覺得是羞辱也罷,季柒月,你給我聽着,你腹中的孩子,我是不會讓他落地的,至於你……”他頓了頓,放下了手,猶豫再三,卻沒有再說話。
“洛寒桐,收起你這些假惺惺的情意,你若是想殺我的孩子,最好連我也一起殺了,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他的眉頭皺了皺,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推門離去了。
我坐在屋中犯愣,心口陣陣憋悶,我知道洛寒桐不想殺我,但是他註定會奪了我腹中這條小命,這比殺我更要苦上一萬倍。
我坐在那裡默默的流淚,也不知道羌遙和柳心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晨曦和星兒,這些跟在我身邊的人,如今都因爲我而命懸一線,我卻在這裡任人欺辱,什麼事都做不了。
季柒月,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你都是那個廢物,從來沒有堅強過的廢物,自己的孩子,自己身邊的人,你一個都保護不了,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去死。
所有的僕從看見洛寒桐那樣出去都嚇了一跳,也不敢進來看我。我自己慢慢的爬起來,扶着肚子,繞過僕從們,走回自己的臥寢。
我看着鏡中滿臉是血淚痕跡的自己,那殘破的樣子如同一件被人遺棄的舊衣。
我咬着牙告訴自己,季柒月,小七來了,你還有機會,就算你保護不了任何人,至少也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也許,小七,這真的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
滴一百八十七章 爲了孩子,什麼都能捨棄
兩天以後,洛寒桐又踏進了戀花凌的院子,踏着初冬地上的枯葉涼塵,面色沉靜的站在我面前。
我也同樣平靜的看着他,“王爺到此何事?”
“自然是來給王嫂送禮物。”
他說着,輕輕對身後的人揮揮手,立刻有人跑出去,片刻之後,擡進來一個人。
那人如棄履般被丟在我面前的地上,只看那高大的身軀,我已經猜到是誰了,果然,顫抖着手撥開他凌亂遮面的頭髮,一張熟悉的臉進入我的視線,是羌遙。
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已經瘦了一大圈,渾身帶着血痕,臉色鐵青,雙目緊閉,只尚存微弱的呼吸。
我費力的蹲下身去,搖着他的手臂叫他:“羌遙,羌遙將軍,你醒醒……”
他的眼皮動了動,應該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但是依然沒有睜眼看我。
我發現他兩手的手腕處都有一道血痕,雖然已經止血了,但是還是能看出很深的傷口。
我擡頭看着洛寒桐,“你這個畜生,他是習武之人,你挑了他的筋脈,跟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洛寒桐若無其事的聳了聳肩,對我說:“我只是答應了會留他的命,我可從來沒說過不會挑了他的筋。”
我撲上去想給他一巴掌,卻被他死死的捉住手腕動彈不得。
“洛寒桐你這個畜生!”
他抓着我的手,輕輕的笑,“我答應的你事情,可沒有食言,這莽夫的命還在,他娶的那個賤婢也還活着,我會安排人照顧,不會讓他們輕易死去的。”
他說着,使了個眼色,讓人把羌遙擡了出去。
見着羌遙要被他擡走,我急了,轉身想要衝過去攔着他們,洛寒桐並不放手,帶着邪邪的笑拉着我,不讓我過去。
我實在急了,大喊一聲:“放肆,竟敢忤逆本宮!”
這一聲喊,屋中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那些擡着羌遙的人也停了下來,呆呆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洛寒桐,明顯在等他的指示。
洛寒桐也頓了一下,隨即歪了歪嘴巴,邪邪的一下,對擡着羌遙的人說:“愣着幹什麼,擡出去!”
我也是逼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喊了一聲:“本宮不讓你們動,我看誰敢動!”
洛寒桐的笑容更深了,陰陰的說:“我讓你們擡出去,沒聽見嗎?”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還是朝洛寒桐低頭應道:“是。”然後,便把羌遙擡了出去。
我還想追上去攔着他們,洛寒桐卻死死的扣住我的手,又伸出另一隻手捂住我的嘴,把我死死的困在他結實的手臂裡,然後對屋中的其他人說:“你們都給我出去,本王有話要單獨和太后娘娘說。”
屋中僕從都是他的人,二話沒說就出去了,我聽見他們關門的聲音,心裡已經瀕臨崩潰了。
洛寒桐放開了手,輕輕的在我耳邊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現在是不是應該做點別的了……”
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強撐着問他:“你還想要做什麼?”
他繞道我的身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隆起的小腹,“當然是送我的小皇侄上路了,我這個做皇叔的也沒什麼禮物要送給他,不知道這個他會不會喜歡。”
他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在我面前晃了晃,“這可是我問了很多名醫才求來的,聽說是最好的墮胎藥,比用刀什麼的少了很多痛苦。”
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動手,偌大的屋中只有我們兩個人,就算是平日裡,我也是敵不過他的,更何況現在心力交瘁,又挺着搖搖欲墜的大肚子,動起手來,恐怕連三招都過不了。
爲今之計,就只有求他,若是他能讓我緩和幾日,我或許還有機會讓小七助我一臂之力。
我慌着心往後退,對他說:“我已經聽你的話回宮了,也把把鳳印交給你了,你難道就不能放了我的孩子嗎?”
“我知道你最近很聽話,但是我爲了這個位置籌謀了多年,我不會讓一個孩子成爲我的威脅。”
“我可以現在就擬一道詔書,把君主之位讓給你,你把我貶爲庶民,放我出宮去,讓我帶着孩子離開吧,我永遠都不會讓他來爭你的位子,我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裡的,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洛寒桐矮身在我面前,認真的看着我,“你不想爭,卻有的是人像利用你腹中這塊肉來奪我的江山,我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險……”他笑了笑,又說道:“而且,我也捨不得你離我而去。”
我的淚奔涌而出,“洛寒桐,你若是真的對我有一絲情意的話,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又湊近了一些,“我記得你說過,我不配提情意,爲何又突然對我提起情意呢,你現在的話,又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爲了肚子裡這個東西,你倒是開始和我提情意了,季柒月,你這個女人,還真是虛僞啊。”
看着他,硬着頭皮,終於還是跪了下來,拉着他的袖子,“洛寒桐,你念在這個孩子和你畢竟是血親,求求你放了他吧,求你……”
他蹲下身,俯身看着我,“血親?你覺得這個孩子會比洛鴻影與我更親嗎?我連他都殺了,一個尚未落地的胎兒,又如何能用血親二字牽到我?”
我的淚模糊了雙眼,只能看見他眸中幽然的寒光,“洛寒桐,你放了我吧,萬一……萬一我腹中是個女孩,她是不會牽擾到你的江山的。”
“女孩?”他頓了一下,笑道:“好像也對,是男是女還不一定,萬一是個女娃娃,那我倒是傷了條無辜的性命。”
我見他送了口,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拉緊他的袖子,“是啊,你明日請個有經驗的穩婆來,讓她看看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若是個女孩,你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洛寒桐貼近了我,輕輕的問:“明日?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夜長夢多這四個字吧,我最怕的就是這四個字。”
“你……”
他眼中流出更深的寒光,“只要他有可能是男孩,我就一定要除了乾淨,哪怕他有可能是個女孩,我也不會給自己一直留下這個威脅,這個孩子留着一日,我就一日睡不安穩。”
他這一句話出口,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拋棄了我最後的尊嚴,“洛寒桐,只要你答應留下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就算你……就算你要我依附於你,我也會……答應你的。”
這樣難以啓齒的話說出口,我的心已經在絞痛着,洛寒桐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你爲了腹中這個東西,還真是什麼都能捨棄了,依附於我,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我木呆呆的看着他,“只要你放了我的孩子,你要江山,或是要我的身體,都可以給你。”
他一臉玩味的看着我,“你以爲你這樣一個女人的身體,對我來說那麼重要嗎?季柒月,你現在連自己的底線都放棄了,是真的無計可施了吧?”
我含着淚對他笑,“是啊,我無計可施了,我現在只想讓我的孩子活着,只要能留下他的命,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挑起我的下巴,露出放肆的笑容,“我向來喜歡看人無計可施時逆來順受的樣子,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這可憐楚楚的小模樣,還真的讓我有些欲罷不能了,既然你願意,那便讓我試試是否合得心意……”
他說着,便伸手把我扯得近了些,涼薄的脣毫不客氣的壓上來,咬着牙閉眼承受,感受着他的脣舌由冰冷變成灼熱,動作也越來越放肆,大手伸進我的衣服裡摩挲……
我默默的流着眼淚,想着,若是這一刻所受的恥辱真的能給我的孩子帶來一線生機,那我也就也就不委屈了。
洛寒桐扯開了我的衣服肆意蹂躪,我像一個失了魂的木偶,身體的痛苦已經不能帶給我任何難過,唯獨心裡惦念着我的孩子……
洛寒桐卻突然停下來,瞪着眼睛看我,我也擡起頭,苦笑着問他:“不知這卑賤的身子,王爺可還滿意?”
他看着我,言語中似乎有一絲無奈,“我今日若是真的要了你,你也會順從,是嗎?”
“只要你能放了我的孩子,什麼事我都會順從你。”
“你……”
我已經不再顧及什麼顏面了,把身子貼上去,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已經無計可施了,人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已經連羞恥之心都淡了,洛寒桐,我如今這副樣子,你滿意了嗎?”
“季柒月,你就這麼想留下這個孩子?爲了他,你連尊嚴都不要了嗎?”
“我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孩子了,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更痛苦。”
他挑了挑眉,字字刺着我心中的傷疤,“曾經失去過?哦,那是初澈的孩子吧?”